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宗走了,相當於是被所有人給驅趕走的。

我不知道他離開的那一刻心裏想些什麽,那句對不起又是否發自真心,但我和他之間的心結短時間內肯定是解不開了。

我不是聖人,在他毫不猶豫拋棄我的那一刻,甚至還大義凜然的和陳剛起爭執時,我是真的很寒心。

也許這個心結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淡化,卻永遠不會消失,最終留下一道痕跡,封存在心底深處。

直到屋子裏就剩下我們自己人時,常老爺子才火急火燎的問:“小浩子,你說鴻鈞老祖回歸要拿你的命去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怎麽就知道老祖回歸你就一定得死呢?”

我把遇到我師父以及我是鴻鈞老祖容器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和他們講了一遍,最後總結道:“死不死的我也不確定,因為我是天機之人,最後結局也許會因為變數而改變。”

常老爺子等人聽完皆恍然大悟,“我就說怎麽無法給你打竅,原來你的心髒是天道聖人的,那就不奇怪了。可是小浩子,你真的甘心命運就這麽被擺布嗎?我之前在胡三哥麵前說的話不是寬慰之語,我是認真的!”

頓了頓,他滿臉嚴肅的繼續說道:“隻要你敢想,別人我不敢保證,咱常家人陪你血戰到底!大不了敗了,咱們一起赴死。”

我笑了,“老爺子,有您這句話,我的心就熱乎了!這事兒咱就別想了,我師父說天機之人因為寰宇大規則的限製,道行肯定不會太高,永遠也不可能達到天道聖人的水準。沒有強大的修為,想統禦三界成為天道是不可能的。”

那不成了現成的唐僧肉?誰能服我管啊?

常老爺子滿是憐惜的看著我,“唉,事情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樣?”

事情的始末都已經清楚了,眾仙家無不唏噓,感慨了一番,這才打馬回山。

臨走之前,常老爺子滿眼複雜的拍了拍我的肩,“你別怪胡三哥,他和你見麵少,也不是看著你長大的,雖然你身上有一半胡家血脈,但終歸還是隔著一層。他那個人又最是顧全大局…”

我笑著打斷他的話:“我沒怪他,說白了我身上雖然有胡家血,但再有血脈不也得處嗎?要不咋說親戚有遠近,朋友有厚薄呢?他有他的立場,我也有我的堅持,不過是出發點不同罷了。”

常老爺子“嗯”了一聲,這才打馬回山。

等仙家們都走了,也到半夜了,被早早放翻的大叔一家先後醒了過來,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處向下張望。

此時我還在盯著茶幾上的兩根貓毛看,桑荼說這貓毛毀不掉,可我還是想試試。

想即此,我就要催動本命真火,可還沒等火苗出來呢,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正是大叔那部手機,還是那段詭異空靈的音樂。

臥槽,那手機被我檢查的時候都已經拆快零碎了,電池還在茶幾上躺著呢,根本沒裝回去。

這樣竟然也能響,這咒術也夠霸道的了。

而隨著音樂響起,正站在二樓樓梯口處的大叔猛地一挺脖子,眼珠子瞬間就直了,隨即魂魄就不受控製的飄出了體外。

魂魄離體之後,他再次失去了意識,飄著下了樓就想出屋。

玉笙寒見此當即一道定魂符甩了過去,嘴裏還大喝了一聲:“定!”

藍中透紫的符咒正拍在大叔的腦門上,可對他卻絲毫沒有影響,該怎麽飄還是怎麽飄。

玉笙寒撓了撓腦袋,一臉懵逼,“怎麽會這樣?”

莫孤北馬上說道:“你用道門的符咒去克製巫族咒術當然沒用,兩種術法雖有異曲同工的作用,但卻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樣東西。”

此時樓上已經傳來楚鳳霞娘倆焦急的呼聲了,看著僵直的站在那裏的大叔好一陣呼喚,可任憑她們喊破了喉嚨,也沒叫醒大叔。

林放往樓上看了一眼,屁顛屁顛的跑上去,“別叫了,他魂兒又跑出去了,你們叫不醒的。”

娘倆這才消停下來。哭哭啼啼的問怎麽辦。

林放也破不了咒,一攤手表示沒轍。

大叔頭頂著定魂符飛快的朝著門口飄去,我神思一動,探手就抓住了他一條手臂,“剛子,試試請神兒,看看能不能喚醒他的神智。”

陳剛應了一聲,一手抓鼓,一手抓鞭,鏗鏘有力的唱腔就起來了。

隨著他的語速越來越快,我發現大叔呆滯的雙眼漸漸有了一絲清明,看來的確是有些效果的。

之所以想到請神兒,還是因為原本跳大神兒就屬於巫術的一種,怎麽著也算是同宗了。

而且我覺得咒術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操控,這和仙家元神出竅捆弟馬的原理也差不了多少。

所有人裏,隻有我能直接接觸到靈體,所以抓大叔這個事兒隻能我來,莫孤北他們則是不錯眼珠兒的盯著桌子上的貓毛看,試圖能看出什麽變化來。

很快莫孤北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浩宸,貓毛動了,它好像很憤怒!”

一根貓毛憤怒…這玩意兒聽著多邪門吧。

但我知道怒的其實不是貓毛,應該是賦予的咒訣,或者說是下咒的那個人,想至此,我心裏反倒踏實了,這就是在鬥法了。

鬥法失敗,說不定那兩根貓毛自己就毀了。

可是正當我覺得一切好像都有希望了的時候,陳剛的臉色卻是越來越白,唱腔也由一開始的慷慨激昂,催人尿下,變的後繼無力。

“剛子?剛子?”我喚了兩聲,可他就好像走火入魔了一樣,完全聽不見我說話。

這下我也顧不上太多了,鬆開大叔的手臂,讓玉笙寒盯好,一把奪過了陳剛手裏的趕將鞭和文王鼓。

兩樣東西一入手我就發現哪裏不對勁了,這特麽冰的都拔手了,而且鞭子和鼓的邊緣泛著一絲詭異的綠色,仿佛活物一般。

陳剛立馬脫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睜開,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林…林揚…林揚…我看到林揚了,他用一張貓皮,血淋淋的貓皮…裹住了我,那張貓皮會唱歌,就好像在和我賽歌一樣,我…我比不過它!”

他一臉的驚魂未定,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莫孤北趕緊把他給扶坐到沙發上,探手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把了把脈,衝我搖了搖頭,“還好發現的及時,沒什麽大礙,應該是林揚和他隔空鬥法,倆人用精神力互鬥了一局,剛子不是對手。”

聽了他的話,我眼珠一轉來了主意,趕緊把手機連上藍牙音箱,從手機裏翻出一段專請碑王的神調兒出來,音量調到了最大。

雖然這些都是二人轉藝人唱的,唱詞和唱腔也不一定完全準確,肯定沒法和專業的二神兒相比,但大體方向上還是沒問題的。

大叔剛剛有了些光彩的眼神兒隨著唱腔的停止,馬上再度變的呆滯無神,接著就又要出門,被我眼疾手快的重新拽住了胳膊。

講真,其實這會兒他的力氣相當驚人,不過好在我的力氣也不小,拽住他還不成問題。

隨著音箱裏傳來熟悉的唱腔,他拉扯的力量逐漸在變小,但還是掙紮著想往外飄。

看得出來,施法的人應該是急了,從他的頭頂漸漸升騰起一陣淡紅色的煙霧,而隨著煙霧越來越濃,緩緩凝出了一張模糊的貓臉。

一道陰寒刺骨的貓叫聲猛然間炸響,緊接著原本安靜平放在茶幾上的掛鍾鍾擺瘋狂的擺動起來,一聲又一聲古老的鍾聲響起,宛若喪鍾一般。

隨著鍾聲響起,先後傳來兩道“砰砰”倒地的聲音,正是楚鳳霞母女,毫無預兆的仰麵摔倒。

倆人都是牙關緊咬,麵色紫青,隨著鍾聲越來越快,忽地又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眼皮翻動了兩下,眼睛刷的一下睜開了。

隻不過那已經不是屬於人的眼睛了,而是兩雙幽綠幽綠的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