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媚惑

她對我們的搭訕不感興趣,禮貌的笑笑,轉身就走。焦皮在一旁為自己在女生麵前表現出的幽默感而沾沾自喜。

我愣愣的看著胡紅漸行漸遠的背影。焦皮走上來捶一下我的xiōng部,把我嚇了一跳。焦皮斜著眼珠看我:“喲,這麽快看上人家啦?”

“哪有的事!”我被他一嚇後反而清醒多了,但接著在走向自習室的一路上,總感覺背後那柳樹下有一雙眼睛盯住了自己,不覺毛骨悚然。焦皮仍興致不減喋喋不休的評價胡紅的模樣,但是我沉默著,想著另外的有些怪怪的東西。

走到自習室門口時,我忍不住突然迅速轉身,仿佛背後躲著一個暗暗追蹤的黑影。焦皮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驚:“你幹嘛呀?兄弟,剛才嚇了你,你報複我是吧?”

我看見一隻紅色的狐狸蹲在柳樹下。在我的眼睛碰觸到它綠瑩瑩的眼睛時,它迅速溜掉了。“看什麽呢?”焦皮順著我的方向望去,“什麽也沒有啊,神經兮兮的!”

“紅狐!”我大叫,汗毛都豎立起來了。我真看見那隻狐狸露出個臉,立即又消失了。

“是胡紅!從那身材就可以看出來。”焦皮拍拍我驚恐的臉,兀自走進了自習室。

“我說的是食堂那角落裏。”我跟著進自習室,坐在焦皮旁邊。

“那裏隻有一棵柳樹啊。”焦皮愛理不理的回答。我們選個位置坐下。

“你們是大一的吧。”後麵一個戴著深度眼鏡的女學生插話了。她可能是大四的,因為她的桌上放著兩本考研輔導書。“那是胡柳。”

“胡柳?”我瞪大了眼睛。

“哈哈,我剛才給胡紅改名為胡柳呢,兄弟你看,咋就這麽巧呢?”焦皮樂不可支。

“胡柳是柳樹的一種。古人說這胡柳比一般的柳樹多了一些妖媚之氣。我開始不信呢。但是在讀大三時,那胡柳下曾死過一個女孩子。我親眼目睹了那幕嚇人的情景。”她推了一下深度眼鏡,“古代神幻著作中說女人死在胡柳下,魂魄會變成狐狸。所以我每次經過食堂都是心驚膽戰的。”

“那些書都是騙人的,誰相信呢。”焦皮不屑一顧的反駁。

我覺得有什麽重要的問題被遺漏了,但一時又記不起來。

在回寢室的路上,我在食堂邊站了一會兒。其實這不完全是食堂,下三層是餐廳,上四層全是娛樂場所。小柳樹恰好在七樓一個破舊窗戶的正下方。上完晚自習,夜已經較深了,那窗戶仿佛一個張開的嘴巴,似乎要吞下一切。

第二天,我經過食堂去教學樓上課。食堂外站了許多人。一問,原來昨晚有一個男生從七樓窗口跳了下來。今天早晨被清潔員發現,躺在胡柳下的他居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剛剛被弄去校醫院搶救了。我湊近人群,隻看到一地猩紅的血跡,和那紅狐顏色一樣。

當晚我和焦皮又在食堂邊碰見了胡紅。焦皮大叫:“這不是巧合,這是緣分!”我連忙去捂住他的嘴。胡紅笑吟吟的轉過身來向他們打招呼,我注意到她是個瘦小但很賞心悅目的女孩。寒暄了一會兒,她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拜拜!”

接下來在自習室又看到了戴深度眼鏡的大四女生。她主動向焦皮揮手,意思是叫他們坐到她前麵的空位上。

“喂,相信了吧?我說了胡柳有妖媚之氣的。昨晚跳樓的男生肯定是受了狐狸的媚惑。”接著,她又神秘兮兮的小聲說:“告訴你倆啊,去年那女孩子是在同一個地方跳下來的。不知道下一個是誰呢,”

“那她為什麽自殺呢?”我找到了這個重要的問題。焦皮眼中分明出現了恐懼。

“女孩子還能為了啥?感情唄。聽說是一個她喜歡的男孩子玩弄了她的感情,一時想不開就……”她攤開兩隻手,表示無可奈何,“後來那男孩子心理壓力很重,不願意在這裏呆下去,輟學打工去了。可巧的是怎麽又有人在那裏跳樓呢?”

“不要把完全不相幹的事情扯到一起,好不好?”焦皮臉色發生了變化。

“那為什麽今天的男生在同一個地方自殺呢?”我問。大四女生望著焦皮點點頭,表示我的話也是她的疑問。

“那窗口好跳,恰好下麵又長著一棵胡柳啊。”焦皮聲音雖大,但明顯底氣不足,所以聲音有點戰抖。“那好,你說,你說兩者有什麽聯係?下一個跳樓的會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說。

大四女生也搖搖頭,說:“但我肯定那狐狸還會去害別人的。”

上完晚自習,我馬上去了政法係的公寓樓。我找到了打籃球認識的朋友強子。強子是政法係的學生會幹部,認識很多人。幾分鍾後,我從強子那裏回來。夜很靜,我能清晰的聽見自己撲撻撲撻的腳步聲。接著就不對勁了,我覺得有另一雙腳步聲從背後傳入耳朵。我停住,它也停住;我邁步,它也跟著響起來。幸虧我很快回到了寢室。

焦皮看見我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問我幹什麽去了。

“政法係根本沒有胡紅這個人!”我顫抖著說。

這晚焦皮和我都沒有睡好。焦皮害怕得緊緊抱住被子。我平躺在**,想了許久。大概淩晨兩點多的時候我才昏沉的入睡。在流水般的月光中,那柳樹下果然躺著一隻紅狐。它綠瑩瑩的眼睛閃爍著凶狠、報複,也閃爍著悲痛。它嘴角流淌著刺眼的血,死死盯住我。幾秒鍾後,它轉身離開了,像上次我轉身看見的情形一樣迅速離開了,留下早隱匿在身後的一具屍體。直覺告訴我,那是跳樓的男生。我看見屍體的心髒位置被紅狐舐咬破爛了,底下的血像一張紅色的狐狸皮平鋪在地上。

鬧鍾把我叫醒了,一身汗涔涔的。

焦皮死也不肯去上晚自習了。我獨自挎上書包走了。快到食堂的時候,我隱隱約約看見前麵站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我深呼吸了一次,走上前去,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你好,胡紅!”

胡紅轉過頭:“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不害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