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節 新的東北王(6)
但穀瑞玉卻死活不肯再回天津了,堅持要在沈陽陪張學良。張學良沒辦法,隻得安排她就在這奉天省軍務督辦公署大樓裏先住下,隨後又讓譚海找了幾個丫鬟和衛兵來服侍她的生活並保護她。不過,穀瑞玉的到來,也讓張學良處理公務的效率立刻增加了好幾十個百分點。當晚的後半夜,在佳人陪伴下的張學良竟然一夜神采奕奕處理了大批文件,直到第二天清晨,困極了的兩人才在沙發上相擁而眠。摟著懷中這具散發著的縷縷幽香的嬌軀玉體,再加上穀瑞玉嘴唇正好在張學良耳邊輕輕呼吸、嗬氣如蘭,讓張學良在心猿意馬怎麽也睡不著的同時,身體也躁動不安起來,緊接著他的兩隻手也開始不規矩起來。這一幕把早上很認真地負責執勤來叫張學良回府的譚海在進房間後嚇得趕緊又退了出去。
張學良的豔福可不是沒有代價的。兩人溫存雲雨一番後,穀瑞玉說了一句話,讓張學良差點嚇得大腦死機外加心肌梗塞:“漢卿,你這次和我再會後,我感覺你怎麽變得怪怪的了?”
“唉!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父親突然去世,讓我惶然不知所措,父親留給我的這份基業以及東北幾千萬百姓的命運都一下子係於我一身,這份責任實在是太重大了!我真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和迷茫。”這個借口雖然不是天衣無縫,但已是張學良在倉促之間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說辭了。在成為張學良後,張學良最煩惱的就是如何應付他的女人。他當初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快就在占有了別人的身體和權位後,又占有了別人的老婆。這夫妻間的閨房私事、枕邊蜜語可不是輕易之間就能糊弄得過去的。
正當張學良被嚇得都快靈魂出竅且準備聽天由命的時候,還好穀瑞玉的下一句話讓他原本惴惴不安至極的心頭陡然間心神大定:“漢卿你可從來沒有對我這麽溫柔過,要不是你身上的氣味沒變,身上的那些記號也都還在,我還以為你是另外一個人了。”穀瑞玉脈脈地道。
上帝保佑!張學良鬆了一口氣,自己怎麽忘記了,自己可是完完全全地占領了原來那個張學良的身體,也就繼承了他的這張外皮和上麵所有的體貌特征,連每個人身上差別不多但卻都是獨一無二的體味也一同接收了過來。
出了一身冷汗後的張學良在確定這隻是一場虛驚且自己已經成功蒙混過關後,心裏大鬆了一口氣。他這一放鬆,身體裏的欲望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作為骨子裏還是後世那個四無屌絲的他,今天能猶如在西夏皇宮冰窖裏的虛竹般享受如此豔福且碰到的又是此等女神級別的尤物,哪能不前赴後繼死而後已。但張學良正要再接再厲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呼喚聲,使得張學良隻得好不難過地懸崖勒馬。門外,一名渾身陰沉氣息的中年上校軍官快步走了來,被譚海阻止後,他冷冷地道:“我有要事必須匯報少帥。你既然不許我進去,倘若誤了大事,你自己來負責吧!”說完冷麵站在外麵。譚海聽了後不敢懈怠,隻得敲門報告。被驚醒了後的張學良急忙先示意身邊的穀瑞玉趕緊起來,然後手忙腳亂地套上軍裝:“五分鍾後再請進!”
上校一頭霧水地等了五分鍾,然後再推門而入,頓時愣了愣,臉上浮出稍縱即逝的尷尬,他看到張學良正匆匆忙忙地係著衣服紐扣,房間裏還有一個滿臉緋紅的美貌女子,卻是張學良的二夫人。上校立刻明白了為什麽剛才譚海在門外死活不讓他進去的真正原因了,並不是怕自己打攪少帥的“休息”,而是怕自己打攪少帥“好事”。但軍務緊急,他也來不及多想了,正色立正敬禮:“報告少帥,李渤海向您報到!”(李渤海,別名黎天才,奉係特工組織首腦。)
張學良對穀瑞玉招招手,示意她先離開,然後對門外的譚海喊道:“譚副官!立刻給二夫人在這裏安排一個處所。”等穀瑞玉出了門並關上門後,張學良對李渤海點頭道:“李主任,有什麽重要事情嗎?”李渤海的明麵職務是奉係通訊機要處主任,暗地裏是情報機要處主任。
李渤海道:“報告少帥,根據您之前的命令,情報處的人手已經撒了下去,監視直魯聯軍等其他部隊。大帥去世以及少帥您接替東北軍政大權的消息對外公布後,根據我得到的可靠消息,張宗昌拒絕進行易幟,極力反對把地盤讓給北伐軍,還怒罵少帥您的易幟行為是‘敗壞基業、背叛老帥、苟且投降’的行為,同時聲稱堅決不投降,還說要把他的部隊帶進關外,給老帥報仇。最嚴重的是,我還發現張宗昌成秘密派人聯係日本人,試圖得到日本人的支持。”
張學良點點頭:“你們做得很好。張宗昌現在有多少人馬?”
李渤海道:“直魯聯軍在和北伐軍的作戰中元氣大傷,現在雖然號稱七萬大軍,但實際上總兵力不到五萬,槍械兩萬餘,並且缺槍少糧、彈藥匱乏。”
“這事張輔帥知道嗎?”
“少帥,我上午九點就來過了,但譚副官不允許我進來打攪您休息,所以我便去找了張輔帥先向他報告了。張輔帥說,北伐軍那邊的白崇禧也覺察到張宗昌圖謀不軌,希望聯合我們共同消滅張宗昌,同時張輔帥還派楊宇霆全麵負責前線的軍務,讓楊宇霆妥善安撫張宗昌,但楊宇霆卻陽奉陰違,對張宗昌的舉動基本沒有製止。由此可見,楊宇霆似乎也是心懷不軌。張輔帥認為我們現在同北伐軍已經和談停戰,能避免的新戰事就盡力避免。他提議,可將張宗昌部進行所編,裁減老弱病殘的兵卒,保留精壯士兵,把直魯聯軍縮減為三個師、兩萬人,再讓他們出關進入東北,編入我們軍隊的作戰序列裏,同時給他們一筆遣散費,用以安置那些被原籍遣散裁減掉的官兵。張輔帥讓我來請示您,要不要這麽做?如果您也同意,就請批準他的辦法。”
張學良點頭道:“輔帥考慮周到,就按照輔帥說得辦吧!給張宗昌部發放遣散費,要求他把部隊縮減到兩萬人,我就允許他們出關,讓他們加入我的軍隊,並在東北給他們劃分駐軍地。當然,為防不測,派人去和白崇禧那邊聯絡,如果張宗昌勾結日本人作亂,我們就聯合北伐軍一起消滅掉直魯聯軍。還有,楊宇霆既然居心不軌,那前線軍務也不能都交給他了,你再跑一趟,請輔帥挑選忠誠可靠且精明強幹的將領,到前線去指揮部隊,牽製住楊宇霆。”
李渤海領命:“明白!”他又道,“少帥,還有一件事需要向您匯報一下。”
“請講。”
“原先直魯聯軍第十四軍的軍長孫殿英已經投降了蔣介石,其部被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六軍團第十二軍,駐紮在河北省遵化縣。但近日來,孫殿英部的動向十分奇怪,突然調撥大量工兵和用於土木作業的工具進入遵化縣,同時還向附近北伐軍其他部隊索取了大量炸藥。我無意中得到這個消息後,擔心孫殿英會對我們意圖不軌,便收買了孫部裏的幾個中層軍官,才得知孫殿英竟然是要…”
“盜墓!”張學良聽到這裏,已是脫口而出。他心頭震驚不已,曆史上著名的“孫殿英盜竊清東陵”的事件竟然被自己給撞上了。其實李渤海剛才提到“孫殿英”這個名字的時候,張學良就聯想到了這件事,而李渤海又說孫殿英突然調撥工兵和土木工具,還弄來很多炸藥,張學良一下子就確定了這個孫殿英要幹什麽了。
李渤海略微吃了一驚:“少帥,您是怎麽知道的?”
張學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便掩飾道:“遵化縣內不是有清朝乾隆皇帝的裕陵和慈禧太後的定東陵嗎?這個孫殿英既然搞來這麽多工兵、工具、炸藥,除了盜墓,還能幹什麽好事?”
李渤海點頭道:“少帥英明!孫殿英部確實是要盜墓。實際上,先要盜墓的,是我們的部隊。去年冬天,我們奉軍的第二十八軍軍長嶽兆麟曾在馬蘭峪一帶剿匪,同時也收編了不少土匪。其中有個當地土匪頭子,叫馬福田,在嶽兆麟部當了團長。前些日子裏,這個馬福田便想率部盜取遵化縣內的裕陵和定東陵,但卻被懷著同樣心思的孫殿英給擊退了。而眼下,孫殿英也是準備幹同樣的事情。少帥,這件事我們該如何處理?”
張學良搓著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思考半天後,他一錘定音道:“命令嶽兆麟立刻集結部隊,以孫殿英部‘背叛東北、賣主求榮’和‘故意挑釁滋事’為由,向孫部展開襲擾性進攻,阻止他盜墓。另外,你再以我的名義給他寫一封信,告訴他,他若敢盜墓,我就公開揭露此事,讓他身敗名裂。他盜墓不就是因為缺錢嘛,我再送給他五十萬大洋,作為他的軍費以解他的燃眉之急,你再告訴他,他雖然已經投靠了國民政府,但可以‘身在曹營心在漢’,以後我可以跟他‘合作’,虧待不了他的。”
李渤海對張學良這個處理辦法感到很不解,但還是領命:“是!卑職馬上去辦!”
等李渤海走後,張學良在房間裏越想越激動,臉上浮出詭異的笑容:“孫殿英啊孫殿英,老子發展東北正缺錢呢,真要感謝你啟發了我,給我帶來一條發財的路子了。那麽多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放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給死人陪葬,實在太浪費了!那些珍寶本來就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現在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也是理所當然嘛!”張學良嘿嘿笑著。他這些天來最煩惱的事情出了應付日本人、如何易幟歸順外,就是怎麽發展東北、振興東北經濟的問題。張作霖窮兵黷武,留下一屁股的爛賬,張學良頭痛不已,但眼下,他則茅塞頓開,有了發財的路子了。雖然這個辦法很下作,甚至有些無恥,但病急亂投醫的張學良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張學良走出房間,洗臉刷牙並吃了午飯。這時,譚海又來報告:“日本新任的駐沈陽總領事林久治郎親自拜訪,要求麵見張學良。”其實林久治郎先去了大帥府,獲悉張學良在奉天軍務督辦公署“晝夜辦公”後,於是跟著跑了來。張學良極度厭惡日本人,但知道自己統治東北肯定是避免不了要跟日本人打交道,因此便同意接見這個林久治郎(原先日本駐沈陽的總領事是吉田茂,但由於皇姑屯事件是關東軍部分激進派軍官私下擅自行動的,這也極大地震驚了日本政府,導致很多在東北的日本軍政高層被撤職查辦,除了吉田茂,日本駐華公使芳澤謙吉以及關東軍總司令官村岡長太郎中將也都被撤職,新任總司令官是畑英太郎中將。)
林久治郎四五十歲,長得跟標準的日本文人一樣,模樣清瘦、笑容可掬,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看上去確實風度翩翩、彬彬有禮,但眉宇間則洋溢著掩抑不住的圓滑和狡詐。張學良看到他時,隻想到一種動物,那就是正在給雞拜年的黃鼠狼。實際上,林久治郎來找張學良,目的確實跟那傳說中的黃鼠狼一樣,沒安好心。由於林久治郎會說流利的漢語,因此現場沒有翻譯,隻有張學良和林久治郎,這也正是林久治郎想要的場麵,因為這種沒有第三人在場的情況下,最為適合簽署某些見不得光的、類似“二十一條”的那種一旦曝光立刻舉世大嘩、臭名昭彰的合約協議。看到林久治郎進屋,張學良仍然大大咧咧地坐在辦公桌後麵,不冷不熱地道:“林久先生,坐吧!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卻不知先生親自登門拜訪,所為何事?”
林久治郎一臉光彩照人的笑容:“張將軍剛剛執掌滿洲,便如此的鞠躬盡瘁、嘔心瀝血,本人真是欽佩得五體投地哪!”
“多謝誇獎。林久先生,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就請開誠布公吧!”
林久治郎猶如川劇變臉般立刻變作一副如喪考妣的沉痛表情:“唉!令尊張作霖大元帥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也是能夠真正收拾中國這片舊河山的人。隻可惜,他大業未成便中道崩殂,真是令人扼腕歎息、悲痛無比呀!我們日本也非常希望一衣帶水的千年友邦中國能迅速統一並強大起來,更何況,張作霖大元帥素來是我們日本的親密朋友,因此對於他的去世,我們深表悲痛惋惜。在下此次前來,第一件事就是代表日本政府和天皇陛下,沉痛地哀悼張作霖大元帥的去世。”
張學良聽得心裏直接想笑,日本人這種厚顏無恥、顛倒黑白的虛偽嘴臉可真是天下無雙,傻子都看得出來,日本人是最不希望中國統一的,最希望中國四分五裂、內戰不休,這樣他們才能趁虛而入、渾水摸魚,從而蠶食中國的領土,掠奪中國的財富。但這個林久治郎此時卻裝得一本正經地說這些假得離譜的話,簡直就是在侮辱張學良的智商。張學良也知道這種外交活動本來就是大家都戴著麵具,笑裏藏刀地你騙我我騙你,因此也懶得去跟他計較:“林久先生,那你的第二件事情呢?”
林久治郎對張學良這麽單刀直入、開門見山的爽快態度倒頗感驚訝,大概因為慣性原因,他的臉上還帶著深深的悲容,同時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裏取出了一疊文件,遞給張學良:“張將軍,雖然張大帥已經不在了,但我們日本政府對滿洲一貫的態度仍然是不變的,仍然願意和滿洲當局保持親密友好的合作關係,共同讓滿洲走向富強。張將軍,這是張大帥生前和我們簽署的鐵路敷設合同,另外還有多年來一直懸而未決的關於滿洲土地商租問題,希望您能給迅速解決掉,這樣,我們也能和您以及滿洲的新政府繼續保持這種互利雙贏的良好關係。”
張學良冷冷地掃視了一眼那幾份文件:“這些東西,我父親當初同意了嗎?”
林久治郎道:“大元帥當初雖然沒有立刻同意,但他是十分讚同這兩份協議的,因為這兩份合作協議都是對滿洲有百利而無一害的。第一份鐵路協議,主要內容是在我們日本政府提供資金、技術、人員等方麵的幫助下,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在滿洲境內獲得更多的建設鐵路的權限,自然而然,這樣的合作能夠極大地促進滿洲的鐵路建設和交通發展;而第二份土地商租協議,是讓來到滿洲工作並做出貢獻的日本僑民能夠獲得長時間的土地租借權,從而進一步地增進日本民間和滿洲地方的合作,讓來到滿洲的日本人在這裏就像在日本那樣擁有長久性居住的合法權益,繼而讓來到滿洲的日本人在這片土地上做出更大的貢獻…”他喋喋不休、口若懸河。
張學良就是再笨,也聽得出這兩個所謂“親密友好合作”協議裏的不良居心,無非就是讓日本人的南滿鐵路會社在東北境內攫取更多的修建鐵路的權力,為日本人掠奪東北的礦物資源和財富提供更方便的運輸途徑,同時也進一步地控製了東北的鐵路和交通命脈;而所謂的土地商租協議,更是日本人變著法地侵占東北土地的花招。張學良聽得很不耐煩,打斷了林久治郎口若抹蜜的滔滔不絕:“我父親究竟同意了沒有?”
林久治郎支吾一下,閃爍其詞道:“張大帥是非常讚成的,隻是他走得太突然、太意外,所以沒有來得及簽署這兩項條約。”
張學良冷笑道:“說了半天,我父親根本就沒簽。既然他沒簽,那我現在匆忙倉促之下,又怎麽簽?林久先生,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好好地研究研究,再和東北的高層們好好地商量商量吧?”
林久治郎賠笑道:“張將軍,您現在是滿洲的真正主人,這些協議條約什麽的,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情嗎?”
張學良冷笑:“這可是大事,我怎能隨隨便便?萬一我不小心簽了什麽喪權辱國的條約,搞得跟李鴻章、袁世凱那樣招人唾罵,怎麽辦?”他的言語間顯然已經有了諷刺揶揄的味道。
林久治郎頓時啞然。尷尬了一小會後,林久治郎不得不忍住心中的不快,接著又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信函,遞給張學良:“張將軍,剛才的那兩份協議,希望您早日簽署,我們靜候佳音。這一份是我國首相兼外相田中義一給您的親筆信,還請您過目。”
張學良接過這封信,放在辦公桌上,不耐煩地道:“田中首相有什麽要說的?”
林久治郎看張學良態度輕慢,神色有些不悅地道:“田中首相在信函裏的要說的,就是日本政府要對張將軍您說的。聽聞張將軍您準備跟南方國民政府議和並歸順南京,我們感到痛心疾首,極其不願意看到張少帥您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我們向張將軍您提出真誠的忠告。還請張將軍慎重,南京政府含有共產黨色彩,並且關內地區各方勢力遍地林立,廣西、廣東、四川、貴州、雲南、湖南、湖北、福建、甘肅、青海、新疆、西藏等地都處於軍閥割據的分裂狀態,所以說,南京政府在名義上統領中國,實際上也是偏安一隅,並沒有資格成為中國的全國性合法政府。另外,國民政府和國民黨內部也是派係眾多,互相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因此南京政府早晚會土崩瓦解、分崩離析。滿洲完全沒有必要服從於這麽一個朝不保夕且內憂外患的地方政府。”
張學良點點頭,他雖然憎惡日本人,但也知道林久治郎說的是實話:“感謝貴國政府和田中首相的一番好意,我知道了,我會慎重考慮的。”
林久治郎話鋒一轉道:“正因如此,我們認為,以滿洲的富庶發達以及張將軍您的英明睿智,滿洲完全可以明哲保身、自立自強,沒有必要去看南京政府的顏色,完全不需要寄人籬下、仰人鼻息。我們日本向來是滿洲政府最忠實可靠的朋友,為了幫助滿洲,我們日本甚至不惜跟國民政府交惡。在滿洲眼下這個危急時刻,我們必定對滿洲不離不棄,並伸出援手。如果滿洲現在有財政困難,日本政府必定全力接濟幫助,田中首相已經在內閣通過一項法案,必要時候,日本政府可以撥款6000萬元貸款給張將軍您整治滿洲;南京如果武力威逼滿洲,我們日本仍然會義不容辭,在滿洲和南京政府的任何形式衝突中都將會堅定不移地支持滿洲政府,關東軍也隨時枕戈待旦,願意出兵保護滿洲抵抗南京政府的軍事進攻。如果這樣的話,張將軍您和滿洲就能遊刃有餘,立於不敗之地,退可守住滿洲,進可逐鹿中原,就是想再像張大帥那樣把持北京的全國性政權與南京的國民政府南北對立、分庭抗禮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番口蜜腹劍、天花亂墜的聲明,讓張學良都聽得快心動了,但他也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日本人表麵上慷慨熱情,實則用心險惡,純粹是想把東北納為日本獨占的殖民地。但張學良此時不便發作,隻得虛與委蛇道:“貴國政府的好意,可真是患難見真情哪!我非常感激。但東北始終是中國的領土,東北和南京政府的關係也是中國的內政,貴國這樣出手,豈不是有幹涉中國內政的嫌疑?怕是會對貴國的國際聲譽造成負麵影響吧?同時也會招來美英法等西方列強的不滿。”
林久治郎聽得出,張學良的態度仍然是油鹽不進,對日本政府的這番“好意”不但不感興趣,而是還頗有戒心,同時還有隱隱的告誡日本政府不要插手中國內政的味道以及搬出西方列強壓迫日本政府的意思在裏麵,使得林久治郎心頭的不悅也開始轉變為慍怒和惱火:“張將軍,我們日本政府對您和東北是仁至義盡。您如果執意要投靠南京政府,我們也不便強求,但日本在滿洲也是有著自身利益牽連的,日本政府也要對在滿洲的日本僑民考慮。所以您如果輕率地就決定投靠南京政府,其結果所造成的影響以及對日本自身利益的損害,日本政府不可能會置身事外、漠不關心的。”他的言語間已經有了很明顯的威脅意味。
張學良冷冷地道:“東北的政治地位,一切都依照東北和全中國的民意而決定。我張學良是做不到逆民意而為的,否則我這位置也坐不穩了。東北的三千萬人民如果讚成歸順南京,那我還能怎麽辦?至於你們日本在東北的那些組織和僑民,又不是我請你們來的。你們要是不滿意,那你們走好了!我不留你們!”
林久治郎頓時大怒,但他知道直接發作出來是不理智的,因此也換上了冷若冰霜的麵孔,語氣愈發露骨地威脅道:“張將軍,日本政府是不可能容忍任何損害日本利益的事情發生的,還請你三思!”說完,甩袖而去。
房間裏,張學良也勃然大怒:“去你們這些狗日的日本豬!這是明明中國的土地,憑什麽你們卻能在這裏人模狗樣地耀武揚威?憑什麽你們肆無忌憚、地插手中國的事情?憑什麽中國人要忍氣吞聲?這些貪得無厭並且欲壑難填的日本人,一群什麽玩意兒!”他又恨又怒,恨得咬牙切齒,怒得怒不可遏,但隨之湧上心頭的則是陣陣悲涼和屈辱。如果說,一開始張學良還沉浸在獲得東北大權、主導曆史發展的那種得意狀態中,那現在,日本人的囂張跋扈和居心叵測,則讓張學良深深地感到了恥辱。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是,日本人明明是居心險惡,卻還睜著眼睛說瞎話,把張學良當弱智來愚弄,極大地刺激了張學良的自尊心。張學良的意識畢竟是來自後世的,而在後世,新中國的國力比起日本來說隻強不弱,後世的中國人對日本人除了厭惡、憎恨以及一些微妙的敬佩外,絕對沒有害怕。對於中日戰爭,此時的中國人是千方百計阻止發生,甚至不惜委曲求全、苟且妥協,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落門牙往肚裏咽,根本原因就是此時的中國積弱百年且四分五裂,不是日本的對手;但在後世,絕大部分的中國熱血青年都是巴不得中日開戰,從而跟日本人把新仇舊恨一起清算,就因為後世的中國人有新中國的強大國力做後盾,沒人還害怕日本人。張學良的骨子裏並不畏懼日本人,但此時的整體大環境卻不得不要讓他對日本人卑躬屈膝、委曲求全,自然激起了他內心極度的反彈,這種切身體會到的國恥和侮辱讓張學良暗暗下狠心:“老子現在迫於形勢,不得不要在你們這些小日本的**威麵前裝孫子。等老子翅膀硬了,非打得你們全體日本人永遠做孫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