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性地鬥了會嘴,葉潤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頭上的傷口紗布上。

過了好會她才腦回路清奇地問:“會不會留個癩子,破相了?”

盧安快要氣暈了,“你能不能盼我點好?你男人要是破相了,你看著舒服?”

“混蛋!”

葉潤片著薄薄地嘴唇唾棄一句,然後關心問:“怎麽弄的?”

盧安回答,“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碰到了。”

葉潤又盯著紗布瞧了小陣,見他自己不是特別在意的樣子,於是不鹹不淡“哦”了一聲,“我還以為是你強上哪個女人的床,被人踹床底下了呢。”

盧安無語,“除了你,誰還能幹得出這事?”

聞言,葉潤快樂地勾了勾嘴,帶著他在周邊逛了逛,後來覺得外麵實在太冷了些,兩人才回了貴妃巷12號門牌。

進門前,盧安多問了句:“你舅舅他們想勸你們去益陽定居的想法熄了沒?”

葉潤點頭,“我媽沒同意。”

由於盧安說還有事,晚餐吃得比較早,胡月對他那個熱情的啊,弄了好幾個他愛吃的菜,一口氣吃了兩大碗飯。

本來以他的肚量,還能吃一些,可想著還要回孟家吃一頓晚飯,最後吃了塊野兔肉,才不舍地放下筷子。

胡月一個勁招呼他:“菜還有好多,你要不要再添碗飯?”

盧安像模像樣摸摸肚皮,“月姨,我中午吃飽過來的,要不是你的菜著實好吃,我一碗飯就放筷子了,現在我已經多吃了一碗咧。”

瞧這話說的,嘴裏能抹出蜜來了,胡月聽得笑容堆滿了麵,很是高興。

葉潤是知道某人飯量的,不過她隻是暗戳戳撇撇嘴,沒拆破某人要去孟家再吃一頓的心思,伸筷子夾菜,她低頭吃她的。

飯後,盧安又待了會,喝了小半杯茶才提出告辭。

見他要走,胡月用腳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一動不動的女兒,示意她送送。

葉潤本意是不想在親媽麵前跟他表現的太過親近,以免將來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曝光下不得台。

但奈何親媽一個勁把自己女兒往外人身上推啊,她十分不樂意地擱下沒吃完的筷子,邁著大長腿把某人送到了巷子口。

分開之際,葉潤忽地朝他背影喊:“喂,那個臭流氓,跟你說件事,以後沒事少來我們家。”

盧安停下腳步,轉頭盯著她。

四目相視,葉潤被那雙幽幽的眼睛看得全身發毛,最後右腳極其不自在地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不忍心地補充一句,“有事就呆你自己家,我會來找你的。”

這個“自己家”指的是貴妃巷8號門牌,潛在意思是:你來找我,呆自己家就好了,別到我媽麵前亂晃,不然將來事情一準會鬧大。

聽到這話,盧安笑了,走之前說了句意味深長地話,“小老婆還是疼我的嘛。要不這樣吧,你今後勸勸月姨搬家,我覺得益陽不錯,再不濟啊,就去城北,那邊將來肯定比這邊發展好。”

葉潤哪裏還不知道他打的什麽鬼主意,頓時用鼻息哼哼幾聲,轉頭氣呼呼走了。

回到孟家的時候,盧安意外見到了三個人,俞莞之父母,還有伍丹。看他們的模樣,應該是一接到消息就風塵仆仆趕過來了。

以前打電話到俞家找俞姐時,他曾跟俞母禮貌性地說過兩句話,不過那不是正式的聊天,都沒往心裏去。

第一次見到俞母真人,盧安心頭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驚豔”已經不足以形容感官上看到的一切,應該用“貴氣襲人”更準確。

難怪俞姐能生得這般好,難怪俞姐氣質獨特,一騎絕塵,來源還是有出處的啊。

換句話說,還是基因好哇!

盧安在打量對方的同時,夫妻倆也在暗暗打量他。

俞父還好,幾年下來,早就知道女兒跟這個盧安關係走得近,倒沒有憑空往那方麵想。隻是無比後怕地慶幸兩人福大命大,經曆這一生死之事後,對盧安印象不錯。

而俞母就不一樣了,以前就懷疑過女兒和盧安的關係,隻是後來放下了。

可這事一出麽,她心裏頭總是感覺哪裏不對勁,女兒在家裏陪親戚朋友陪得好好的,突然就說有事要出門。

好,你出門就出門吧,女兒這麽大了,應該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她沒太在意,可偏偏哪裏都不去,偏偏大老遠地跑去了湘南。

這年頭的湘南有什麽好?

難道真是南嶽衡山好?

難道不是奔著這小子去的?

謔,這下子!俞母早先被拋棄的“懷疑種子”又不得不拎了出來。

不過今天人多,場合也不對,她暫時把這些雜七雜八的心思壓了下去,想著以後務必找機會打探一下。

伍丹也用異樣的目光看向盧安,跟俞母一致,她現在開始重新審視莞之和盧安的關係了。

或者進一步講,要是俞莞之跟盧安沒有一腿,她伍丹是打死也不信的。

沒辦法,有些事嘛,隻要誤打誤撞碰到了關鍵節點,那前麵幾年的所有線索就會自動跳進腦海中,再細細地抽絲剝繭一分析,答案就明晃晃地藏在了麵具下。

自昨晚聽到莞之出事故的消息後,伍丹就急急跟著俞父俞母趕了來,而一路上這麽長時間,她都在琢磨兩人的關係。

到了現在,她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真相。

對於俞母三人的到來,盧安一點都不意外,就是有一點驚訝,俞姐會把他們引到孟家來。

稍後又釋然,清水和俞姐關係十分要好,再不知道某些隱秘的情況下,自然會熱切招待對她關心備至的俞姐一家人。

俞家人的到來,可把李夢高興壞了,心中不禁盤算著,丈夫不是馬上要再往上提一提麽,也許可以趁這股東風運作運作。

跟俞家人寒暄一會,本著少說少錯的原則,盧安很識趣地把話題交給了其他人。

老實講,要他現在直直地麵對俞母,他有些不得勁,有些心虛。

有一種隱隱的直覺告訴他,對麵這風情無限的中年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樣,再聯想到伍丹去年在電話中的試探,他差不多猜到了哪裏不一樣了。

晚飯過後,盧安逮著機會問清池姐,“清池姐,你中午有事回來,是因為俞經理父母過來了麽?”

孟清池給他倒杯茶,打趣問:“俞經理?不叫俞姐了?”

盧安咂摸嘴道:“在清池姐麵前,我還是習慣叫俞經理。”

孟清池眼帶淡淡笑意瞥了瞥他,隨後解釋:“家裏來了客人,你文傑哥去貴妃巷找我,要我回來幫著做飯。”

原來是這麽回事,盧安聽了沒再深問,恰巧這時清水過來了,三人難得地坐一塊閑聊了起來。

後來嫂子也過來了。

再後來俞莞之和伍丹也加入了進來,一時間他們成為了客廳的主角。

見盧安左手邊是大女兒,右手邊是小女兒,鬱悶至極的李夢突地有些怨宋芸了:你讓我照顧你兒子,如今你兒子反過來把我兩個女兒都照顧了,將來百年之後我要跟你好好算算這筆賬。

晚些時候,陸青經過醫生批準,辦理了出院手續。本來醫院是規定星期五統一辦理這類手續的,不過誰叫人家關係過硬呢。

唐希手術順利,也醒過來了,俞莞之跟她交談一番後,決定把她轉到滬市的大醫院進行後續治療。

盧安偷偷問李夢,“夢姨,唐希的情況到底怎麽樣?還能完全複原麽?”

李夢想了想,摸著後腦勺位置說:“大腦這裏有創傷,但不是特別嚴重,身上其它傷口的話,應該一兩個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盧安聽得放心了。

說實話,劉曉麗已經這樣了,要是唐希再出點問題,不說俞姐今後的安全成問題,自己心裏也會過不去。

晚上10點過,盧安、俞莞之、孟清水和陸青,還有一個伍丹,一齊在火葬場送了劉曉麗最後一程。

之所以是他們5個,之所以其他人沒來,是因為盧安5人平日裏跟劉曉麗打交道比較多,所以來了。

算上昨晚的災難,盧安也好,俞莞之也罷,都經曆過兩次生離死別,心裏承受能力比較強,雖然傷感,卻不至於悲慟大哭。

清水就不同了,過去俞姐經常派劉曉麗送東西到學校,每個月兩人都會單獨接觸好幾回,不知不覺已然很熟悉了。

可如今對方突然走了,讓她非常不適應,非常不舍,一進火葬場,眼角的淚花就沒斷過。

出人意料的是,今早在病房中默默哭泣了許久的陸青,這會見到遺體時,麵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就那樣立在那,傻傻地看著遺體,全程如同木雕一般,不言不語。

而現場看得最開的就屬伍丹了,她沒有經曆過昨晚的絕望,沒法體會那種在生死之間同甘共苦的感情。

遺體火化了,陸青主動提出送骨灰盒回劉曉麗老家,俞莞之沉默片刻後說道:“明早我跟你一塊去。”

這話讓陸青感同身受,很是感動。

見盧安要說話,俞莞之攔住了他,“你先跟清池去湘雅醫院做檢查吧,尤其是頭部傷口,要重新評估下。”

清水這時也伸手抓住他手腕,眼裏充滿了擔憂,讓盧安不得不放棄了一同去連雲港的念頭,接受了安排。

一夜過去。

次日一大早,太陽才從天際露出小半邊臉,俞家人就離開了。

俞母離開時,冷不丁對盧安說,“昨晚多虧了你,有機會來家裏坐坐。”

此話在別人眼裏有些受寵若驚,可聽在盧安耳中就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瞬間像極了刺蝟遇到老虎一樣,如臨大敵,警鈴大作。

心裏直打鼓,不過麵子工程可不能丟,盧安擠個笑臉說好。

伍丹戲虐地瞄了瞄他,爾後挽著俞莞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