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衛戈的質疑,老村長那佝僂著的脊背稍微的挺直了些,對其解釋道:“今日不是個好日子,乃我們這個小漁村祭祀的大日子,你早不來,晚不來,偏生這個時候來,我們真的沒有理由拒絕活祭了你。”

“什麽?你們要活祭,這還是人幹的事?”

衛戈當然知道祭祀是個什麽東西,古老的神話傳說裏,經常能聽到,那就是拿活人獻祭給死人的一種儀式,特別沒有人性,血腥、殘暴。

沒有想到他這般倒黴,一來就碰上這種事。

老村長黝黑的臉上也有不忍,卻還是態度堅決的道:“沒有辦法,這都是命,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世間路千萬條,偏生選擇自投羅網。”

說完後,老村長眼神一凜,已經下了狠心,要拿衛戈開刀。

那手腕一翻,憑空出現一把三角魚叉,對著衛戈步步緊逼。

衛戈的身後,是萬丈深淵,下麵的波濤正洶湧澎湃的拍擊著岩石,激起衝天巨浪,其聲勢震耳欲聾,地動山搖。

衛戈站在這樣的自然偉力之前,就像一朵被風雨吹拂的小花,隨時就會丟掉小命。

“住手!”

老村長的身後,是少年柯賓急切奔跑的叫停聲,“村長,還請刀下留人!”

少年柯賓的腳邊,是木妖柯基,這家夥跑得很別扭,但速度不慢,剛才就是他跟在村長的身後看熱鬧,發覺不對後這才跑去搬來柯賓這個救兵。

柯賓知道後,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他太大意了,沒有想到,小小的一個疏忽,差點就要了衛戈的命,這才不顧一切的追了過來。

因為跑得太急,其鞋子跑掉了一隻而不自知。

老村長因為他的出現,這緊逼的步伐不得不停了下來,轉眼惡狠狠地瞪著他,“現在這個事兒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等解決了祭祀的事,你將因為突出的貢獻,得到漁村的最高獎勵,你可要想好了,再決定要怎麽做。”

少年猶豫了起來,老村長說的好處,可不是什麽空口白話,那是實實在在的好事兒,是過去的他,打破腦袋也不敢奢求的,如今隻要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能觸手可得。

說實話,這樣的**,對於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實在是難以抗拒。

隻是當他看著衛戈的眼睛時,裏麵是對生的渴求,亦如他年幼時,麵對那吃人的虎鯨時,露出的絕望是那樣的相似。

當時,他命大的遇上了一個好心人,那人冒著巨大的危險,把他從虎鯨的嘴裏搶了出來,並且教導了他很多東西。

想到這裏,那想要放棄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緊緊地閉上眼睛,沉吟了一會兒後,他猛然睜開眼睛抬起頭,對著正在露出微笑的老村長,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我要他活著,若不能治,就請別再傷害,放他離開。”

老村長鐵青著臉,“小兔崽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這個後果我怕你承擔不起。”

“村長爺爺,小子這條命是你撿回來的,我感謝小漁村把我養那麽大,但是我也知道,我們不該隨意收割一條人命,尤其是在他沒有傷害過我們的前提條件下。”

“你可直是個好孩子啊,本村長養了你這麽久,還為你終於為小漁村做了一件好事而欣慰,轉眼你就來和我為敵,你摸摸自已的良心,這樣做不會心痛的嗎?”

老村長痛心疾首的拍打著心口,那斥責的話,就像一把刀割在柯賓的心上,他如何不知道自已的所作所為,讓老村長有多失望。

但是他更不願意見到違背人性的事發生。

“村長爺爺,不管你信不信,我愛小漁村,為自已是這裏的一份子而感到高興,將來,我也要努力回報村民,讓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隻有一件,我求求你,放了這個大哥吧,你就當從來沒有見過他,我給你磕頭了。”

少年柯賓對著老村長跪下,使勁兒磕了三個頭,能看出來,他真的很想救衛戈。

衛戈起初是恨的,他恨自已太過相信人,這才自投羅網,讓自已麵臨這等絕境。

但是,在看到柯賓的所作所為後,他突然感到起來,二人說起來,也隻是短暫相識的陌生人,能為一個陌生人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這個世間難能可貴的事。

那老村長並沒有因為幾個頭就放棄置衛戈於死地的想法,提著三角叉,步履堅定的朝著衛戈走去。

“小隻弟,感謝你的相救之情,他日若是有緣,衛戈一定有回報,保重吧!”

衛戈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活路,與其被人用三角叉弄死,跳過海裏說不定還能活。

想到這裏,他毫不猶豫的跳下了高高的懸崖。

那老村長驚訝了一秒,沒有想到,衛戈這般的剛烈,選擇了這樣的方式自殘。

這片海下麵,活躍了許多長得尖牙的食人魚,這也是他沒有阻攔衛戈跳下去的原因,橫豎衛戈是要死的,今天的祭祀也是要完成的。

想到這裏,他坐在那懸崖處,雙手合十開始念起祭祀經文。

念的是什麽內容,少年柯賓沒有聽清,也不想聽什麽,他隻是很茫然的跌坐當場,嘴裏盡是自責的言語,“都怪我,來的時候沒好好算一下日子,十年就這麽一輪的祭祀日,怎麽就讓大哥給趕上了呢。”

對有些難過的一把摟過柯基,“小基基,以後我就隻剩下你這麽一個夥伴了,你可要好好的,千萬別離開我啊!”

沒有人知道,一個人孤寂的日子有多難熬。

他雖然是小漁村的一分子,卻也是受到排擠最多的那一個,這個村子裏的人,上到老人,下到孩童,對他總是敬而遠方,不敢深交的樣子。

沒有人陪伴的童年,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性格還不錯的大哥,沒有想到就這麽沒了。

柯基靜靜地陪伴著他,什麽話也沒說,任由少年那豆大的淚珠把自已的木身給淋濕。

他雖然看著小,早已經看透這人間世,很久以後,才對少年道:“你該回去工作了,不然下一頓飯就沒有著落。”

是啊,不管再如何傷心,他還要努力的活著,不能任性的躺在那裏,什麽也不做。

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規則,那就隻能改變自己。

擦幹眼淚,生活還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