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宗的脾氣算是好的了,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人給薅著襖領子叫號也下不來台了,一把甩開陳剛的鉗製,前所未有的冷若冰霜,“陳剛,我念你是仙堂的二神兒,不與你計較,但你可別欺人太甚!”
頓了頓,他馬上接口道:“此乃天下大勢所趨,非人力…”
他未說完的話被陳剛一炮子給懟了回去,“我去你大爺的大勢所趨吧!誰敢要我兄弟的命,那就是跟我過不去!真要一早就知道這一堂子仙家是這逼樣,我特麽還做個屁的二神兒啊?接條腿跑都跑不過來!”
胡天宗身形一動,飛快避過他的一拳,麵現怒容,“你可別忘了,你的命…”
又是一句話沒說完,陳剛接連兩個電炮迎了上去,“我的命是我爺我奶救的,跟你們有個雞毛兒關係?少給我在這挾恩以報!第二次天劫那也是浩子和原始人救的我的命,更是跟你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胡天宗三次遭襲,有點兒掛不住勁了,說著話就想動手,被我橫身擋在了中間,他的拳頭終歸還是收了回去。
我冷冷凝視著他,“宗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哥!我萬沒想到咱們之間的緣分會斷的這麽早!原來犧牲我在你看來是那麽輕而易舉的決定,是我高估了我在你們心目中的地位!”
胡天宗麵色訕訕,扭回頭看向了胡三太爺和常老爺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胡三太爺和常老爺子大概也沒想到局麵會變成這般,一時間怔怔的看著我和陳剛發呆,誰都沒言語,似乎在等我表態。
事實上我也沒打算讓他們接話,繼續說道:“其實不用你們這麽咄咄相逼,原本我也沒打算和你們杠著來,隻是你們毫不猶豫的抉擇讓我太寒心。罷了,多的我也不想說了,自今日起,咱們就路歸路,橋歸橋了,這個馬我不出了!”
什麽天命之人,純屬扯淡,我現在才算深刻理解了那句話,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
看,此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當我的利用價值不能為他們所用的時候,他們會毫不猶豫的一腳將我踢開,枉顧我的生死,隻為他們的大勢所趨。
時至今日,我也早看淡了生死,也許他們一個猶豫的眼神兒,一個為難的表情可能都會讓我毫不猶豫的付出生命。
恰恰就是他們的毫不猶豫和理所當然,讓我徹底冷了心,但該做的我還是會做,不為別的,就為我欠下兩條人命。
此一生,我不負天,不負地,唯獨負了傾心以待的淩飛星和毫無保留的灰填海。
“我早就說過了,這天下唯一不會背叛你的隻有咱們清風鬼堂!”又一道聲音強勢的插了進來。
隨著那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屋子裏頓時陰風四起,溫度都低了幾度,讓我嚴重懷疑我家地暖停擺了。
來人正是子恒,他強勢的站在我身側,冰冷的寒眸看死人一般的凝視著對麵的幾位領頭羊,“小浩子別怕,哥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哪怕有一天你把天捅了個窟窿,哥也會拿腦袋幫你頂上去!隻要哥不死,就沒人能動得了你!”
我斜眼看向他,心底是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直到今時今日,我才明白下南湖之前他那句話真正的含義。
我們是骨血至親,也是捆綁到一起的利益共同體,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摻雜了多少國仇家恨,但此時的我是感激的。
現在我也明白為啥我爺我奶會算計家仙兒一遭了,不管他們是不是早就料到我和老仙兒終歸會走到今天這個局麵,但他們是真的打從心底裏替我著想。
他們不在我身邊,我受的掣肘就少,所以堂口一交到我手上,他們就借故抽身而去,傳訊傳的如此隱秘,藏身之所甚至連我都瞞著。
因為他們太了解我了,一旦認可了一個人,就是推心置腹,再無餘地。
我要知道他們的藏身所在,那這個秘密就不再是秘密,我家老仙兒想要找到他們易如反掌,到最後會不會拿他們威脅我就範,就是個未知數了。
最先翻臉的是胡天宗,橫眉立目的看向子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說的好像是我們要害小浩子一樣?你問問他自己,幾經生死,我們何時拋棄過他?”
子恒似笑非笑,“沒拋棄過嗎?黃河子村,昆侖仙山,哪一次你們不是放他一個人在生死邊緣掙紮?借問一聲,那時你們又在哪兒?”
“我們那是為了鍛煉他!而且你也知道的,神罰之地我們進不去,昆侖仙山更是所有妖仙的葬身之地,我們跟去了,也無非是做炮灰!”胡天宗振振有詞。
子恒嗤笑了一聲:“那如果是你兒你女入了那萬劫不複之地呢?你們是不是就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而不會陪同在側?”
胡天宗表情一訕,“你不是也沒去嗎?”
子恒麵色更冷,“你還好意思說!黃河子村的事兒你們將消息瞞的死死的,事後我才知曉。昆侖之行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小浩子去,可你們做了什麽?給老鬼婆灌了迷魂湯,非但假傳我的命令,反倒蠱惑小浩子非去不可。”
話至此我急忙接過了話茬,“哥,昆侖仙山的事兒不能歸咎到他們身上。剛子是我哥們,無論有沒有鬼太婆的話,我照樣會去!”
這可不是我聖母心替堂上仙家說話,該咋是咋,不管他們出於什麽目的對我好,為利益也好,為截教也罷,總之他們那時待我的真心不假,不能抹殺,咱們尊重事實,有一說一。
但人心這個東西是會變的,就像現在他們得知鴻鈞老祖是為對抗昊天上帝才發動了封神之戰,而通天教主窺伺天道輪盤不惜逆改天道保住截教殘留血脈之後,他們的心就傾斜了,這也無可厚非。
子恒抿了抿唇,似乎也聽進去了我的話,“好,就算如此,可他們憑什麽讓你孤身涉險?換成是他們的兒女,遭遇生死大劫,他們就算明知是死,也會陪同吧?”
“……”這是實情,胡天宗一時間也無從反駁,接受著子恒目光的譴責。
沉默許久的胡三太爺終於開口了,“子恒,你也不要太過激動!當初這個命令是我親自下的,你要怪就怪我,和老常無關!”
話落,他伸手一指旁邊一個白須白發的老頭兒,意味深長的說道:“老灰的能力你不否認吧?當時正是灰家一門聯手推演天機,知道陳剛有此一劫,而小浩子的命運軌跡卻出現了空白,所以我才做了這個決定!”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命運軌跡的空白代表什麽你不會不知道吧?一是他人已死,二是存在變數。我承認我這個決定有些冒險,但我覺得更是他的機遇!事實證明,我沒賭錯,他全須全尾的從昆侖仙山回來了,還解了陳剛的天劫!”
子恒聞言卻勃然大怒,眼珠子都立起來了,“你會拿你兒女的命去賭嗎?”
胡三太爺嘴張了張,很快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複:“我會!”
子恒嗤聲冷笑,“事兒沒攤在你身上,你當然怎麽說都行!說白了,你就是自私!為了你截教複興,拿小浩子的命去賭!反正他又不是你的至親,就算死了,你也不心疼!”
素來沉穩淡定的胡三太爺也有些扛不住他鋒利的言辭了,深吸了口氣說道:“你難道不是為了人王大業?”
“是又如何?我是爭這口氣,但我不會為了一口氣枉顧小浩子的性命!沒什麽大業比得上我弟弟的命!他要沒了,我要這大業又有何用?”子恒的臉幾乎貼到了胡三太爺的臉上,深邃的眼眸就那麽死死盯著他,仿佛要把他給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