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平在省委大院裏呆了十二年,十二年的光陰磨平了他所有的楞角,也讓他習慣於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不同的事物,十二年的時間裏,他習慣了任何形勢的屈服,也知道在麵對強勢時,任何反抗都顯得無力,這也讓他的思維出現了定式,上級麵對下級,強大麵對軟弱,都是統治級別。

可是,秦征給他的感覺不同,數次忤逆冷雲天,甚至毫不留情麵的拒絕、打臉,這種情況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出現在一位省長和一位草民的對話中,然而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這就由不得他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也不得不更深層次的考慮秦征此人。

在他看來,一個人如果敢跟統治階級叫板,這人除了腦殘之外,必然要具有光棍精神,天不怕地不怕,然而,秦征給他的表現不是這種渾不怕死的滾刀肉,相反,他很愛惜自己的生命,給他的感覺就像是薑太公釣魚,吃定了冷雲天一樣。

可以想象,一位省長在一介草民麵前占不了任何便宜,這是何等駭人聽聞的事情。

作為一省之長的冷雲天對於秦征的答案卻沒有任何意外,他與季長平的想法不同,作為一個領導層,他知道自己不是奧特曼,秦征也不是小怪獸,說白了,雙方都是人而已,自打在萊縣第一次見麵,他就沒有從秦征的骨子裏讀到卑躬屈膝的阿諛奉承,或者換種說法兒,這個神棍把自己的位置擺在與他相同的地位,是同一階級,當然了,他也很會做人,至少在表麵上,讓他還認為自己是一個領導。

如今,秦征拒絕他的提議,更從深層次上說明,他是一個有頭腦的人,更不會義氣用事,這樣的人足以成大事。

“說說你的條件吧。”冷雲天平靜的開口了。

秦征當然不知道冷雲天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在他看來,狗咬狗一嘴毛,他頂多是漁翁,可不想當那出力不討好的鶴蚌,所以,即使冷雲天如此說,他也沒有要同意的意思,直接道:“這件事情我幫不上忙。”

秦征的第二次拒絕,就出乎於冷雲天的意料之外了,他愈發的平靜,開始思考其中的利弊關係,道:“這件事情你也牽扯其中。”

“我知道。”秦征點點頭,解釋道,“冷叔,這是你們兩家之間的事情,他或許影響了我的生意,但是還不足以讓我殺敵八百自損兩千的發瘋似的報複,我輸不起。”

秦征說得很明白,我勢單力薄,拚了命的要找人家報複,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件事情要從長計議。

冷雲天知道秦征說的是事實,也就沒有再出口,心裏卻在盤著如何能把秦征拉到他的陣營,畢竟,直接與對方開戰,無論對哪一方都是巨大的消耗。

“我聽說有人在各個部門舉報你們博愛醫院誇大其詞,誤導患者,給社會造成了諸多不良的負麵影響。”思索再三,冷雲天老謀深算道。

明知道這是冷雲天在算計自己,秦征還是張口就罵,“哪個龜兒子敢他%媽%的胡咧咧的放屁,事實勝於雄辯,讓他們來瞧瞧。”

秦征激動的神情明顯有表演的成份,冷雲天也不會真信,他直接將話挑明了,道:“紫凝的事情牽連很多,她一旦醒過來,對某些人是不利的,所以,這其中一定會有諸多的困難,而這些困難都需要你來承擔。”

“憑什麽?”秦征一翻白眼,莫名其妙的,他就成了冷家人推出去的一張明牌,這不就是樹立個目標,讓人打耙嗎,這是找死的行徑。

“就憑我讓紫凝繼續住在你這裏。”冷雲天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很淺,帶著絲絲的冷意。

秦征知道這絲冷意針對的不是他,不過,這神棍不悅了,道:“開玩笑,這關係到紫凝的安全。”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冷雲天道。

“你們都不是東西。”秦征罵罵咧咧,道,“紫凝雖然沒有醒過來,但她也是一條生命。”

“她不是有你保護嗎?”冷雲天道。

“你就不怕我監守自盜?”秦征一翻白眼,知道冷雲天這招隔岸觀火玩得漂亮,隻要冷紫凝一天在這裏,就會讓有些人墜墜不安,這招棋甚是高明。

“你要有這個本事,我不介意,當然了,我不知道大哥是如何想的。”冷雲天幽幽的說著。

“說吧,你能給什麽優惠條件?”見無力反抗,秦征神色一變,揚了揚嘴角,露出一抹奸商式的笑容。

“目前沒有任何能幫助你的。”冷雲天直接道。

秦征並沒有失望,冷雲天並沒有把話說死了,這神棍直接道:“那中期乃至以後呢?”

“如果這件事情做漂亮了,我保證博愛醫院的發展將不會再碰到任何的羈絆。”冷雲天肯定道。

“這算是交換?”秦征琢磨著利益得失,問道。

冷雲天細細的品味著秦征這句帶著反抗的話,最後道:“算是你幫我。”

秦征點點頭,如是道:“玩吧,反正我也是個光腳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嗎。”

一旁的季長平聽得心驚膽顫,雖然兩個人沒有說明白對手,可是他也八九不離十的能猜出這個他指的是姓辛的,看來,這場戰爭是真正的明爭暗鬥,不知道秦征這張明牌能造成多大的殺傷。

出了博愛醫院,冷雲天上了車,道:“送我回家。”

季長平發動了車子,帶著滿心的心思,不知道還要不要送他的嶽父嶽母到博愛醫院就醫。

這邊,秦征與冷雲天狼狽為奸,另一邊卻也陷入到了尷尬的境地。

令辛孜峰沒有想到的是,張猛竟然殺錯人了,如果得手了還好,可是,偏偏又讓人給活抓了。

站在辛衛疆的書房裏,辛孜峰抽著煙,道:“爸,這件事情隻能從長計宜了。”

“你得罪了一個不能得罪的人。”辛衛疆道。

“我知道。”辛孜峰點點頭,胸有成竹道,“是我讓咱家處在了劣勢,不過這並不是敗勢,我有辦法一點點的扭轉過來。”

“像張猛這樣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辛衛疆提醒道。

“知道了。”辛孜峰記在心裏,小心的問道,“爸,咱們和冷家人的關係?”

“表麵上還不至於撕破臉皮,稱著這段時間,抓緊彌補。”辛衛疆緩緩道。

“我知道了。”辛孜峰知道辛衛疆說的彌補是指不能讓冷紫凝醒過來,一旦冷紫凝醒過來,那也就是辛冷兩家關係破裂之時,這對辛家的打擊絕對致命。

轉眼前,第二天的陽光灑遍了整個齊水城,這座文化名城又變得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約了尹若蘭的辛孜峰坐在一家兩岸咖啡廳裏,要了一杯咖啡,靜靜的看著落地窗外的行人們,匆匆的來,匆匆的走,偶爾能看到幾個步伐緩慢的年輕人,從他們的腳步上就能判斷,他們是學生。

“年輕真好。”辛孜峰感歎著,頭亂如麻的他突然發現,他缺失了青春。

“辛少很年輕嗎。”尹若蘭準時出現在咖啡裏,並且找到了坐在窗邊的辛孜峰。

“藍山可以嗎?”辛孜峰優雅的問。

“摩卡吧。”尹若蘭道。

辛孜峰替尹若蘭叫了一杯摩卡,然後才開口道:“這好像是咱們第二次坐在一起。”

“上一次不是很愉快。”尹若蘭輕咧嘴角,露出一抹輕靈的笑意。

而她標準的美人坐,卻讓她更像是一位正在辦公中,又不失優雅的辦公室OL女性。

“這一次,希望是愉快的。”辛孜峰咧了咧嘴角,感歎的說著。

“這要看辛少了。”尹若蘭道。

“尹小姐和秦少的關係怎麽樣?”辛孜峰直奔主題。

終於聽到一句用意頗深的話了,尹若蘭沒有任何的不適,反倒像是一朵盛開的玫瑰一樣,帶著迷人的笑意,道:“辛少想知道哪方麵的關係呢?”

辛孜峰喝了口咖啡,又不停的攪動著,借以掩飾被尹若蘭清澈的眸子盯著,產生的異樣情緒,他道:“尹小姐和秦少都有什麽關係呢?”

“關係可多了。”尹若蘭吃吃的笑著,一本正經道,“姐弟關係、戀人關係、情人關係、師生關係、上下級關係……不知道辛少想知道哪一種關係。”

“你們之間的關係可夠混亂的。”辛孜峰打趣道。

“不亂。”尹若蘭笑得輕盈,解釋道,“其實說白了,就是男女關係。”

“你們是戀人?”辛孜峰問。

“算是情人吧。”思考了一會兒,尹若蘭給出一個不靠譜的答案。

“……”

辛孜峰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女人可以把情人兩個字說得風輕雲淡,就尹若蘭這種妖精般的女人,無論到哪裏,都是正室的不二人選,到了秦征那兒,居然隻是情人……

這個秦征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很奇怪?”尹若蘭問。

“我很好奇,秦征的老婆是誰?”辛孜峰問。

“冷紫凝。”

辛孜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