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藍衝我點了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瞟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羅青,顯然這個結果她並不滿意。

如果單單隻有這第一條,別說她不滿意,就是我也不滿意。

下午的時候,我還特意通過沈忠聯係了他的律師朋友,專門谘詢了這個事兒。

律師給我的答案是,如果是雙生姐妹互換身份發生的冒名頂替是很難定罪的。

因為通常來講,頂替者隻是侵犯了他人的姓名權,在沒有涉及到偽造戶籍、身份證等證件的前提下,很難給頂替者定罪。

兩人是雙生姐妹,完全可以說是雙方自願互換身份,最終審判結果最多以欺詐罪界定,頂多就是開除並附帶一定的民事賠償。

可羅紅大學混了五年,連個畢業證都沒拿到,又何談開除?

再一個,羅青死都死了,賠償金又給誰花?

最後賠償金不還得是羅家夫妻拿嗎?然後他們轉手再給羅紅,相當於是沒賠償,球事兒沒有。

接著再說追打的情節。

造成羅青死亡的直接責任人是肇事司機,雖然有羅家三口追打的情況在前,但因為是血親關係,在量刑的時候會充分考慮到這一點,很有可能會輕判甚或不判,因為從人情來講,他們應該沒有主觀故意。

法律的硬性標準幾乎不能讓羅家三口得到任何實質性懲罰,換誰又能滿意這樣的結果?

所以在羅青冷冰冰的目光中,我又說了第二點,“第二,我會通過關係找到醫科大學以及建築科技大學那邊的相關人員,以欺詐罪對羅紅提起訴訟。當然,我知道這也不是你想要的最終結果,但陽世間我能做到的就隻有這些了。”

羅青緊鎖著眉頭,煞氣又有要複燃的苗頭,我馬上又接口道:“你先別急著發火。我既然是出馬看事兒的,管的就不隻陽間的事兒!陽間律法是隻能做到這樣了,但我已經讓我家老仙下了趟地府,將你的情況如實和判官說了,替你申冤。”

“申冤?那也得是他們死後的事兒了!可我已經等不及了。”羅青的血淚再次淌了下來,“憑什麽他們做了那麽多壞事卻還能好好活著,活到壽終正寢才去受罰,而我一輩子沒害過人,卻落個橫死的下場?我不服!”

我急忙安撫她的情緒,“你先別急啊!我有說過他們會活到壽終正寢嗎?你當我家老仙這趟地府是白走的?陽間律法雖然不能把他們治成啥樣,但生死薄上可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羅青眼珠子通紅的指著早已經陷入昏迷的羅家三口,厲聲質問:“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他們還活著?”

我扭回頭去也看向了三個人,嘴角邊勾起個惡劣的笑,“那是因為民不舉,官不究啊。他們隻是普通的平頭老百姓,生死薄的確會記錄他們一生的善過,但人家判官和閻王老爺也忙,誰沒事兒總是盯著一個普通人的生死薄看?”

為了她這個事兒我也真是絞盡腦汁了,陽間托關係,陰間也找人,總之陰陽兩界的辦法都想盡了,最後才定下這個最終方案來。

羅青半信半疑的動了動唇,“如果告狀了,他們會怎麽樣?”

“我和你講個故事吧!”我將羅成減壽五十年的故事簡單給她講了一遍,又緩緩開導,“今天下午我讓我家鬼仙親自跑了趟地府查了他們仨的生死薄。羅紅,壽元本為六十九,你爸壽元六十六,你媽壽元六十二。都是無疾而終。”

嗯了一聲,羅青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這是指他們一生無大過大惡,又沒人翻查他們生死薄的情況下。但是現在他們的命運軌跡已經發生了改變。羅紅三次害你,還有一些其它冤親債主,共計減壽四十二年,她今年已經二十五了,你就算算她還有幾年可活?”

“……”

“至於你爸你媽…我估計他們回去,羅紅就該給他們準備後事了!”

“……”

“聽說過不得好死這個詞吧?一般咱們詛咒人的時候常說,不過這事兒還就真實存在!羅紅,家暴致死,你爸你媽也同樣不得善終,他們死後還要入阿鼻地獄,洗清今生的罪孽才能再次投胎,而且三世淪為畜生道。”

“……”羅青已經徹底聽傻了,小嘴兒圓張著,半晌都合不攏。

一旁的陳剛怕她還搞不清形勢,心急火燎的就衝了過來,“姐們,你還想啥呢?害你的人都會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這不比你自己複仇,背負一身因果業債要強的多?”

不過這次他可真看走眼了,我打眼一瞧就看出來羅青聽到這麽嚴重的後果又開始動搖了,臉不自覺的就沉了下來,“羅青,你知道你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是啥嗎?”

羅青怔了怔,眼神幽幽的盯著我看,“我?犯錯?”

我緊皺著眉頭,眼神犀利的盯著她看了好半天,“你以為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羅青持續茫然狀態,很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錯就錯在太軟弱,太窩囊!你以為你的隱忍和退讓就能換回他們的懊悔和善待嗎?隻會換來他們的得寸進尺!”我有些恨鐵不成鋼,近乎咬著後槽牙說出這番話的,“但凡你能強硬一點兒,都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羅青咬著下唇,一副小女兒的無助樣,“我以為隻要我足夠聽話,滿足他們的所有要求,就會得到父母的認可,妹妹的愛待。我要的不多,就想…就想他們能…能偶爾的…關…關心我一下…”

聽著這麽卑微的請求在她心裏都成為奢望時,講真,我也特心疼眼前這個姑娘,怎麽忍心再苛責她?

歎了口氣,我語重心長的說道:“要知道,升米養恩,鬥米養仇,當你的付出多了,在別人眼裏就成了理所當然,甚至有一日你不付出了,他們就會覺得你罪大惡極呀,傻姑娘!”

羅青抿著唇,眼光在羅家三口身上一一掃過,半天,才像下定決心一樣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謝謝!這是他們犯下的錯,理應他們自己承擔後果,我不能也不應該去強人所難,讓你們再去幫他們挽回。”

我這才鬆了口氣,生怕她把那句求情的話給講出來,那就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好在,求情的話她沒說,我想經此一事,她的心理才真正變的強大起來。

別問我為啥鐵口直斷她聽完三個人的結局就開始動搖了,因為就從她都死半年來的了,這一家三口她一個都沒整死,她的性格我幾乎就已經摸的透透的了。

還有剛才無論她對羅紅也好,還是對那老兩口也好,看似氣勢洶洶,實則都留著手呢,她根本就沒下定決心要殺他們三個。

否則又何以胡天藍一句話就把她給召回去了?

剛剛或許她真的動了一線殺機,但當雙手貼上親人的脖子時,骨血中的親近又讓她下不去手了,正好胡天藍一叫,她立馬就給了自己一個強大的借口放開了三個人。

聽話聽音,陳剛馬上明白羅青表現出來的猶豫是為啥了,氣的憤憤的,“操,我還以為你給那兒尋思啥呢,原來是這!哎,我說姐們,你是不是犯賤啊?人家虐你千百遍,你當人家是初戀?那咋吃一百個豆都不嫌腥呢?操,氣死我了!”

他一邊嚷嚷著氣死我了,一邊掏出煙來點上,氣抽氣抽的,一連整了好幾大口。

這貨氣性大,看的我有點憋不住笑,捅咕了他一下,示意他對眼前這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就多一份包容吧。

陳剛沒好氣的又瞪了羅青一眼,這才不甘不願的哼哼了一聲:“我不是怪你啊,就是有點…那詞咋說來著?哀啥怒啥的。”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我好笑的把話補全了,這才又將目光轉向羅青,“你還有其它什麽請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