“你們是什麽人？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我好像聞到了生人的氣息！”
“這娃子看著倒像是我們的人，他旁邊那個…哎，小娃，你放開它，讓大爺我好好聞聞…”
“去去去，別搗亂，你那是想聞聞嗎？是想吃了吧？見者有份，你可別想獨吞！”
“……”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了，個個都對陳剛露出了垂涎欲滴的表情，眼神之中充滿了貪婪。
圍著的“人”裏，好吧，我暫且隻能稱他們為人，形象各異，有魚身人臉的，有豹首人身的，有長的四不像的，更有甚者，還有一個身子長了兩個腦袋的…
反正奇形怪狀，要多怪異有多怪異，比之地獄惡鬼還要可怕上三分。
我一看這是要壞事兒啊，馬上挺身而出，把陳剛給擋到了身後，衝著眾人一拱手，“各位！你們不如仔細瞧瞧，看看我們身上到底是真有生人味，還是有些別的什麽？”
我這麽說也不是無的放矢。
陳剛和我都是半妖之體，這些人都是幾千年的老鬼了，要是刨開貪婪之心，我相信他們還是能看出點問題來的。
特別陳剛身上的陽氣，也能解釋了，他是鳳凰血脈，哪怕就是剩下一道殘魂，自身的血脈影響那也應該顯示的是陽元。
這個得怎麽說呢，像鳳凰、朱雀這些先天陽體的神獸，因為自帶火係屬性，哪怕死了，展現的也是陽氣。
而像饕餮、窮奇這些凶獸，本就屬陰，活著的時候照樣陰煞滿身，這就是天性。
本來以為我這麽一說，那些人至少應該會有些顧忌，但我忘了一件事。
盡管他們看起來腦子都是正常的，但因為變成了屍鬼，導致魂魄不全，骨子裏剩下的除了殺戮就是凶殘。
所以即便我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消除他們的敵意，反而一個個不懷好意的朝我們倆圍攏的更緊了。
我手心都攥出汗了，暗道可千萬別幹起來！
一來我們不想傷害這些曾經為截教付出一切的眾仙家，二來這一打百分百引來更大的騷亂！
整不好把整個鬼市的冤魂厲煞都得給招來，那我們一會兒倒是幹仗啊，還是找東西啊？
陳剛有一句話說的對，我這身體真拖不了太久了，因為從打日頭落下，月亮升起，我就總有一種魂魄要脫離身體的感覺。
特別是將近子時之後，我得努力集中精神狠拽著自己的三魂七魄，才能勉強不讓人魂再次離體而出。
這一切我都沒敢跟陳剛說，怕他擔心。
就在圍攏的人越來越多時，一道清清淡淡的女人聲音傳了進來，“都吵什麽呢？”
聽到這道聲音，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還自動讓出了一條路出來，就見先前我們看到那個人首龜身的女人緩緩自人群中走來，臉上還洋溢著慈和的笑。
形色怪異的眾人一看見她來，全都拱手作揖，叫了一聲：“聖母！”
聽到這個稱謂，我眼珠轉了轉，再一結合她的形象，腦子裏飛快的閃過一個人的名字——龜靈聖母。
傳說龜靈聖母是通天教主的親傳弟子之一，於萬仙陣時以日月珠敗懼留孫，追向西方，中途被接引道人以念珠降服，化為原形。
後來接引道人命道童將之收服，哪知道童聽命後打開小包兒要收的時候，飛出群蚊，吸幹了龜靈聖母的血肉，從此灰飛煙滅。
但這些都是後世傳聞的，龜靈聖母究竟是身死道消了，還是魂魄又另入輪回了，亦或是變成了現如今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正在我給這苦思冥想的時候，人首龜身的女人已經來到了我和陳剛麵前。
女人上下打量著我倆，目光極是平和，好半天，她才驚呼了一聲，抬起一隻龜爪掩住了小嘴兒，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也沒避諱她的打量，任她瞧著，目光坦然與之相對，嘴角還浮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來。
不為別的，就為她是龜靈聖母，道行遠高於其它人，就算別人認不出我和陳剛的真身來，但她肯定能。
龜靈聖母驚呼之後就什麽都沒多說，慈和的雙眼倏地變的凜冽，瞟向了人群中，“此二人乃是本聖母的朋友，都散了吧！”
眾奇形怪狀的人聽聞之後雖然臉上都露出惋惜的神色，但也沒再多說什麽，悻悻的離開了。
龜靈聖母似乎看出他們心有不甘，馬上神色一肅，“鬼洞之中，誰若敢對他二人暗下黑手，可就是在打我的臉了，到時可別怪我狠辣無情，殺一儆百！”
一句沉沉的威脅出口，所有人臉上那不甘的表情馬上收斂了，低低的應了一聲“是”就匆匆散開了。
看得出來，龜靈聖母在此地是很有地位的，從眾人恭敬的話語和神色中就能看出一二了。
等所有人都散開了，原地就剩下我們三個人時，龜靈聖母這才開口：“跟我來！”
我和陳剛對視了一眼，二話沒說跟緊了她的腳步。
穿堂過巷，走了差不多能有二十來分鍾，來到了一所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庭院。
院子也不大，方方正正的四間古色古香的竹樓，坐北朝南，院子裏唯一的一條石子路直通屋門，石子路兩旁都是池塘，池塘裏還種有許多的蓮花。
隻是這蓮花不是姹紫嫣紅，都是死氣沉沉的烏青色，特別是莖葉，深綠之中泛著墨油油的光，遠看著就像是濃煙成了精一般。
龜靈聖母也不說話，腳步不停的走進了竹樓，直到我們進屋，這才虛指一點，似乎是做了個什麽法術，整個屋子就被一層淡淡的薄霧給籠罩了起來。
“人王之後，炎鳳血脈，你們兩個怎麽會闖進屍鬼洞來？不想活了嗎？”她上下掃了我們兩眼，就怒氣衝衝的質問起來。
我倆眼角抽抽，對視了一眼。
陳剛先開口了，“這位聖母娘娘，不是我們想來，實在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你看我這兄弟，你再看看我，您這麽狂跩酷霸屌炸天的人物，肯定能看出來我倆身上有啥事兒了吧？”
這一路上我倆雖然沒用言語交流，但小動作不斷，我幾乎把我的猜想都跟他表述明白了，所以他對眼前的女人才如此恭敬。
聞言我也趕緊點頭附和，還衝上拱了拱手，“您是龜靈聖母吧？通天教主的親傳弟子！”
龜靈聖母沒回答我的問題，就是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我看，好半天才歎息一聲：“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嗎？”
這就是變相承認了！
我趕緊開始套近乎，“我也算是教主的記名弟子，我叫商浩宸。教主怎麽說呢，雖然受封三尊，但咱這一脈被打壓的厲害，所有修行的仙家都被趕出了山海關。現而今道門大興，人教為尊，教主又人微言輕，已多年不問世事了。”
聽了我的話，龜靈聖母許久未言，隻是悵然若失的仰望著房頂。
“這裏不是你倆該來的地方，趕緊走吧。我能護得了你們一時，卻護不住你們一世。外麵那些人你們也看到了，三魂不全，七魄缺失，早已經不能用常人的眼光來看待了。”沉思了許久，她才又張口，隻是語氣帶著幾許悲涼和無奈。
陳剛聽她趕我們走馬上就急了，“聖母娘娘，我們不能走啊，你看我這兄弟，屍鬼毒都入骨髓了，再不救治，可就真沒救了。”
龜靈聖母卻是無動於衷，“我知道！可這裏並沒你們要找的東西，若想解此毒，除非你們抓住毒烈威逼，可你們有這樣的本事嗎？”
一聽她的話，我就知道她對毒烈的恨已然深入骨髓了，甚至不惜用激將法激我們替她出頭。
但我也不怪她，雖說我套了近乎，跟她攀了個同門。
可誰說同門關係就一定好呢？
更何況我們不過是初次見麵，她能在鬧市之中給我們解圍，又指點我們趕緊離開，心腸已經算是相當好了，我不敢有更多的奢求。
不過離開肯定是不能離開的，雖然我不知道她和不化骨的話誰真誰假，但冥冥之中我就是更相信不化骨的話。
這並不是說我對龜靈聖母起了疑心，而是我感覺不化骨好像比龜靈聖母更高級一些，氣勢上她就輸了不化骨一截，所以我覺得不化骨可能比她知道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