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103 征戰篇(V9)

101留守寧城

當晚,元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金藍躺在院子裏的吊籃搖椅上,輕輕晃著,仰麵望月。

這寧坤是個雅人,專門找人在院子裏做了張搖椅,為夏天夜晚乘涼所用。

元魍解下身上披肩,走過去,輕輕覆到金藍腹上:“夜涼風大,怎麽不蓋條毯子?”

金藍道:“躺下來後就懶得動了。”然後又笑,“這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咱們以前在初華殿,夏天的時候就隻能搬個小凳到院子裏乘涼,哪裏有人給咱們做這麽精致又舒服的搖椅?”

元魍道:“我們以後整個院子都放滿這種椅子。”

金藍無語了一會兒,問:“你這是打算賣搖椅嗎?”

元魍伸手驅趕圍繞在金藍身邊的蚊蟲,道:“如果你喜歡的話,那咱們就做這買賣也未嚐不可。”

金藍扶腦袋:“我可沒有做生意的天賦;就你這張打了肉毒杆菌般沒有表情的臉對客人也沒什麽吸引力;劉全那傻子,更是不貼錢把東西賣給客人就不錯了。咱們還是趁早打消做買賣的打算吧,肯定虧本。”

元魍心裏默默道:他們為什麽要自己出去賣呢?他們可以請人回來做夥計,他們當老板數錢就成啊。

不過,金藍說什麽就是什麽,他不反駁。

沉默了一會兒,金藍突然道:“今天我去見了寧坤。”

元魍不經意得皺了皺眉。

金藍接著說:“他確實思慮謹慎,是個人才。隻可惜他現在是個死囚,否則誰請他做軍師,必定會如虎添翼。跟他聊了幾句,我突然覺得也許咱們這一步走錯了。我們應該早早退出這個圈子才是。”

元魍低頭斂了眸子,看不清眸裏的閃光,道:“這天下,都是大輿陛下的,將來就是太子的,咱們還能退到哪裏去?”

金藍想了想,道:“那就到大輿不能企及的地方,南周蜀地。”

元魍愣了一下。

金藍彎了彎唇角:“這幾日,我在看寧坤那本《風物誌》,才覺那蜀地真是一處神奇之地,城池雖稀疏,但少數民族聚居比較集中,風土人情自是有趣得緊,我很感興趣。咱們往那裏去,正好可以見識一番。況且異土他鄉、深山老林、窮鄉僻壤、荒郊野嶺,咱們又不圖其他,總能找到一個不被大輿所製約的生存之地。”

元魍低著頭沉思。

金藍撫摸上他的腦袋:“我知你抱負大,心思遠,但你功成名就這種事對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能保住你跟劉全的性命。”歎口氣,“人這一生,什麽都是假的。隻有這生命,才是真的。”

元魍想了好一會兒,終於點了頭。隻要是金藍希望的,他就會去做。

既然金藍直言說想離開這裏,那他便拋開六年來的全副心思,跟金藍去蜀地,尋一處杳無人跡的地方,過他們三個人的日子。

這邊二人有了這般共識,那頭連成玉率部分兵將先行回京述職時,元魍便找了借口留了下來。

回到京都,那就好比再次回到牢籠,插翅難飛。

倒不如留在寧古城,找機會,三人便可悄悄離去。

連成玉知道元魍在京中的形勢,回去可能再生枝節,與太子一黨要起幹戈,不如在外安全,便同意了由元魍留守。

畢竟確實需要有人留下來看守寧古城,以防再生變,何況這次他們隻是小部分將領先行回去,並不押解那寧坤父子,兩重犯還在城中地牢裏待著,等著京裏聖旨來判決,並要等人來接手寧古城。

離開的時候,秦武、衛鴻對金藍、劉全很是不舍。

衛鴻很是感慨:“這次戰役,本是三位功勞最大。今日卻是我們先回京領賞,實在是有愧呀。”

劉全拍著他肩膀大笑:“小紅,你跟我們還客氣什麽?你們領賞,就等於我們領了賞。到時候回了京,你請我們去醉仙樓喝上幾杯好酒就成。別大將軍到時候搖身一變,就不認得我這個小卒了。”

衛鴻忍不住也笑:“哪裏能不認得你們?就怕到時候高攀不上皇子爺了!”

秦武接話:“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們先回京等你們,到時候醉仙樓不醉不歸。金兄弟啊,上次咱們在打仗中,軍中好酒又少,喝得真是還沒痛快。回京以後,一定要再跟你喝個三天三夜,你可不要忘了咱們這個約定!”

金藍臉上堆笑,心裏默默啐上一口: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跟秦武這老粗喝酒了!慢慢等去吧!

於是,被這幾人有說有笑排擠在外的四皇子殿下默默得臉又長了,在隊伍離開之前,拉著秦武又比劃了一場。

秦武扶著被打得酸痛得老腰上馬的時候,心裏感歎:這位四皇子可真是勤奮啊!在離別之際都不忘跟他來切磋武藝啊!有前途!

102京都來使

連成玉一隊人走後,金藍便忙著南行之事,幹糧、銀子、地圖之類的都得準備好。元魍則在不易覺察中,將寧古城各項事宜分配到具體將領手上,如此在他們離開後,這城池不至於無人主持而大亂。

令他們想不到的是,先行將領隊伍走後三天,京裏的聖旨就到了,並且更叫元魍想不到的是,傳旨而來的,居然是他們的老熟人,三皇子元琿。

元真帝大約不想看到這寧坤父子,連提到京都去審理這步都免了,下旨把這兩人直接在寧古城斬首示眾、以儆效尤,由元琿監斬。

接了聖旨,元魍問:“父皇沒說誰來接管這寧古城嗎?”

元琿冷笑一聲:“四弟難道認為父皇會將這個城池交給你管理嗎?別以為出來打場勝仗,你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就能提高。父皇讓我來,自然是叫我來接管的。接下去這裏的事務,就不關四弟你什麽事了。”這位從小跟太子親厚,想來此次能來接管這外城城池,也是太子爺從中動的手腳。

元魍已經放棄了爭這大權的心思,因此也沒說什麽,引了元琿眾人便去熟悉寧古城環境。

到了糧倉,俱是之前寧坤的屯糧,稻穀糧食,滿滿一倉。

元琿朝後吩咐:“這些,送到鄰城,賣了!”

元魍皺眉:“皇兄,這糧食理應充國庫才是。”

元琿瞪眼:“寧古城現在是我的地盤。我愛怎麽處理便怎麽處理,難道還需要你來教我辦事?”

元魍不再說什麽,繼續領著眾人往城中去。

逛到玉器珠寶店,元琿吩咐手下把珠玉全打包帶走,不留一個銅板給老板。

路上見著美人,直接劫走,帶回府裏。

眾人敢怒不敢言。

剛剛安頓下來的寧古城,頓時一片怨聲載道。

回到寧宅,金藍正巧在院子裏逗小虎玩。

白淨清秀的側臉,眉眼間淡然巧笑,雖不是美得過分,卻另有一種叫人心情平靜的舒適。

“咦?這人,很眼熟嘛!”元琿嘴角升上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跨了進去,打破一院和諧美好,“瞧!這不是四弟你身邊那個宮女嗎?叫金什麽來著?”

宮中多年,抬頭不見低頭見,關於元魍身邊僅有的兩名侍從,元琿怎會不識?

金藍看到這位的一瞬間,差點生出空間錯亂的幻覺。在這邊城,居然還能瞧見這張令人生厭的臉孔,實在是運氣太差。

斂了笑顏,福身請安:“奴婢金藍,見過三皇子殿下。”

元琿邪笑看向元魍:“父皇隻當四弟在前線奮勇殺敵,沒想到還這般豔福無邊哪。”伸出狼爪,就要撫上金藍麵龐,“為兄倒是很想知道,讓四弟連軍紀都不顧,一直放在身邊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滋味?今兒就讓為兄嚐嚐如何?”

金藍皺眉,剛想避開這隻鹹豬爪。

就見眼前橫過一隻黑衣臂膀,緊緊攥住了元琿的手腕。

元琿瞪著眼睛,手腕是怎樣都動不了了。他甚至聽到自己腕子上的骨頭正在“嘎嘣”作響,痛得這位齜牙咧嘴,大喝道:“你……你要幹什麽?你敢對我動手?來人啊!快來人!”

再觀元魍臉色,不管之前元琿在街上如何胡作非為,這位眸中都不曾有過一絲變化,此時,卻是眉生惡意,當真是鐵了心要廢掉元琿這隻掌子了。

隻聽“鏘鏘鏘”,俱是大刀出鞘之聲,元琿帶來的都是大內高手,怎容許旁人對自家主子無禮?

圍成一圈,刀指元魍。

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金藍眉頭蹙得更緊了:小四這般動作,不正叫元琿抓住把柄了?此事還能善了?

心下急轉,思考不動武的應對之法。

就在此時,隻聽門邊“哎呦”一聲,眾人抬眼,就見一墨衣清秀男子被門檻絆了一跤,腳下不穩,莽莽撞撞就朝這邊跌了過來。

不偏不倚,就倒在了元琿身上,“嘩啦”一聲,手上茶壺裏的茶水全都奉獻給了三皇子殿下那身尊貴的衣裳,濕透了衣襟。

“哎呀,殿下,都是奴才的錯!奴才給您擦擦!”那人嘴裏惶恐,一扭屁股,就準備撞開捏著這位殿下腕子不放、仿似要吃人的黑麵主子。

一下撞過去,那位身影不動,反而自己被彈了開來。

這人不甘心,再撞過去!一邊朝金藍做眼勢。

來人,正是看勢不妙,跑過來幫忙的劉全。

金藍趁眾人注意力集中到劉全身上時,悄悄拉了下元魍的衣角。

元魍這才不情不願、慢慢得鬆開了自己的手。

元琿趕緊收回腕子,輕輕柔捏,怒眉就朝劉全喝罵:“你個狗奴才,狗眼長哪兒了?”

劉全賠笑:“哎呀,奴才這不是看到三皇子殿下,如同天神一般,突然出現在奴才麵前,太激動了。這番風流身姿,亮瞎了奴才的狗眼啊!”

元琿心裏有氣,還要再罵,卻忽覺腳上一涼,仿佛一股清泉汩汩注入他的鞋中。

他低眼一瞧,頓時氣得渾身冒火。

哪裏是什麽清泉啊,分明就是剛剛那隻在院中戲耍的小肥貓在他腳上撒尿啊!這尿,還是細水長流、綿綿不絕啊!

瞧這隻死貓眯眼張嘴、一臉陶醉的癡傻模樣,真把他的腳當成了自己的尿桶不成?

當真是什麽樣的主子,養出什麽樣的奴才跟寵物。

元琿甚至都能聞到自己由腳而生、不斷向上散發的尿騷臭味。

金藍忍了半天,才忍住不讓自己笑得肩膀抖動起來——太破壞這嚴肅的場麵和氣氛了不是?瞧眼前眾人,都是呆若木雞得瞧著膽大妄為的小老虎。哪裏有人對皇子殿下如此不敬過?就算是寵物也沒有過!

金藍低眉掩住笑意,默默在心中給始皇同誌比了個大拇指,想著晚上一定要給小老虎加餐獎勵他。

元琿怒火衝天,抬腳,就朝小老虎屁股上踹去,把始皇同誌踹飛三尺高。

小老虎正尿得暢快,突然肥屁股上一陣劇痛,它甚至覺得自己的**隱隱有了破損之勢,痛得連尿意都縮了回去。

當然,我們都知道,始皇同誌是隻有格調的千年虎妖,有仇不報向來不是它的作風。

頓時在空中騰身一翻,張著爪子,就要朝元琿臉麵上撲去:虎爺的屁屁哪裏是你這等俗人可以踢的?沒聽說過老虎的屁股不能摸嗎?何況是踢!沒文化的人類啊!

這隻的性子別人不曉得,金藍幾個怎會不懂?

虎視眈眈圍著的那一群高手一人上來砍上一刀,小老虎都會被砍成肉泥啊。

劉全趕緊跳出來,一把抓住小老虎的爪子,禁錮在了空中,任它再撲騰,都不再能往前一步。

大義凜然道:“殿下,奴才已經製住了這隻以下犯上的孽虎。您放心,它不能再傷到您一分一毫了。”

元琿指著小老虎道:“來人!剝了它的皮!”

金藍哪裏肯?

上前提醒道:“殿下,您要不要先換身衣裳再來處置這隻小東西。”抬手掩了掩鼻子,“現在這樣,太有損您英武形象了。實在是不雅啊。”

元琿看看自己,確實如此。

府中已有下人出來圍觀,躲在遠處竊竊私語。

元琿惱極,指著小老虎:“待會再來收拾你!”領著灰衣人手下氣勢洶洶得換衣服去了。

由於劉全跟小老虎的插科打諢,這位居然把元魍的事兒忘到了一邊兒,沒再提起。

金藍心裏鬆下口氣,隻覺這些年來,這元琿依舊是那個沒有大腦的莽武小子,卻沒想到這隻是一切災難的開頭。莽武小子其實已經醞釀了一個更加陰險的毒計在等著他們。

103有敵來襲

當然,當元琿再出來時,金藍早就悄悄把小老虎放走了。

元琿恨恨放下狠話:“別讓我抓到它。否則宰了它喂狗。”

想起抓來的美女還沒享用,這位又樂顛顛得去了。

其間荒**無度,這裏不提。

金藍望著元琿背影歎氣:“這位這多年來一點都沒長進不說,怎麽還沾染了紈絝子弟的不良做派?”

劉全遠目:“當然,誰能跟咱們殿下一般,這麽多年來,癡心都隻付一處啊。”

一巴掌拍上他的腦袋。

“胡說八道。你家殿下才幾歲,付什麽癡心?”某個沒知沒覺的女聲道。

劉全同情得看向他家正在裝深沉的主子:看來情路依舊迢迢啊!悲劇啊!

三人對於初見元琿時的心防漸漸放下,鬆懈了下來。

半夜,金藍是被號角急奏聲驚醒的。

戰鼓擂起!

有敵來襲!

金藍披上衣服,開門出去,隻見正有士兵跟元魍在匯報什麽。

“出什麽事了?”金藍走過去。

“殘餘寧軍,再次糾集,前來夜襲。”元魍沉聲道。

寧軍夜襲?

怎麽可能!

“那些人不過烏合之眾,不可能有這麽強的凝聚力。”金藍一語中的,否定了這個可能。

“對。有人趁亂冒充寧軍。”元魍總結。

劉全額角帶汗衝了過來:“三皇子殿下不在屋裏!”

元魍跟金藍心下俱是一跳,對視一眼,突然似乎模模糊糊明白了什麽。

此時也管不得這其中真相到底如何,元魍吩咐:“調集城內所有士兵,務必守住城門!”

那小兵愣了愣,道:“下午的時候,三皇子殿下說來的時候,在附近山頭遇到了賊匪,於是調了七成人去那兒剿匪了。現在城中能戰的士兵不足三千。”

金藍大驚:“胡鬧!那人又不是將軍,你們聽他調遣做什麽?”

那小兵也很委屈:“可是那位是三皇子殿下。而且他有陛下召諭,以後他便是這裏的新城主,我們自然得聽他的。”

金藍沒好氣道:“四殿下來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對他如此客氣?”

小兵心裏流淚:這不正是受了上次的教訓嗎?四殿下那般厲害,他們便以為三殿下也是如此嘛!

金藍也沒空跟他再扯舊事,回頭問元魍:“果然是元琿搞的鬼。怎麽辦?”

元魍臉色也不好:“撐住!等被派出去的隊伍回來。”

就在這時,又來一人急報:“不好了!有人從內城開了城門!叛軍衝進來了!”

隨著這人的來報,金藍仿佛覺得腳下的大地都開始震動起來,喊殺聲隱約傳來,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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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暖暖、jolie、gaohong00、六月寒霜、雨語汝、614857022童鞋給偶投票票,撲倒撲倒!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