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夢蘇打完電話,時間已然不太早了,他挨個琢磨一番有沒有紕漏?
有沒有漏掉重要的人?
從高中朋友到大學關係好的同學,從親戚到社會上的關係,發現差不多都聯係了。
隻有三個人沒訊息:陳麥、薑晚和蘇覓。
陳麥就算了,他雖然隱隱享受這凶妞的追求,可也不太願意主動去招惹對方。
畢竟這小辣椒做什麽事都目的明確,比如為了靠近自己而同葉潤成了閨蜜,比如為了出國留學而果斷舍棄大學現有的一切。
薑晚的話,去年好像挺早就給自己打電話拜年了,倒是今年初一都快過去了,竟然沒任何動靜,以兩人的關係,不應該把自己忘掉哪。
自戀地這般念叨,想著這姑娘幫過自己不少忙,他主動打了過去。
三聲就通,裏麵傳來一個嫩嫩的聲音,“喂,你好,你找誰?”
以為打錯了,盧安瞅眼手裏的聽筒,“小妹妹新年好,幫我叫下薑晚。”
那邊的聲音問:“你是我阿姐男朋友?”
原來是薑晚妹妹啊,盧安笑著說,“不是,是她同學。”
小女孩歪頭軸:“喔,那些追求我阿姐的男生都自稱是她同學喔,你也是這樣的對不對呀?”
盧安強調,“不是,我是她朋友。”
“阿姐今天不在家,你叫什麽名字呀?”小女孩問。
盧安回答,“我叫盧安,小妹妹你叫什麽?”
小女孩說:“喔!原來是你呀,我前天還聽阿姐跟一個朋友打電話提過你,你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呀?我阿姐說你長得好漂亮唷。”
盧安笑出了聲,“嗯……還算漂亮,你還沒告訴我名字呢。”
小女孩說:“我叫薑安,你可以叫我安安。”
盧安問:“安安,你姐去哪裏了?什麽時候回來?”
薑安回答:“我姐去外婆家了呀,今晚不回來,你怎麽不去外婆家?”
盧安仰頭望了會天花板,發現自己腦回路有點跟不上,對方把他想要問的問題問完了。
“我已經從外婆家回來了。”他如是說。
“喔,你是不是喜歡我阿姐呀?告訴你,好多男生追求我阿姐,你要是想追她的話,下次來武漢看她,記得給我帶個洋娃娃,不然我會說你壞話喔。”薑安思維跳躍。
真他娘的,大年初一就被人威脅勒索了!真是人小鬼大嗬。
一通電話下來,盧安發現這小女孩特愛說話,天馬行空的思維,想到什麽說什麽,都快把他侃暈了。
到得末尾,他好奇問:“你是不是跟每個人都這麽聊天啊?”
“是喔。”薑安如此回答。
盧安誇讚,“你真厲害。”
薑安說了一句讓他哭笑不得的話,“大哥哥不要誇我,我接電話不要錢的哦,出錢的是你們哦,嗬嗬嗬……”
在一陣得意的詭笑聲中,盧安毛骨悚然的掛了電話,他一時摸不準這小丫頭到底有多大?真是她親妹妹?
應該不是她親妹妹吧。
怎麽就和薑晚差別那麽大呢?
放下聽筒,盧安想到了最後一個漏掉的人,蘇覓。
爾後搖了搖頭,下到一樓洗漱一番,躺回了**。
第二天,盧安三兄妹又是走馬觀花的一天。
一天功夫跑了好幾個堂叔家,一串串人跟著,倒也不無聊,散根煙吹吹牛就過去了。
下午3點左右,孟文傑兩口子和孟清池、孟清水來了。
禮尚往來嘛,來給盧家拜年了,每年都是如此。
吃完飯的時候,嫂子打趣孟清水,“清水,今晚你就別跟我們回去了,到這歇一晚,明天讓小安送你下來。”
盧燕立馬附和,“對啊,弟妹,你要是沒事,就到這待一宿,明天小安就要去羊城了,你們有好幾天見不著咧。”
這聲“弟妹”叫到孟清水心坎尖尖裏去了,她不著痕跡瞄眼姐姐,卻沒發現姐姐有任何異樣,隨後看向盧安,眼裏盡是期待。
知道清水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盧安吸取上輩子的經驗教訓,當大姐一聲“弟妹”時,他心一跳,然後開啟了眼觀鼻、鼻觀心的模式,不露絲毫破綻。
接受到清水的眼神,他琢磨一番道:“明天一大早就要走,我還沒同夢姨和叔告別的,等會我跟你們下去吧,晚上正好陪文傑哥和叔喝酒。”
聽到喝酒,孟文傑咧開嘴連著說了三個好,事情就這麽拍板了。
孟清水內心有些失落,她喜歡這個男人快8年了,哪裏還不知道他打得什麽小九九?還不是怕自己留下,姐姐會多想?
不過失落歸失落,卻沒持續多久,她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他對姐姐是什麽態度什麽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她慢慢習慣了。
妹妹能猜到的,孟清池當然也能猜到,但她沒太在意,清水留上村也好,小安跟著下去也好,她都願意看到。
飯後又聊了會天,眼看天快黑了,孟家四人準備離開。
盧安跟著出門,這時宋佳忽然問他,“哥,你還回來不?”
盧燕讀書少,平時跟在兩個姑姑屁股後頭最是迷信,瞬間臉色變了,“小妹,大過年的你說什麽胡話,這家將來是他的,你二哥當然回來了。”
宋佳吐吐舌頭,“姐,不是這意思呐,二哥那麽忙,我是問他春節還回家不啦?”
盧安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會,到時候會回來接你、接你清水姐去學校。”
他差點習慣性說成“你嫂子”了,要是其它情況還沒事,而當著清池姐的麵,現在可不敢暴露全部要的野心。
要不然,清池姐肯定會劃江而治,以後估計碰都不會再讓他碰,就更別說現在好不容易獲得的“擁抱”大禮包了。
孟清水意味深長地瞅了他眼,隨後笑意盈盈地跟兩姐妹寒暄告別,離開了盧家,離開了上村。
孟振海和孟文傑父子有個共同點,過年過節都喜歡喝點小酒,這不,才進孟家大門沒多久,就如同預料中的一樣,果真把盧安拉上了桌。
一頓夜宵下來,啤的、白的再加上米酒混合著喝,直把他給整醉了。
頭一遭喝贏盧安,孟文傑顯得特別高興,然後一口氣又灌了一杯二鍋頭,然後沒然後了,也差不多醉了。
回到房間,躺**的盧安看了眼BB機,準備睡覺。
咦?竟然有條信息。
字不多,十分簡短: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這8個字來自一個陌生號碼,估計是對方通過傳呼台轉給他的,算作另一種形式的拜年。
好奇怪啊,對方是誰?
不僅知道自己的BB機號,還曉得可以顯示漢字?
盧安把身邊的朋友過濾一遍,發現有好多人都符合,不過考慮到大部分人都已經跟自己打過拜年電話,最後檢索出來的人就那麽幾個,比較一番後,他最終鎖定了兩個人:蘇覓和薑晚。
至於陳麥,算了吧,以那妞的性格,要聯係自己就直接呼叫BB機了,沒這份閑心。
可觀這陌生號碼,好像也不是蘇覓和薑晚家的啊?
難道是外婆家?
他本能地想按照號碼回個電話過去,但沒成行,這是孟家,床頭的座機是分機,不太方便。
喝酒了好睡覺,盧安昏昏沉沉地一覺睡到天亮,等再次醒來時已經過了7點半。
此刻孟家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已經起床了,聽他們聊天,似乎也要去挨家挨戶給親戚拜年。
早餐過後,盧安對孟清水說,“要是沒有中途沒有特殊原因,我會回來接你的,在邵市等我。”
孟清水高興地說好,親自送他到門外。
好吧,其實孟家人都出來送了。
由於夢姨和清水在,盧安這次沒再刺激兩人,簡單同清池姐對視一眼就上了奧迪車。
“陸姐,開車。”同車外的眾人一一招呼過後,盧安吩咐陸青開車。
孟家老宅在馬路邊,離河不遠,離山同樣不遠,車子沿著馬路拐個大彎,很久消失在孟家人視線中。
這個小冤家終於走了,目送奧迪離開時,李夢心裏長籲了一口氣,她如今對盧安是又愛又恨,還有點怕。
怕他不擇手段勾引大女兒,怕大女兒禁不住他勾引。
畢竟她也不得不承認,小安遺傳了宋芸的美好基因,長相氣質真得耐打,而且他自身還那麽優秀,清池雖然自矜、雖然處處讓著妹妹,但能抗住一時,也不一定能抗住一世。
在這種情況下,她心裏總是沒個底。
思著想著,她暗歎口氣,這親媽當得,是多累啊!
車子一路往下,經過回縣縣城時,他下車買了點拜年禮物,瞄一眼後備箱,發現釣魚的魚竿都忘記清理了,竟然還在。
不過他也懶得管了,隨它吧啊,都是錢買的,不能就這麽丟了。
回縣到邵市又開了一個把小時,等到了邵水橋這裏,時針不知不覺走到11點47分了。
可能是心有所感,就在他想到劉薈時,BB機突兀響了。
掏出一瞧,正是劉家座機號碼。
看樣子是在詢問自己到哪了?
誒,他突然覺得,BB機貌似也不方便,要不要上手一個手機?
他沒有考慮大哥大,那玩意太笨重,不討喜,自動排除。
隻是手機的話,有點記不清最早來內地的摩托羅拉手機是什麽時候了,得問問俞姐才行。
路過一家公話亭,盧安讓陸青把車停下,下去打了個電話。
劉薈果然守在座機旁,一接通,劉薈就可憐兮兮地哀求:“盧先生,您能不能不要來家裏?”
手指漫不經心地劃過摁鍵區,盧安問:“理由是什麽?”
劉薈壓低聲兒,“家裏客人太多了,求您給我點存活空間。”
她很清楚,如果盧安真的登門拜年,那就是無形中坐實了兩人處對象的事情了,要是他單身還好,她最多害羞,卻不忍拒絕。
可盧安的感情太過複雜,她真心不想摻和其中,也不知道摻和其中後結局會是什麽樣?她本能地有一種恐懼感。
很多客人?想到什麽的盧安頓時有點打退堂鼓,但嘴裏卻不饒人,“大年初三,客人當然多啊,可阿姨不是照樣邀請我來麽,再說我都答應阿姨了,人也到你家門口了,你這會不讓我上門,不太好吧……!”
劉薈淺個小小的酒窩,明明在笑,卻快哭了,“您就沒考慮過後果麽,如果真來我家了,我媽肯定會炫耀你介紹你,到時候我家這些親戚四處宣言,邵市城區就這麽大,我家離孟家也不是特別遠,您的情況又特殊,就真的不怕撞一起?”
不等他回話,她接著又補一刀:“劉家女婿是你,孟家女婿也是你,到時候你是選我?還是選孟清水?是得罪我爸媽?還是得罪孟家?”
盧安:“……”
這些他剛才就考慮到了,但還是腦莫心冒汗,想了想問,“那怎麽辦?我東西都買了,也答應你媽了。”
劉薈問:“您在哪?”
盧安回答:“城南公園附近,快到紅旗路了。”
劉薈慌忙說:“您就在那呆著別動了,求您了,我來找您。”
盧安笑問:“找我?你不在家陪客人?”
劉薈沒一點辦法地說:“我先見見您,再回來陪客人。”
盧安內心有一股躁動情緒在作怪,可權衡一番利弊後,接受了她的建議,“行吧,我在城南公園等你。”
“好的,盧先生。”
搞定了最難纏的boss,劉薈鬆了一口氣,然後下樓來到廚房,偷偷跟親媽說:“吳靜妮同誌,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盧安家裏有事,來不了了。”
吳靜妮轉頭,“他給你打電話了?”
劉薈說:“打了。”
吳靜妮盯著女兒猛瞧一陣,臨了問:“早上不通知,現在才通知,他不會這麽不懂事,我看是你不許他上門吧?”
劉薈擠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承認地好幹脆,“是,確實是我不許他來。吳女士你也不動腦子想想,我大學都還沒讀完一半,早早就把他帶來家裏了,以後要是分了呢,怎麽跟親戚交代?你寶貝女兒的名譽不是壞了嘛?”
這年頭不比後世,名聲看得還是很重的,不過吳靜妮明顯沒那麽好忽悠,“你不是和他接過吻?根據你爸描述,還摟一起親了好久,我說劉薈,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都到這地步了,你還想著留後路?”
蘆薈被嗆得啞口無言,但事到臨頭,隻能臉紅紅地硬著頭皮說:“吳靜妮同誌,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你怎麽還不開竅?
喜歡他的女生有很多,其中不乏比你女兒更優秀的,我不一定能笑到最後,這麽說,您明白了嗎?”
聽到這話,原本以女兒取樂的吳靜妮愣住了,老半天才回過神,才想起來除夕夜,女兒打完電話後的不自信模樣。
那時候她以為是玩笑話,如今卻不得不認真對待了。
沉默半晌,吳靜妮嚴肅問:“他還在外麵招惹了其她女生?”
劉薈抿抿嘴:“我不知道,可吳英說,南大有一個超級漂亮的女生倒追他很久了,兩人關係不錯哎。”
她這話話說得模棱兩可,進可以,退可以,進退自如,十分講究。
吳靜妮問:“大學期間,你有沒有去過南大?”
劉薈搖頭。
吳靜妮又死死盯著女兒看了好會,隨後收回視線,一邊做菜一邊問,“他在哪?我想去會會他,你覺得如何?”
劉薈嚇了一跳,連忙擺擺手說:“不用不用,你到家裏做菜啦,這點小事就交給你寶貝女兒了。”
“你能搞定?”
“你女兒可是北大高材生。”
吳靜妮聽了出奇地沒反駁,“也是,他隻想親你,又不想親我,去了也是添亂。那你趕快點去,我臥室抽屜裏有錢,你多帶一些放身上,跟人談戀愛,不能老讓人家掏腰包,平等相處最重要。”
蘆薈走了。
吳靜妮堅持炒完一個菜,然後堅持不去了,走出廚房找到丈夫,“你女兒去了城南公園,你跟著去看看。”
劉誌文迷糊。
吳靜妮說:“上次暑假盧安和薈寶就是在城南公園見的麵,以我的經驗分析,今天大概率還是,你去那應該能找到人。要是城南公園找不到,你就去趟邵水橋。”
劉誌文更迷糊。
吳靜妮掃眼四周,小聲說,“你女兒遇到高手了,別讓她被盧安吃幹抹淨了,你早點帶她回來。”
劉誌文張嘴欲言又止,一臉不解。
見狀,吳靜妮感慨,“老劉,你退步了,在我這裏,高手一般都代表渣男,你就一個女兒,你關不關心?”
劉誌文沒話說了,立馬下了樓。
等到丈夫離開,吳靜妮再次回到了廚房,又做起了菜。
通過剛剛同女兒的對話,她隱隱感覺到,盧安不隻是被漂亮女生追求那麽簡單。
薈寶是她從小一路看到大的,不可能在和盧安確定了關係的情況下,還怕外麵的女生。
這是一種自信,既對她的自信,更是對女兒的自信。
再說了,女兒外在條件可不差,任誰見了不得誇一句:漂亮,有靈氣?
除非……
除非女兒和盧安的關係沒那麽光明正大,才顯得猶豫,才顯得不自信。
這不是她胡亂猜測的,女兒寒假在家那麽久了,盧安既沒打過電話,也沒來找過她,這一點都不正常。
按道理,他們這個年紀段的男女談感情,情深火熱的,哪怕中間隔著刀山火海都恨不得天天膩在一塊,哪有20來天不帶搭理的?
這也是除夕那晚,她反複問盧安哪天回邵市的緣由所在。
要是猜疑是真,要是薈寶和盧安的關係真的是不清不楚的那種,甚至見不得光,那……!
假如是這種情況的話,盧安卻還敢答應上門拜年,那真是狗膽包天了嗬!
有那麽一刻,她想親自去會會盧安。
可考慮到自己的暴脾氣,考慮到女兒的感受,為了不傷女兒自尊,她才忍了下來,才讓丈夫去一探虛實。
她做事有一個原則,講證據,不會憑借猜忌去冤枉人。
但如果證據確鑿,不動則已,一動說不得就是驚天動地。
……
城南公園。
劉薈快速趕到時,盧安正站在人群中欣賞一個老年人唱歌,唱山歌,唱得《劉三姐》,還別說,特別動聽,挺帶勁。
劉薈找了一番,隨後躡手躡腳來到他身後,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盧安先。”
盧安瞬間轉過身子,看著麵前這得不到卻又眼饞的鳥不落,下意識要去拉她手腕,“你終於來了,走,我們先去吃個飯。”
劉薈趔趄後退一步,愁眉苦臉地說:“我不能跟您吃中飯,沒時間了。”
盧安有點摸不著頭腦,蒙蒙地問:“你在說什麽?”
劉薈第一時間沒解釋,而是問:“您是開車來的?”
“對。”
“在哪?”
“在那邊進口位置。”盧安伸手指了指。
劉薈墊腳觀望一會,隨即拉了拉他衣袖,“先去您車裏。”
盧安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往進口位置走,稍後鑽進了後座,跟她坐一塊。
他問:“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麽事?”
“等個人。”劉薈答非所問,視線在進口處不斷徘徊。
兩分鍾後,她的腦袋下意識往椅背後麵縮了縮,指著右前方一個人影說,“來了。”
盧安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人都傻了,看到了誰?
竟然看到了劉誌文。
劉誌文隔老遠就瞅見了奧迪車,卻沒走過來,而是進到城南公園裏麵去了。
“說說吧,怎麽回事?”盧安問。
劉薈呼口氣,半轉身悲戚戚地說:“盧先生,我們完了。”
盧安問:“什麽完了?完什麽?”
劉薈有些猶豫,小半天過後,還是說了實話,“我媽媽應該對咱們的關係生疑了。”
盧安蹙眉,沒做聲,靜待下文。
劉薈狠心豁出去了說,把剛才在廚房跟老媽的對話一五一十還原了一遍,講完,她不再看他,偏過頭,眼神飄向了窗外。
盧安暈暈地問:“你是故意的?故意讓你媽起疑?”
劉薈說是。
盧安問:“為什麽?”
劉薈無奈地回答:“我不想跟您不清不楚地繼續這種關係了,您可是邵市的名人,今天沒被人發現,但明天呢,後天呢,遲早會暴雷。
這種關係太危險了,以我媽媽的脾氣,將來必定會造成兩敗俱傷,所以,請您高抬貴手,現在及時打住吧。”
盧安聽得呐呐無言,對她的選擇倒是一點都不意外,早就知曉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他明白,與其說她是害怕親媽將來發難。還不如說,她是主動把吳姨引進來,目的是督促她潔身自好,同時斷了自己不該有的念頭。
這是劉薈沒辦法的辦法,叫快刀斬亂麻。
這一幕似曾相識,跟前生她的一些手段何其相像啊,盧安重重歎了口氣,隨後沒再言語,車內一時陷入了死寂。
良久良久,一直注視車外情況的劉薈忽地瞳孔緊縮,隔著車玻璃同車外的親爸目光相撞,她暗暗驚呼:是哪裏鑽出來的,自己怎麽沒注意到?
盧安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外邊的動靜,右手準備打開車門,走下去打招呼。
不過被劉薈伸手攔住了。
隻見她轉過頭,努力擠個最燦爛的笑容,甜甜地說:“盧先生,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關心,我們、我們就到這吧,再見了。”
說完,她潔白的貝齒緊緊地咬了咬下嘴唇,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此刻,她的身形在冷風中微微有些顫抖,有不舍,也有毅然決然!
劉誌文好似察覺到了女兒的異樣情緒,眼神在盧安身上停留兩秒後,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就那樣跟在女兒身後走了。
兩父女走了,來得快,去得更快。
不一會兒,陸青坐進了駕駛室。
盧安問,“是從哪裏過來的?”
他問得沒頭沒尾,陸青卻聽懂了,回話:“劉先生應該是很早就猜到了劉小姐在車內,特意從車後邊繞過來的。”
盧安:“……”
真他娘的誒,老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賊精賊精的哎。
劉誌文估計第一眼就懷疑女兒在車內,卻還進去了一趟城南公園,很明顯是在放煙霧彈。
接著他在沉思:劉薈是不是早就預判到了這一切?所以才選擇坐車裏等待?
不是他心思重,而是奧迪車停路邊太打眼了,目標大,她父親容易找。
其實他之前想過開車走,隻是劉薈的那番話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原地靜坐了好會,最後他起身換到前麵的副駕駛,吩咐說:“陸姐,我們走吧,去羊城。”
陸青點頭,發動車子,一腳油門下去離開了。
羊城距離邵市很遠,盧安一開始在思索劉薈的事,千頭百緒,發現想不出個什麽名堂後,慢慢就睡著了。
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睜開眼時,車外的積雪變成了大雨天,隻是雨太稠太密,能見度十分低。
趴窗口瞧了會,發現瞧半天也不知道這是哪裏,臨了問,“陸姐,我們到哪了?”
“過了郴州,已經進入了粵省地界,馬上到韶關。”陸青回答。
那還開得蠻快的,盧安問:“你累不累?要不換我來開。”
陸青搖頭,“我還好,不過車子快沒油了,得找個地方加油。”
盧安瞄眼油表,隨後開始觀察路邊的加油站。
粵省不比湘南,這些年經濟發展迅速,相應的加油站也比湘南境內多,很快就尋到了加油站。
等到把油加滿,盧安再次詢問要不要換著開,陸青依舊搖頭,反過來問:“盧先生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盧安看了會外邊,回答:“不用,我們先去羊城,到那裏吃。”
車子過了韶關就快了,3小時後趕到了羊城畫院,不過由於太晚了,他沒去驚擾老師一家,而是進了馬路對麵的兩層小樓。
俞莞之特別鍾愛這種兩層小樓,寶慶有、長市有、羊城有,金陵還有,真真是富婆誒,花起錢來毫無壓力。
進門,盧安就看到了院子裏聽著的奔馳車,忍不住問:“這車放這裏不開,不會壞?”
陸青回答:“俞小姐不在的話,會有人每隔半個月發動一次。”
盧安問:“女人?”
陸青點頭。
進到小樓,盧安相信陸青的話了,因為屋裏十分幹淨,不說灰塵了,連空氣都是清新的,看樣子定期有人維護打掃。
老樣子,盧安上了二樓,陸青住一樓。
隻是才燒了一壺開水,屁股還沒坐熱,茶幾上的座機就“叮鈴鈴”響了。
盧安順手拿過聽筒,一邊泡茶,一邊啞著嗓子問候:“喂,你好。”
“小男人,不要假模假樣了,是我。”俞莞之糯糯地開口。
盧安半真半假道:“那還是謹慎一點好,要是哪天你媽媽突然試探我呢,我一不小心喊了‘莞之’,那該怎麽收場?”
俞莞之饒有意味地說,“要是真有那一天,那恭喜你中獎了,你就做好娶我的準備吧。”
盧安識趣地不接這茬,沒話找話地抱怨:“陸姐不是你派給我的麽,怎麽還時時刻刻向你匯報我的行蹤?我就沒點人身自由了我。”
俞莞之安慰他,“並不是她打小報告,而是我主動問的她。”
盧安眉毛一揚:“問她?那還不如問我這個當事人。”
俞莞之說:“有想過直接call你BB機,但又擔心你去了關老先生家裏,怕打攪你們。”
“真話?”
“你信我就是真話。”
“好吧,俞姐你找我有什麽事?”
俞莞之說:“我初五就忙完了,初六中午飛去長市,到時候我們在寶慶匯合?還是在衡陽匯合?”
盧安沉吟一會,道:“就衡陽吧,別來回折騰了。”
“好。”
俞莞之問:“你計劃在羊城呆幾天?”
盧安想了想:“不好講,我個人打算是明天走,就怕走不成。”
俞莞之問:“你還有別的事?”
當然有別的事啊,想回長市多陪陪清池姐,但這話他不能說出口,“沒呢,就是純粹地不想多呆,人家家裏客人肯定很多。”
俞莞之笑了笑,“你沒說真話。”
不等他回話,她接著講,“過年有清水在旁邊監督著,還有孟家人在場,你不好對孟清池發動攻勢吧,想這兩天去長市?”
盧安嘴角抽抽,打死也不想承認,可一想到陸青跟在自己身邊,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人家,算了吧,懶得狡辯了。
幹脆來個默認。
其實俞莞之剛才隻是試探,沒想到真猜準了,心裏頓時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收斂下心神,說:“你也餓一天了,快去吃飯吧。”
盧安摸摸幹癟癟的肚皮,“成,那不說了,我掛了。”
臨掛前,俞莞之鬼神神差地說了句,“小男人,今晚不許進我的主臥睡。”
說完,她臉熱熱地掛了,右手情不自禁往後捋了捋耳跡發絲。
此時此刻,她全身癢癢地,好像、好像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故意激將他進去睡一般。
把細碎發束撇好,右手指頭習慣性摸著耳釘,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盧安的樣貌,半晌過後,她暗暗惱自己:自己怎麽變成這樣了?
可是越惱越沒用,他的形象在腦海中愈發清晰。
最後她沒辦法了,起身倒了一杯紅酒,端著來到窗戶邊,望向東邊小口小口品著。
……
另一邊。
不許進你的臥室睡?
想著這句話,盧安呆呆地放回聽筒,隨後無意識地往主臥走了一圈,褐色的床單,褐色的被褥,看起來十分幹淨整潔,倒是符合她的簡約風格。
按道理,白色最適合她的小潔癖。
不過考慮到她有心結,還怕鬼怪這類東西,夜深人靜時,白色自帶恐怖氛圍,難怪被她拋棄了。
好久沒來羊城了,盧安想念這裏的腸粉,連著吃了兩份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本來想逛一逛的,可惜天氣不好,還下著雨,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小樓。
這個晚上,盧安有一股衝動,想進主臥睡。
但又擔心睡哪裏會想入非非睡不著,最後在旁邊的次臥呆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