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員走了。

當眾人在熱烈談論軍訓時、討論教官會不會很嚴厲時、高興明天終於能看全班上女生時,盧安卻想到了劉薈。

北大要搞一年軍訓誒,也不知道那姑娘吃不吃得消?

回想前生兩人關係要好了幾十年,他很想關心一句,問候一句,隻是可惜距離實在是忒遠了,這年頭打個電話也不方便。

至於寫信,那就算了,連北大在哪軍訓都不知道,就更別說具體地址了。

跳下床,穿好鞋,盧安一溜煙跑出了宿舍。

“老盧,老盧,你去哪?”

孟建林在後麵喊。

“去打個電話。”盧安頭也不回。

他沒撒謊,確實是打電話,打給孟清池。

走出校門,他熟門熟路摸進了雜貨店,“老板,打個電話。”

老板似乎對他有印象,“打到湘南?”

“對。”

“還是一塊錢分鍾。”

“好咧。”

呼叫BB機,等待……

足足過了3分鍾才等到回電。

看到老板盯著自己,盧安接了又掛,撥過去。

這次一下就通了。

“小安,你在學校打的電話嗎?”

“不是,在校門口。”

孟清池第一句話就是關心囑咐:“在外麵打電話,千萬要注意安全。”

盧安說聲好。

孟清池問:“南大怎麽樣?滿意不滿意?”

盧安如實說了自己感受:“還成,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些。”

聽到這話,孟清池落心不少,又問:“宿舍環境怎麽樣?室友好不好相處?”

盧安把宿舍簡單描述了一下,道:“室友的話,現在還看不出什麽,這得慢慢處了才知道。”

孟清池再次囑咐:“我昨天下午跟陳叔通了電話,你要是有事,可以直接找他。”

說著,她把陳維勇的聯係方式告訴了他。

兩世為人的盧安對這種社會關係不會那麽虛偽矯情,記下號碼問:“對了清池姐,我一直沒問你,陳叔在南大教什麽?”

孟清池說:“他是南大法學院的院長。”

盧安眼睛睜大幾分:“這麽牛?”

孟清池莞爾一笑:“陳叔本科是武大畢業,博士畢業於牛津大學,而且和我爸年齡差不多,明年就50了。”

這麽一說把,盧安覺得對方當個法學院院長也是理所當然。

畢竟孟叔都是縣裏的2把手了,要是按照曆史軌跡,馬上就要升任一把手了,倆好友的事業很是匹配。

聊了一些醫院的事,又聊了一些南大的所見所聞。

孟清池打趣問:“在南大有沒有遇到好看的女生?”

盧安挑漂亮的話說:“有,但都沒有你好看。”

孟清池恬靜道:“姐不信。”

盧安打蛇隨棍上,“不信你來看一下嘛,清池姐你在我心裏是特別的。”

聞言,孟清池失笑,後悔說這話題。

盧安繼續燒把火:“清池姐,我想你了。”

安靜中,孟清池自動過濾某些話,回過神說:“下次回來,姐給你做好吃的。”

盧安眼裏放光,“吃什麽?”

孟清池說:“先保密,肯定是你喜歡吃的。”

盧安嘟囔一句:“不會加砒霜吧?”

孟清池一笑:“加,到時候姐陪你一起吃。”

“清池,清池,導師找你,有點急事,你快去。”

就在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聲,在診室門口喊她。

孟清池應一聲好,對著電話說:“小安,我有點事先掛了,你在學校注意照顧好自己。”

“欸,曉得咧,掛吧。”

聽到電話中傳來“嘟嘟嘟”的忙音,盧安把聽筒放回去,在老板直溜溜的眼神下,繼續撥通家裏號碼。

沒人接。

改撥裁縫店座機。

這倒是一下就通了。

但盧燕此刻很忙,在前後不到5分鍾的電話裏,竟然有四五位顧客詢問她定做衣服的價格,弄起他隻得長話短說,悻悻然結束通話。

不過電話雖短,但盧安卻很欣慰。

大姐心心念的裁縫鋪生意如此爆炸,沒有什麽是比這更好的了。

“多少錢?”

“21塊。”

他娘的兩個電話又去了21塊,這是在搶劫啊,他心在滴血。

從兜裏數出21塊遞過去,“給!”

“歡迎下次再來。”老板高興接過錢,對他印象更深刻了。

來,還來個雞兒啊來!

你個老冒不厚道,偷聽我電話,下次這錢不給你掙了,盧安腹誹一句,走出了雜貨店。

站在街邊環顧一圈四周,他開始念叨租房畫畫的事情,可明天就要軍訓了,似乎又急不來。

算了,還是等軍訓結束再說吧。如此想著,他尋一家化妝品店走了進去,買了兩瓶防曬霜,接著又買了一包衛生巾。

這可都是神器啊,軍訓必備,誰沒有誰吃虧。

在旁邊一眾女生的異樣眼神中,女老板直接把一包女性衛生巾甩給他,盧安臉都黑了:

“老板,給我換個黑色袋子裝起來。”

女老板攤手表示:“沒有了,今天好多男生來買衛生巾,用完了。”

得咧,自己這是趕趟遲了,也不廢話,拿起轉身就走。

一路用阿Q精神麻痹自己,反正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別人。

回到學校,盧安先是去的南園8舍,跟一樓的宿管阿姨說:

“阿姨,幫我叫下301的葉潤。”

宿管阿姨上下瞧了瞧他,對著話筒喊:“301的葉潤!301的葉潤!樓下有人找……”

不一會兒,葉潤就出現在大門口,見麵就問:“怎麽了?”

盧安拿出一瓶防曬霜遞給她:“明天軍訓,這個東西有用。”

葉潤接過細細看完瓶子上的說明書,薄薄地嘴皮子一掀,調侃道:“難怪高中時期漂亮女生都喜歡跟你說話,果然心細呀,塗防曬霜我們女生都沒想到。”

盧安不信:“怎麽可能?難道你們宿舍6人都是農村來的土包子?”

葉潤說:“我們寢室目前就來了3個,還有3個沒來。”

接著她探頭盯著袋子裏的衛生巾,疑惑問:“咦,你怎麽還買衛生巾?”

此話一出,剛好路過的一個女生兩家長齊齊看向盧安,眼裏盡是懵逼。

女生努力記住盧安的模樣,今天第一天來南大報道,就遇到了這種奇葩,把衛生巾送到女生宿舍門口來了。

倆家長眼裏更是充滿了警惕,心道大學生這麽開放了麽?

葉潤意識到自己口快說錯話了,偷笑著半轉身,不讓人家看到自己的臉。

盧安無所謂,臉皮厚實得很,還有閑情逸致品味這女生的美醜。

還別說,人家長相還真不賴,以他挑剔的眼光看,都可以打80分,這純屬是出門踩了狗屎,運道不錯。

見盧安無所顧忌地看自己,女生在心裏給他貼上了一個標簽:老流氓。

三人走了,盧安收回視線報複性地問:“這東西你要不要?要我送給你。”

“嘁,盧安你真是沒救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自己留著用吧。”葉潤說完就拿著防曬霜開心跑了。

哎喲,這姑娘真是沒禮貌。

也不道聲謝謝,自己可是大老遠跑過來送東西啊,容易麽?

人走光了,大門口一時就剩下盧安和門裏的宿管阿姨,此時後者正用一種非常不友好的眼光審視自己。

見狀,盧安頓時明悟,合著剛才葉潤的話人家一字不落聽在耳裏了,把自己當“色狼”一樣防著呢。

“謝謝阿姨。”

以後說不得還要麻煩人家,盧安不管人家怎麽想,自己可謂是誠意十足。

休整一天,分發軍裝,9月6號,軍訓如約而至。

“……這些年的實踐證明,中央的決策是正確的,軍訓的效果是好的。目前,我國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進入了新的發展階段,高等教育的發展也加快了步伐……”

在新生軍訓動員大會上,隨著校領導的這則發言,軍訓正是開始了。

早上8點30,綠油油一片的大一新生站在集訓地外,等待教官編成方隊,有序入場。

管理2班攏共49人,男生17個,女生32人。

大家一集合就開始了各種神展開,男生偷偷摸摸地偷瞄女生,女生也時不時瞥一眼男生。

雖然孟建林、劉嘉泉和方雲他們在宿舍鬧得歡,可此刻卻披上了時代的本色,變成了單純萌萌的好學生,麵對女生都是拚命地往後站,生怕跟女生近距離眼神接觸了。

不過盧安例外。

他老夫子一邊和322的牲口們說著話,一邊打量班上女生。

班上女生數量不少,大部分算得上相貌清秀,但跟漂亮沾邊的隻有那麽三四個。

比例也忒少了點。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軍訓服、膠鞋太土,把一些女生的容貌氣質給遮掩住了?

某個時刻,右側的孟建林忽然抓住盧安胳膊,興奮地低聲道:

“第三排右邊倒數第3個,第三排右邊倒數第三個……”

聞言,左右兩邊的唐平和李亦然一起望過去,冷清的心在這一刻瞬間熱乎了,眼裏遍布驚喜,仿佛看到了初戀情人,可以傻乎乎暗戀好多年。

盧安其實早就注意到這個女生了,在軍訓服下,這姑娘在班上可謂是鶴立雞群,一騎絕塵。

孟建林激動地問李亦然:“多少分?”

李亦然比劃比劃:“85。”

隨後孟建林、李亦然和唐平瞧著盧安,想要看他如何評價?

盧安吐出倆個字:“認可。”

“你們幾個在幹什麽?喧嘩什麽?”

教官發現四人在交頭接耳,直接一嗓門喊過來。

霎時,整個方隊齊刷刷地轉向四人。

“你們四個,等會到了集訓地,先圍繞操場跑20圈。”

孟建林試圖解釋:“教官,我們……”

教官根本不講情麵,根本不聽解釋,豎起3根手指:“30圈。”

孟建林被氣到了,臉紅脖子粗還想辯駁,卻被盧安及時攔住了。

奶奶個熊的,他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這麽大操場20圈都難受,一句話增加到了30圈,這不是要人命麽?

要是再增加,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還有人要說話嗎?還有人跟著跑步嗎?”

教官年歲不大,麵相看起來很溫柔,卻有一副破籮嗓子,兩個反問句把方陣訓得鴉雀無聲,服服帖帖。

見沒人敢挑刺,教官幾聲口令下去,開始列隊。

188米的劉嘉泉是方隊第一海拔,盧安、孟建林、唐平和李亦然也在第一排。

方雲不情不願地被教官拉去了第二排,而且還不能站最右邊,旁邊有178和174的兩高個子女生。

上午9點過,全校新生以方陣形式排隊進入集訓地。

李亦然小聲說:“半個小時過去了,教官應該忘記了吧?”

不曾想話音剛落,教官右手一指:“你們四個出列,圍繞操場30圈。”

四人隻覺倒黴,互相瞅著彼此。

心知教官在殺雞儆猴,不抱僥幸心理的盧安走了出來。

其他三人跟著出隊。

教官掐著表,開始記時:“一二一,一二一,跑!”

“大爺的,丟臉丟到姥姥家了,以後還怎麽找女朋友。”圍繞操場半圈,脫離了教官視線後,孟建林開始抱怨。

盧安、唐平和李亦然沒答話,都低個頭跑,第一天當著全校師生的麵被罰,實在是丟麵。

艱難地跑完十圈,李亦然忍不住了,臉色火辣辣地疼:“我感覺操場上的人都在看我們笑話。”

盧安玩笑說:“此事因那女生而起,心裏想著那女生,可能會受點。”

孟建林問:“我們四個想一個嗎?是不是太過分了?”

唐平說:“我是和尚,你們三個想。”

盧安問:“老唐,你爸結婚前是不是和尚?”

唐平啞口無言。

跑完15圈,盧安抬頭看一眼毒辣的太陽,有些煩悶,出主意說:“我覺得你們三個應該倒一個,不然得跑死去。”

李亦然問:“倒誰?”

盧安說:“我是出主意的,記首功,你們三倒誰自個兒商量。”

孟建林問:“倒下真能不跑了?”

盧安說:“天曉得,不過總得試試。”

全校女生看著呢,三人誰也不願意倒下,覺得丟人。

見三人商議一番沒有結果,盧安說:“別爭了,口頭劃拳吧,我數到三,你們口頭出拳,說慢了的自動算輸。”

“成。”三人這回沒爭議了,滿口答應。

“1、2、3,出拳!”

“石頭!”

“石頭!”

“剪刀!”

三人幾乎同時出聲,但唐平說的剪刀。

盧安裁判:“老唐,演技要逼真一點啊,全靠你了。”

唐平沒做聲。

10來秒後,在全校幾十個方陣地注視下,唐平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引起附近好多方陣傳來了驚呼聲。

盧安三人繼續跑出幾步,然後一臉錯愕地回頭。

最後盧安三人慌慌張張地把唐平抬回了班級所在地。

“快,藿香正氣水!”

輔導員這時在巡邏,看到唐平全身冒汗,身子還微微顫抖,立馬吩咐附近的女生拿藿香正氣水過來,生怕中暑了。

死貧道不如死隊友,見唐平一支藿香正氣水下去後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盧安三人相互瞧了瞧,暗暗鬆了口氣,才跑完17圈,四人已經累脫了,快成死狗了,要是再跑下去,估計真的倒在路上。

孟建林和李亦然看著盧安。

盧安悄悄說:“彎腰,大口吐氣,等!”

一分鍾後,天籟之音到了。

“你們三個,歸隊。”

教官對著唐平檢查一遍後,下達了歸隊指令,這麽大太陽,他也不敢讓幾人繼續跑了,怕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