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冷市長和李秘書怎麽還沒有來?”萊縣農業大學的畫展已經開幕,卻因為冷雲天和李向陽的遲到,愣是延遲了十分鍾,作為萊縣的書記,徐光複皺著眉頭尋問宋英明,“是不是路上堵車了?”

“不可能。”宋英明否定了徐光複的這個想法,道,“就在十分鍾前,我還接到門衛的電話,他們告訴我,冷市長的專車已經到了萊縣農業大學。”

眼看著底下人頭攢動,徐光複知道時間不能一拖再拖,硬著頭皮宣布畫展正式開始。

雖然他占了冷雲天的位置,這卻讓這位還算是兢兢業業的老書記提心吊膽,莫不是這位新銳市長對他不爽了吧。

開幕式主要是剪彩而已,當徐光複下來的時候,萊縣農業大學繪畫專業的主要領導已經圍了上來,顯然,他們也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他們並沒有尋根問底,算是給徐光複留了麵子。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徐光複帶著一位英俊的青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道,“這位馨雲文化公司的龍曉。”

馨雲文化公司在文化界算是如雷貫耳的知名文化企業,這個公司主要華夏的傳統文化,主要業務涉及了繪畫、書法、手工藝製品以及各種瓷器,範圍之廣,盤子之大,讓人咋舌,而且在圈內的影響力隨著公司的業務量增加,吸引了眾多大家的友情加盟,從最初的一個無名小企變得舉足輕重,甚至隱有泰鬥之勢,這足以說明馨雲文化公司的影響力之大。

而這個龍曉,正是一手創辦馨雲文化公司之人,就其能力和手段來說,必然也是人中之龍。

按理說,這樣的人中龍鳳必然擁有滔滔正氣,而且又從事的是文化事業,耳濡目染之下也會帶些儒雅之氣,可是,他給人的感覺卻十分的怪異,挺拔的身材逐漸被肥肉所累,嫩白的臉色帶著蒼白,大大的眼睛帶著人老的珠黃色,如果一位中醫站在麵前,打眼一看,就知道這位龍曉大人是縱色過度以致陽虛、氣虛。

然而,在場之人雖然對國學甚是了解,但對於醫學也僅限於感冒之類的常識罷了,對於這位大拿,他們更多的是想要巴結。

很快,在徐光複的介紹下,龍曉與萊縣農業大學的中層領導就有說有笑的站在一起。

“龍總,聽說您有意進軍繪畫界,要招收一批天才學生?”

龍曉咧了咧嘴角,臉上的肉抖動幾下,客氣道:“此行來萊縣農業大學的目的,一是為了給曾先生捧場,二就是為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學生。”

“這麽說,龍先生對於萊縣農業大學有一定的了解了?”

“當然。”龍曉絲毫不回避這個問題,而且看了看遠處的喬治,道,“喬治先生是我們馨雲公司的顧問,像宋自強和錢初夏這樣的學生,隻要他們願意,有多少我要多少。”

“……”

萊縣農業大學的中層領導們佩服人家的胃口的同時,也在感歎龍曉的財大氣粗,看吧,這就叫實力,有多少要多少,這就是氣勢。

………………

“喬治,你不感覺少了很多人嗎?”自開幕式開始,白震軍就一直觀察著,在他看來,這裏雖然人數眾多,卻總是少了那麽幾縷白發。

喬治也感覺到不妥,他也看出來,這裏除了萊縣農業大學的一些學生,就是官場上的一些人物,當然,也有商界的,唯獨缺了那些真正懂畫之人。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能讓這些人齊齊消失,這容不得喬治不這樣想。

“震軍,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你。”龍曉笑著來到喬治和白震軍的麵前,主動的伸出手。

“龍總好。”見到龍曉,喬治點點頭,以示友好。

麵對別人的主動示好,白震軍仿佛沒看到一般,給自己點上一根煙,自顧的抽起來,稍微停頓之後,才不無譏諷道:“是啊,在哪裏都能碰到你這顆臭狗屎。”

聽到白震軍攻擊性的語言,喬治主動的纖口不言,在他看來,白震軍和這位財大氣粗的龍總肯定有什麽過節。

“希望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心情會好一些。”對於白震軍的汙辱,龍曉嗤笑一聲,絲毫不予以理會。

…………

“網上怎麽評論《傳世》的?”抱著極大的虛榮和好奇心,秦征眉開眼笑的尋問著冷紫凝。

“主要是從畫意和畫技兩方麵評論。”冷紫凝想了想,認真道,“而且好評如潮,他們都讚美這幅畫意境高遠。”

“一般般啦……”秦征還算謙虛道,心裏卻十分受用。

冷紫凝不自覺的看了眼秦征,道:“這幅畫不會是你畫的吧?”

“那啥,這不算什麽,不就是一幅畫嗎?”秦征咧了咧嘴角,憨厚的笑著,開始轉移注意力道,“我的畫技一般,我師父的那才叫畫技一絕呢。”

一邊說著,秦征一邊開始展開帶來的十幅作品,也幸虧白震軍這裏有足夠多的畫架,才讓這神棍琳琅滿目的擺了大半個院子。

這時,冷雲天和李向陽的目光更多聚集到了秦征的身上,與這些畫相比,他們更想知道冷紫凝和他是什麽關係。

但是,當兩個人目光無意中掃向秦征的作品時,雖然兩個人不懂畫,但受過良好教育的他們還是認識這些經典作品,李向陽還好,沒有深層次的理論作為基礎,但平時喜愛舞文弄墨的冷雲天就不同了,以他那淺薄的眼光來看,秦征這些畫作不可能是真品,他的理由隻有一個,秦征的這些都是仿作,真品都在博物館裏,可是,他竟然覺得這些畫與真品無二,這就由不得他保持平靜的心了,抬頭看了一眼秦征,道:“這些畫都是你畫的?”

“不是。”秦征毫不客氣的搖了搖頭,道,“我隻是打了個下手,這些畫都是我師傅畫的。”

“冷市長,這些畫有什麽名堂嗎?”李向陽問。

冷紫凝沉吟著點頭,感歎道:“這些畫當然有名堂,不僅有名堂還有大名堂,這些畫足可以以假亂真。”

李向陽:“……”

雖然他不懂畫,但他懂以假亂真這個詞兒,這些可都是名畫,是古董,那豈不是說這些紙比黃金都貴嗎?

“咦……”當一個頂著花白發的老者出現在白震軍的四合院時,一聲輕‘咦’打破了這裏的平靜,他看了一眼尹若蘭,又看了眼擺在畫作,二度眼亮之後,竟然掉頭就跑。

不多時,在他的帶領下,一幫壯年和老年大老爺們浩浩****的就殺到白震軍的這個四合院兒。

也不管不顧躲到一旁的冷雲天和李向陽,更不理會發呆的秦征,這幫大老爺們均是對院子裏的畫作品頭論足。

“他們是誰?”冷紫凝麵色冰冷,在他看來,這些老人們身上都帶著淡淡的傲氣,進來都不打聲招呼,好生討厭。

“他們……”秦征掃了一圈,中間竟然沒有一個認識的,最為奇怪的,門口的狗竟然都不叫一聲,皺了皺眉頭,反問道,“他們是誰?”

冷紫凝:“……”

“小夥子,小姑娘,別在那裏傻站著,給我老人家倒杯水,我要好好的看看這幅《伏爾加河的纖夫》。”一個老者目不轉睛的盯著畫作,招了招手,算是打過招呼了。

“……”“……”“……”

出於對老人的尊敬,秦征還真進了白震軍家裏倒了杯水,遞到老人的手上,並且小心的問道:“您老一看就是文化人,聽您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怎麽突然跑到這個院子裏來了。”

不光秦征有這個疑問,尹若蘭和錢初夏同樣如此,甚至冷雲天和李向陽同樣如此。

“這所大學裏不是舉辦曾國飛的畫展嗎,我們都是來這裏參加畫展的。”

秦征了看二十幾號人,小心奕奕的問:“你們都是來參加畫展的嗎?”

“是的。”對於秦征打擾他品畫,老者似乎有幾分厭煩,擺了擺手道,“好了,不要打擾我了。”

“那個,大爺……”秦征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你感覺這幅畫怎麽樣?”

聽到秦征問畫,這位老人來了興趣,道:“你也懂畫?”

“稍微懂一點,不過和您比,那是小屋見大屋,不值一提了。”秦征恭敬的說道。

這神棍恭謙的態度讓老人心生好感,不禁點點頭,道:“年輕人不驕不躁,挺好。”首先肯定了秦征這個人,然後,他才品頭論足的評畫,不無讚歎道,“這幅畫一看就是贗品,但能仿到以假亂真的程度,就單這份工夫就不是二三十能夠達到的,看這畫意,筆者舉重若輕,把畫意表達的淋漓盡致,著實讓人佩服。”

“您的意思是說,這畫作的水平,已經達到很高的程度了?”秦征被騷到癢處,毫不知恥的問道。

“當然。”老人點點頭,隨即又疑惑了,道,“曾國飛對仿作一向是有些功底的,什麽時候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秦征:“……”

“幾年不見,他進步奇大。”

“那啥……”秦征看不下去了,有意提醒,道,“你老是來參加畫展的吧,這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不打算去了嗎?”

“去哪裏?”老人一時半分沒有反應過來,指了指畫作,道,“難道這裏不是曾國飛的畫展。”

秦征羞赧道:“這裏的十幅作品都是我師父的傑作。”

擺了大大烏龍,老人老臉一紅:“……”

“大爺,你們這些人都是來參加曾先生的畫展?”見大爺十分尷尬,秦征打破了僵局,有禮貌的問道。

“我是何一凡。”何一凡老臉一紅,接連咳嗽幾聲,道,“我和這幾……幾十位老友確實是來參加曾國飛的畫展的。”

“哦,那就不占用大爺時間了。”秦征攤了攤手,道,“曾先生的畫展就在學院最大的展廳裏。”

聽到秦征不鹹不淡的話,何一凡倒是十分意外,看這小子也不是個外行,怎麽聽到他的名字一點不吃驚呢,要知道,以他在國內油畫界的地位,雖不能說處在巔峰,卻也是極有建術的,經常在各大專業雜誌上發表論文的,更是後生晚輩學習的對象。

“你叫什麽名字?”出於好奇,何一凡隨意的一問。

“秦征。”秦征看著詫異的何一凡,以為他沒聽明白,於是又解釋道,“秦始皇的秦,征服的征。”

聽到秦征,何一凡突然抓住秦征的肩膀,激動道:“你就是秦征?”

“唰。”由於何一凡的聲音過大,院子裏的二十多人齊齊轉頭看向秦征。

秦征倒是莫名其妙,心中一陣膽寒,他的生理是很正常的,如今被一些老頭子盯著,雖然他們都很有涵養,但這更讓聯想到了一個文雅的詞匯——斯文禽獸。

“那啥,這位何大爺,你不用這麽激動吧。”秦征試圖掙脫何一凡的控製,隻可惜,他失敗了。

“沒想到你就是秦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何一凡喃喃自語著,道,“老哥幾個,他就秦征,他就是秦征。”

這時,二十幾個大叔大爺級別的人紛紛把秦征給圍住了,一個個的仔細的打量著秦征,仿佛要看破他的衣服……

秦征惡寒,接連吞咽幾口吐沫,道:“各位大爺大嬸,你們都是來參加曾先生畫展的,你們走錯地方了。”

“沒錯。”何一凡打斷秦征的話,道,“我們就是來找你的。”

“找我?”秦征打個激靈,冷汗頓時滲了出來,結結巴巴道,“我沒欠你們錢啊,你們找我幹什麽?”

見秦征如此詼諧幽默,這些老者都慈愛的盯著秦征,神情不自覺的就流露出讚許的神色,甚至有幾個人連連點頭,暗歎真是英俊俏公子。

秦征被幾個人盯的發毛,訕訕的笑了笑,道:“各位老爺子,本人今年二十四,未婚。”

二十幾人一怔,隨即竟然真有幾個應喝著,道:“我孫女也快大學畢業了……”

秦征:“……”

“你說這些畫都是你師父的作品?”何一凡近水樓台先得月,尋問道。

“是的。”秦征撒謊不臉紅,而且平靜道,“這都是師傅他老人家之前留下的。”

“你說謊。”何一凡斷喝一聲,倒是嚇了秦征一跳,讓這神棍暗歎這裏的都是行家,不等秦征有所反應,何一凡就接著道,“你這油墨分明不久之前的味道。”

顯然,這個問題不少人都發現了,他們都是繪畫界的佼佼者,秦征的畫自然瞞不了他們。

被二十幾雙眼睛盯著,秦征訕訕的笑了笑,扯了另一個謊言來圓這個,道:“這確實是我師傅畫的,如果剛作不久而已。”

“真的?”

“假的包換。”秦征向燈泡發誓。

何一凡:“……”

“你師傅是誰?”

這時,秦征羞赧的搖了搖頭,暗歎一聲,道:“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是我自從跟我師傅作畫起,他就沒有告訴我真正的名字,隻是,以我師傅超凡脫俗的畫技,他竟然鮮有原創,不知道這是所謂幾何。”

說到這裏,秦征還真的搖頭歎息,一幅可憐又可恨的表情,神情中更充滿了無限的婉惜。

“難道是他……”何一凡沉吟之後,喃喃自語。

“誰?”秦征再次下了一跳。

“一個瘋子。”何一凡搖了搖頭,“他就是個瘋子。”

“我師傅不是個瘋子,他文化底蘊很高,很……”

……

“何老,你怎麽在這裏?”方才進門的白震軍被院子裏人嚇了一跳,隨即連連躬身,道,“柳老、唐老、劉老……”

“小白,你來了。”何一凡聽到白震軍的聲音,轉頭道了一句。

“小白?”好惡俗的名字,這讓秦征不由的寒毛倒立。

“何老,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雖然知道可能是秦征的關係,白震軍還是開口尋問了,並且道,“主展廳裏,院裏的領導還在等著你們呢。”

“我們來就是為了找秦征的,什麽院領導,又不是我們的領導。”何一凡無所謂道。

“冷市長?”透過人牆,眼尖的白震軍還是看到了冷雲天。

“他是白震軍。”冷紫凝在一旁冷冷的解釋著。

“白家的人。”冷雲天不動聲色,腦海裏卻浮現出白震軍的資料,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男兒,他,很可愛……

如果讓白震軍聽到了這個評價,非得鬱悶的吐血不可。

“你好。”冷雲天竟然主動的伸出手。

白震軍一怔,也伸出了手,道:“冷市長,您怎麽來這裏了?”

經白震軍這一出,其他人都的目光都投向冷雲天,沒想到這座普通的小院裏還站著一位市長。

“怎麽,不歡迎我來?”冷雲天玩笑道。

“徐書記一直在展廳那裏等您呢。”白震軍道。

“我是來看秦征的。”沒有任何的回避,冷雲天直接給出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答案。

你和秦征什麽關係,以你的身份你竟然說這樣有歧義的話,這不是讓人想破腦袋嗎。

“要不要通知徐書記您在這裏?”白震軍提議道。

冷雲天回頭看了看李向陽,這時,李向陽開口道:“我已經讓司機去了。”

得到這個答案後,白震軍鬆了口氣。

“小白啊。”又一個小白出口,這確實讓人毛骨悚然,冷雲天卻慢慢道,“我怎麽感覺你胸中有一股怨氣?”

聽到冷雲天的話,這倒讓秦征眼前一亮,很早以前,尹若蘭就說過,白震軍的胸中有股怨氣,才會站在萊縣這種地方的。

讓冷雲天一說,他倒真聽聽。

“是這樣的。”白震軍很老道,把學校給秦征的展位收回的事情跟冷雲天說了一遍,當然,在場的這些社會地位不低的老人們也都聽聽清清楚楚。

一時間,整個院落裏群情激憤,一甘人等捶足頓胸,大罵某些人是文化界的敗類,大有不除不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