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是從站軍姿開始的。

“兩腳跟靠攏並齊,兩腳尖向外分開60度,兩腿挺直,自然挺胸,小腹微收……”

頭頂烈日,天天烤肉,按教官的塑料普通話來說:你們就當是幹農活曬太陽,啥成黑浮炭兒又啷個,以後你們就會發現站軍姿是這個月裏最舒服的。

這時候盧安鞋底衛生巾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結果一包根本不夠用,全被322的牲口們瓜分了。後來這事被班上女生知道了,大家就問誰想的主意,孟建林他們都把鍋甩給盧安。

盧安的名頭第一次響亮全班。

這個教官愛整活,喜歡男女兩排麵對麵站軍姿,右前方的女生軍訓兩天後,主動跟旁邊身高差不多的女生換了位置,站在了他正前方。

有一次麵對麵站軍姿,趁教官不注意,女生直視他眼睛用唇語自我介紹:我叫周娟。

盧安假裝沒看懂。

等到教官繞一圈過去了,女生眨下眼,又用唇語問:你是哪裏人?

盧安沒做聲。

周娟第三次用唇語問:你看得懂我說什麽嗎?

盧安定定地望著她。

試探幾次後,周娟以為他看不懂,開始逗他:你有女朋友嗎?

這時右邊的孟建林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安靜的隊伍中有異動,教官立馬有了反應,喊:“出列。”

孟建林一臉苦逼,走了出去,被罰了50個俯臥撐。

後麵周娟還在搞怪,盧安視線悄悄下移,盯著她的心口看。

這下不得了了。

看一會還好,看久了,周娟也沒繃住,不禁低頭查看胸前是否有不對勁?右手還別扭的扯衣角。

盧安舒服了,小樣,還真以為治不了你呢。

“誰犯錯了?自己舉手。”

一片靜寂中,教官忽然出聲。

周娟舉起右手。

“出列!”教官喊。

在幾十上百雙眼睛中,周娟走到了兩個方陣中央。

對麵方陣不是商學院的,而是法學院的,好像兩個教官來自一個排一個班,關係非常鐵,經常進行各種對練和拉歌比賽。

教官問:“文的,還是武的?”

周娟選了文的,跳了一段民族舞,那妖嬈的舞姿,那大波浪卷發,瞬間把兩個方陣中的男牲口們刺激地春潮湧動。

孟建林羨慕地說:“老盧,你真有福氣,我對比過,她是我們班第二美女。”

盧安沒接茬,而是說了一個位置:“對麵方陣,第四排右起第5個。”

“我擦,大爺的!那不是南園8舍門口碰到的那個嗎?”

孟建林眼睛看直了,“我宣布,她就是我們兩個方陣最好看的了。”

李亦然這時主動問:“哪個哪個?”

孟建林指給他看。

李亦然反應沒好到哪裏去,“我要知道她的名字?我要知道她是哪裏人?我要知道她有沒有對象?”

自從發現了人堆後麵的陳麥後,322的牲口們注意力全部從班上轉移了,不過都隻敢過過嘴癮,沒一人付出實際行動。

哎,可惜了誒,他還想看把戲呢。

盧安冥冥中有一種直覺,誰要是不開眼去招惹陳麥,肯定會死的相當難看。

可能是老天爺開眼,也可能是教官早就注意到了陳麥的美貌,終於找了個時機讓她出來表演才藝。

“好!”

看到陳麥從人堆中走出來,兩個方陣的男生用雷鳴般地掌聲歡迎她。

對方唱了一首歌,不是普通的歌,而是黃梅戲。

戲曲名叫《女駙馬》,唱其中一個片段。

“我本閨中一釵裙,公主請看耳環痕,民女名叫馮素珍,自幼許配李兆廷……”

這姑娘平時麵相很冷,但沒想到唱起歌來表情很是豐富、很是到位,膾炙人口的故事,唱腔韻味十足,在枯燥的軍訓中能聽到這樣美妙的歌喉,簡直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盧安都情不自禁跟著兩個方陣的人叫好鼓掌了。

陳麥唱功太好,孟建林很快就跟著進入了戲中,一臉癡迷地說:“額滴個娘親欸,這才叫美人兒啊。”

盧安好笑地撇他一眼,心道要是等哪天這妞給你潑一碗菜湯到頭上,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話?

不過不可否認,唱《女駙馬》的陳麥真是魅力十足,那婉轉清吟的歌聲配上那張要人命的臉,對初入大學的男生來說,真是手起刀落,人頭滾滾,殺傷力太大了。

哪怕就算穿得是軍裝,依然光芒衝天。

“好!”

來時一個“好”,去時還是一個“好”,此刻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發自內心地送上掌聲。

法學院方陣把最好看的女生給叫出來表演了,在法學院男生的唆使下,對麵教官讓商學院也出一個節目。

大家心有靈犀,把己方隊伍中最出挑的女生叫了出來。

“大家好,我叫薑晚,來自管理2班。”

“好!”

不管節目表演的如何,管理2班很是齊心,紛紛送出了喝彩聲。

薑晚也是唱歌,唱得是時下最流行的歌曲《千年等一回》。

雖然唱功和聲音比不上陳麥,但好在這首歌大家最近經常能聽到,能引起共鳴,結果從開始的獨唱變成了兩個方陣的大合唱,氛圍相當給力。

“好。”

還是一個好,送薑晚歸隊,送兩個方陣重新進入苦訓中。

果然,軍姿後麵開始練蹲下起立、練齊步走,跑步走再練到正步走,這時大夥兒最盼望地就是教官讓站會兒軍姿。

他娘的咧,真是太累了,太苦了。一個方陣六七十人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胎換骨。

那些皮膚特別白的姑娘,沒出一個星期腦門以下就成了黑裏透著紅,紅裏發著亮。

陡然增加的除了運動量,還有食欲。

班上一金陵本地的女生,以前每餐隻吃幾口貓食兒,兩口就飽。現在一頓吃三碗飯,結果就是原先瘦削的臉蛋變得跟發麵的八五粉饅頭一樣腫脹。

她父母來看望她時,硬是從身邊走過都沒認出來這是自己閨女。

女孩張開一句:“爸、媽。”

她父母嚇了一跳,兩人第一反應是:這是誰家的黑丫頭啊?

她媽接下來那句話更是成為軍訓期間的經典,讓大家樂此不疲:“你是誰啊,你不要叫我。”

軍訓第二天開始,學校就頒布了一係列寢室衛生標準、學校紀律條例、學生行為規範。

其中,最變態的竟然是被褥不能有褶皺,窗戶角落不能有灰塵,不許有任何頭發絲兒。

每次晚飯過後,學生會就會帶著軍訓教官挨個檢查衛生,挨個檢查疊軍被的情況。

一進到322寢室,學生會就開始挑刺,指著方雲:“快看這個,鞋都穿歪了。”

“瞧你這個軍被疊的,跟花卷差不多。”

“……”

娘希匹的,一連串下來,起碼有十多條不符合規範,每一條學生會都記小本本上。

尤其是那一板一眼的學生部長,把幾人弄得很是煩躁。

後來輔導員聽說了情況,還特意趕過來給6人上政治教育課,督促把衛生搞好。

等到人走後,被挑毛病最多的李亦然對著門口呸一句:

“拿根雞毛當箭令,他算個毛啊,老子要進院學生會,要叼他。”

毛病第二多的劉嘉泉老早就不爽了,當即說:“我支持你,最好取代那玩意兒。”

盧安拉張凳子反坐好:“要進就進學校的學生會,這樣才能彎道超車。”

幾人商議一番,決定廣撒網。軍訓完畢後都去麵試學生會,6人總有人會被選上的。

盧安口頭答應的好,心裏卻想,到時候自己走走過場就行。

要自己真進去跑腿打雜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才是大爺,要大爺去伺候難纏的小鬼,就怕他們折壽。

軍訓雖然累,卻輕易累不倒,一般不中暑,畢竟這年頭的學生不比後世,沒有那麽嬌生慣養,都有過幫家裏幹活的曆練。

教官對女生態度格外好,對男生動不動就用腳踹,動不動就罵粗話。

李亦然走路的動作很正常,很協調,但一軍訓就同手同腳,把教官氣得,天天用腳踹他,附帶各種嘶吼,一個禮拜過後才把他踹醒,才把他吼明白。

這出熱鬧把倆方陣的人給笑瘋了,要不是他臉蛋生的不錯哎,估計早就被女生貼了個“笨蛋”標簽。

大家最喜歡的就是拉歌,可以坐著嘛。

一群偽新兵蛋子散發著青春活力,在熱浪滾滾的操場上,借著拉歌肆意吼叫,製造比熱浪更熱的一波又一波聲浪。

比如,對麵唱一首“團結就是力量”,己方立馬還一首“打靶歸來”;對麵來一首“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己方跟著來一首“咱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

後來拉著拉著拉走調了。

對麵來一首“渴望”,己方來一首“再回首”;對麵來一首“國歌”,己方來一首“黃河大合唱”……

連著拉了十多天,發現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啊,分不出勝負啊,於是一合計,兩方單練。

規則就是沒有規則,對麵隨機喊己方的人,倆陣營互相點名,喊到的必須出場表演節目,直到一方落下風為止。

這花樣一出,真就是什麽妖魔鬼怪都見到了。

比如詩歌朗誦、霹靂舞、魔術、肚皮舞、28連後空翻……

唐平居然會武術,14招把教官打趴在地,盧安是徹底服氣了。

盧安心癢難耐地對唐平說:“老唐,有空了咱練練。”

唐平憨笑著摸了摸光頭:“好的。”

這場鬧劇是盧安終結的。

對麵女生他媽的像吃了**一樣,專挑麵相好看的男生點,李亦然前麵被點了,一曲迪斯科跟對邊打個平手,然後還不放過他。

軍訓20天以來,除了第一天被罰跑步外,盧安還是第一次走到兩方陣之間的空地上來。

上去前,前麵的周娟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鼓勵道:“盧安,加油喔!你要是贏了,我給你獎勵哦。”

瞥一眼這心思壞了的姑娘,盧安心道你想屁吃呢,還是留給其他人吧。

教官問他:“文的?還是武的?”

盧安回答說:“文的。”

然後跑到隔壁剛為新生表演完才藝的學姐那裏借了一把吉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