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來情緒的崩潰幾乎是在一瞬間,浮腫的雙手緊緊抱住腦袋,不停的搖晃著,仿佛要把腦海中那些恐怖的畫麵全部甩出去。

一旁的司機趕緊從貼身的兜裏摸出了一瓶藥,倒了兩顆出來喂進了他嘴裏,急切的問我們要著水。

我這才知道原來司機的話也不全是托詞,看來他是真擔心出現啥意外,就比如現在。

吃了藥不到十分鍾吧,王喜來的情緒就平靜下來了,通紅的雙眼之中泛起了點點晶瑩,“對不起,我失態了!”

楊子愚適時的遞上了幾張紙巾,讓他擦了擦腦門上沁出的冷汗,向來多話又嘴快的她卻是什麽話都沒多說,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這一看她就是知道點兒什麽,可當著正主兒的麵她也不可能照直了摟啊,於是我給陳剛使了個眼色,“剛子,你和剛嫂去樓上給我把東西拿下來。”

一時間我也沒想出來讓他拿啥,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把人給支開了。

那陳剛多懂我啊,馬上拉著楊子愚起身往樓上去了。

楊子愚正好有話要單獨和他說,抬起屁股就跟上去了。

等倆人都走了,我才又繼續問:“這種情況持續多長時間了?”

王喜來拿水杯的手現在還哆嗦呢,聞言又是劇烈的一抖,“大概…大概有小半年了。這半年來,我尋醫問藥,四處打聽高人,可惜碰上的不是庸醫,就是江湖騙子。錢花了一大堆,卻是屌用沒有。”

此時此刻他哪裏還有成功人士的道貌岸然,粗口也是張口就來。

我倒是沒太在意這些細節,碰上這麽詭異的事兒,換誰都得本性畢露,他還能裝到我店裏都算是心理素質好的了。

不過我還是有些疑惑,按說薩滿堂口那些仙家也都有兩把刷子,他又不像羅紅,那是典型的有錢人,怎麽不找愛新覺羅·允愛給他看看呢?

我這人向來眼裏不揉沙子,所以毫不猶豫的問了出來。

萬沒想到,提起薩滿那一支出馬的,王喜來臉上露出了濃重的戾氣,連害怕都顧不上了,恨的直咬後槽牙,“別提那小婊子了,特麽的張嘴就要我公司的一半產權,還要先辦好移交手續,再談看事兒。老子知道她能不能看好?”

這王喜來好像一下子抒發天性了,再也不藏著掖著了,整個人大變樣。

不過講道理,我倒是挺喜歡他現在直來直去的性子。

想了想,我也沒再繼續糾結此事,轉而問道:“那你身體在出現異常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麽特別奇怪的事兒,或者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

其實聽他講完,我已經有了個初步判斷,看來他是招惹上嬰靈了,隻是怎麽招惹上的我得弄明白的。

別是他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那我也不用驚動我家老仙兒了,該拒就拒了。

王喜來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了半天,還是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也沒啥奇怪的事兒啊,至於這個不好的事情,商業競爭算嗎?我敢保證啊,都是正當競爭,沒有任何灰色手段,連擦邊球都沒打。”

我眼睛斜瞟向了我家堂單,不緊不慢的施壓:“王先生,不是我威脅你,當著仙家的麵,我希望你不要撒謊,惹怒了我家老仙兒,先不說給不給你看事兒,恐怕後麵還會給你招災惹禍。”

我言下之意就是,套句現在流行的說法,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別跟我瞎扯犢子耽誤功夫。

王喜來都快哭了,信誓旦旦的保證:“商大師,我說的句句是真,要有一個字是假的,我出門都讓車撞死!”

得,我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正好這功夫陳剛和楊子愚也從樓上下來了,陳剛從樓上隨手抓了件衣服給我,自己也穿戴整齊了,遞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兒。

那我秒懂啊,借故接過衣服小聲交流了幾句,就把情況摸了個七大八。

楊子愚跟陳剛通氣說王喜來原本長的老麽哢哧眼的,也不知道咋整的,從一年前開始返老還童了。

臉上的褶子開了,以前黑瘦黑瘦的小老頭兒也變富態了,聽說都能玩女人了,總之整個人精神麵貌看著就不一樣了。

這麽新鮮的事兒肯定要引起圈子裏的人關注,楊子愚她爸也正是其一,但是套了多少次話也沒套出來,他到底是咋返老還童的,總之都羨慕的不得了。

後來還是通過王喜來一個特別要好的商業合作夥伴才打聽到,好像說是王喜來在國外留學的私生子回國時給他帶了一種叫什麽十全大補丸的藥,吃了之後產生了變化。

那個商業合作夥伴年歲也不小了,有錢人,那都懂的,最怕就是一個死,有返老還童的大補藥那能錯過了嗎?趕緊就催著讓王喜來的私生子也給他整點兒。

後來那個私生子吱吱唔唔的才把話說明白了,說那是用至親之人的心頭血做藥引,才有效果,所以想要吃這個十全大補丸,就必須得用那個商業合作夥伴兒子的心頭血才有用。

王喜來一聽感動壞了,他膝下孫男弟女的不少,那會兒還沒實行計劃生育呢,他子女輩的就五個孩子,三兒兩女,這還不算發達以後在外麵養的私生子。

這麽說吧,零零總總的加一起就是一支足球隊。

可這麽多孩子,卻沒見哪個孩子像他似的對他這麽上心。

有錢人有有錢人的煩惱。

現在他老了,所有的子女都在琢磨著怎麽在他死後多搜刮點財產給自己,家裏一天吵的烏煙瘴氣的,全都各懷鬼胎。

冷不丁的出現這麽一個特立獨行的,就顯得彌足珍貴,所以他在感動的同時,私底下也就開始偏向這個私生子了。

他越是偏愛,家裏那些虎視眈眈的原配子女就越不服氣,百般刁難剛剛大學畢業的私生子。

而這個私生子呢,是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逆來順受的性子,這就讓王喜來越來越心疼護短了,漸漸的和原配子女的關係越來越疏遠,整的離心離德的。

據楊子愚說,她最看不上的就是王喜來外麵女人一大堆,對婚姻不忠。

雖然沒拋棄陪他白手起家的糟糠之妻,但也是為了財產考慮,怕原配妻子和他離婚分走一半的財產,這才忍著沒離。

我就說怎麽楊子愚看王喜來的目光笑容不達眼底呢,原來是這麽回事兒。

聽了楊子愚的內線消息,這事兒我基本上已經有譜了,心中暗道,恐怕這個私生子不簡單啊。

先是拿所謂的仙丹開路,後用苦肉計攏住了人心,接著再用一番騷操作離間了王喜來和婚生子女之間的關係,最後成為吃大戶的人生大贏家,真可謂是處心積慮,用心良苦。

高,實在是高!

現在我幾乎可以肯定是那個十全大補丸出現了問題,有沒有那個私生子的血不好說,但肯定是被動了啥手腳。

反正我是從來沒聽說過陽間有啥東西能讓人返老還童的,除非是啥邪門歪道的手法。

那特娘的又不是仙丹,哪兒來那麽大的功效啊?

不過既然不是王喜來主動造的啥孽,那這事兒基本就可以看了。

所以在大體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我就讓王喜來壓了堂口錢去上香。

不得不說,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人家壓堂口錢都是壓現金,他直接壓了一張銀行卡。

估計是怕我們不知道裏麵的數目不滿,還特意說了一嘴,卡裏麵整整三百萬。

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別說陳剛美的冒泡,就是我也被嚇了一跳。

可能三百萬對於家財萬貫的王喜來不算什麽,但對於我們這種小平頭老百姓真不是一個小數目。

我也不是啥高尚種子,反正對金錢還是很有欲望的,可一下子拿這麽多,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小忐忑。

王喜來可能以為我覺得少了,連忙說道:“商大師不必為難,這隻是訂金,等你們把事兒看好了,後麵孝敬老仙兒的供奉肯定少不了。人也好,仙也好,都得活著,給老仙家置辦點好酒好肉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