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安的話剛落,客廳頓時陷入死寂,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此刻楊千惠的眼神要多冷就有多冷,冷得可怕。

不過事關維護清池姐和孟家體麵一事,盧安心裏雖然直打鼓,但沒有退縮。

俞莞之沒想到小男人會當麵頂撞親媽,但細細想想他的性子和對孟清池的那份獨特的愛,她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就在她權衡一番、欲要怎麽樣措辭打圓場的時候,盧安製止了她,十分誠懇地對楊千惠說:“姨,俞姐第二胎姓俞一事、甚至今後在我和俞姐的孩子中挑一個男孩姓俞,我都沒意見,我都能理解和接受,我也相信俞姐和姨會對所有孩子一視同仁,平等對待。

隻是”

盧安頓了頓,繼續說道:“隻是我要像維護俞姐一樣維護清池姐。”

他這話一退一進,符合打一棒給個棗的策略,在孩子姓氏問題上可以大度一些,但一定要爭取到自由。

他說了這麽多,反抗那麽多,核心要義就是要爭取到自由。

要不然清池姐真做小了,他沒法給清池姐交代,沒法給夢姨和孟家交代,更沒法過自己內心這一關。

要是全部答應了對方三個條件,那這輩子白活了,還重活個什麽勁啊?

見他在第二個條件上做出讓步,卻緊抓其他條件不放,楊千惠同女兒無聲對視一眼,心裏舒緩不少。

因為盧安剛才的深層次意思她聽懂了,也契合女兒之前跟自己的談話,楊千惠雖然氣憤,但火氣一下子沒那麽大了。

尤其是盧安那句“我要像維護俞姐一樣維護清池姐”,這即是他的抗爭,也是一種變相保證。

隻是他要維護的對象從商談中的“俞家”變成了俞家和孟家兩家。

楊千惠聽明白了,卻假裝沒聽明白,拉個臉在那,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

見狀,俞莞之伸手握了握盧安右手,溫溫地搭話:“媽,你們都別爭了,我自己選的男人,我相信他不會做出有損俞家形象的事情。

而在孩子問題上,就按他的想法辦吧,挑一個男孩姓俞。”

話到這,俞莞之又握了握盧安的手,意思是:姐不會厚此薄彼,一定給你也生一個姓盧的男娃。

其實一開始,盧安出人意料地頂撞親媽時,俞莞之內心有些不是滋味的,可回過頭想想,這才是她喜歡的真性情男人。

她今天敢不畏俞家權勢頂撞媽媽,敢為了孟清池同俞家抗爭,那來日在外麵、在孟家、在任何其他地方,他也一定會為了維護自己而不懼怕任何人。

這就叫有失有得。

相比一個唯唯諾諾不敢為自己心愛之人爭取任何權益的男人,她更欣賞這個樣子的盧安。

正是基於這種想法和認知,俞莞之才開口打起了圓場,安慰媽媽的同時,也一並默默安慰了盧安。

她寧願不顧風險多生一個,也不願意看到盧安被媽媽和家裏折辱。

日夜相伴了好些年,盧安幾乎秒懂俞莞之的心意,頓時心裏暖暖的,有些感動,稍後深口氣說:“姨,俞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還請您體諒我的魯莽。”

視線在盧安和女兒身上來回遊**,最後落在了兩人握手之處,接收到女兒飽含祈求的柔弱眼神,楊千惠最終還是沒心腸硬到底,沒再繼續發難,但也沒給兩人好臉色,起身直接走了。

目送背影消失在樓道口,聽著身影逐漸遠去,盧安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了許多,轉過頭對俞莞之說:“俞姐,對不起。”

俞莞之會心一笑,歪過頭:“還喊俞姐?”

“莞之。”

“嗯。”

盧安不免擔心問:“姨她.?”

俞莞之觀察他的神色,打趣問:“剛才不是還挺有膽氣的麽,怎麽,就怕了?”盧安汗顏,道出了真心話,“我剛才也是沒辦法,要說不虛,那也是假的。”

其實,本來呢,要是按邏輯講,這些話隻在背後偷偷跟俞姐講明就行,沒必要在楊千惠麵前說,這樣隻會把氣氛弄得更僵硬。

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你第一次不公開把心思吐露清楚,後續會帶來的麻煩那就遠不止這一點,他也是慎重思考後才做的決定。

俞莞之手指在他手心無規則地畫了幾個圓圈,臨了歎氣,“老實講,姐不知道是該為你感到高興,還是氣憤。”

聞言,盧安心頭一震,輕輕抱住她說:“如果今天是麵對孟家和夢姨,我也會如是維持我的愛妻莞之。”

俞莞之相信他的真心,瞧他眼開口,“你就不怕我媽媽今後給你小鞋穿?”

盧安聽得眼睛一亮,“這麽說,阿姨答應了?”

俞莞之右手捋了捋耳跡發絲,沉思片刻說:“一半一半吧。”

“怎麽講?”盧安急切問。

俞莞之把身子軟靠在他懷裏,“你今天算是徹底得罪她了,日後需要你花十倍百倍的心思才能彌補回來。

不過看在你妻子和你孩子的份上,媽媽應該不會再對你因為這事發難,小男人你可以適當放鬆一陣。隻是女人的心思你別猜,哪天她要是看你不順眼然後做了什麽事,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別計較。”

話到這,俞莞之溫笑著撫摸他的臉蛋,“假若你在媽媽那裏受了委屈,事後姐雙倍補償你。”

盧安聽完沒有任何僥幸心,但也隻能如此了。

沒多久,伍丹帶著一排酒店服務員送飯菜來了,進屋見到隻有他們倆,她張望一番問:“咦,楊姨呢?”

俞莞之起身幫著張羅飯菜,“走了。”

伍丹愣了愣,扭頭對象盧安,“你們鬧翻了?沒談攏?”

盧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說了句“我有點虎”,跟著幫起了忙。

聽聞,伍丹好奇心被徹底勾起來了,一個勁往盧安身邊湊,“說說,說說,你是怎麽個虎法?能把楊姨氣走?”

盧安假裝沒聽到,沒臉開口。

後麵俞莞之被閨蜜纏得不行,於是簡單講了講過程。

聽完盧安敢這樣衝撞楊千惠,伍丹豎起大拇指,一臉佩服地說,“牛!還是你牛!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你就等著吧啊,以後啊,有你好日子過的,你這丈母娘可不是省油的燈哈。”

盧安:“.”

他現在腦子都還有些懵,要是再來一次,他還不一定有剛才的勇氣。

但無論無何,他不後悔。

因為與其日後欺騙俞家,還不如今天敞開了把話說開,讓彼此有個心裏建設和預期。

說實話,他說完那話時,已經做好楊千惠翻臉的準備了的,隻是沒想到對方僅僅是麵露寒霜,看在女兒的麵子上沒發作出來。

當然了,盧安那句“挑一個男孩姓俞”的殺傷力也同樣不小。

畢竟俞父這一脈就俞莞之這麽一個女兒嘛,這**已經很大了,看在香火繼承問題上,楊千惠克製住了她自己。

要不然,要是人家發飆,扇他一耳光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