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四個瞎子 愛上中文
年輕人追著狐狸跑了不遠,眼看著它尾巴上的火苗一點點的將整個狐狸身子燒掉了。等年輕人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向爺爺報告時,平地中央的紙人也燒得隻剩竹炭了。
爺爺如中暑一般麵色蒼白,渾身無力。他們兩人抬著爺爺,頂著月光,從彎彎曲曲的小山道上回到了家中。
一切都平靜了。狐狸的魂魄被爺爺的真火焚燒殆盡,這次,它的靈魂和本體都沒有了,從此在輪回中消失。女色鬼被符咒送到了香煙山的大鍾裏。選婆按爺爺的吩咐,第二天到香煙山去,見香煙山的寺鍾居然掉落在地上,如果把耳朵貼上去,還能聽見裏麵有傷心的哭聲。反正香煙山已經沒有和尚了,寺鍾便也沒有人重新抬起來。
由於文天村做靈屋的老頭也出了力,周圍村民立即對他刮目相看。路上相遇了,不論男女老少都要給他鞠躬。老頭子一時高興,發布消息出來說要收個徒弟,傳授他一生的真傳。可是沒有一個人踏進他的家門去學他的手藝。出去打工,仍然是年輕人們的首選。
終於,有一個路人經過老頭子家前時沒有聽到砍竹子的聲音。那個路人忙叫來了臨近幾戶人家。
推開吱呀吱呀叫喚的老木門來,隻見堂屋裏一個兩米多高的靈屋,靈屋裏麵坐著表情僵硬的老頭子。他的眼睛還開著,但是人們呼喚他的時候他不答應。一人把手指伸到老頭子的鼻子下,才發現他已經沒有了氣息。
一個老人,就以這樣的方式告別了他的精彩世界。隻不過,他的精彩沒有人欣賞,也沒有人繼承。
爺爺抱病去參加了老人的葬禮。那次我剛好放假回來,隨同爺爺一起去了。
在老頭子的葬禮上,爺爺的眼睛裏流露出少有的落寞。
我知道爺爺心裏難過,難過不僅僅是因為老頭子的死。在葬禮的酒席上,爺爺沉默寡言,喝的酒也很少。吃飯吃到半途,爺爺卻從兜裏摸出一根煙來放到嘴上就要點燃。
他劃燃火柴的時候,我聽到了火柴棍與火柴盒上的磷麵劃出“哧”的一聲。我便放下了碗,怒視爺爺一眼。
爺爺見我凶他,便咂巴咂巴了嘴,把煙放回到兜裏。在戒煙方麵,我感覺我是爺爺的長輩,時時刻刻看著他不讓他隨心所欲,爺爺卻也像個晚輩似的,見我的表情有轉變就乖乖收回香煙。用爺爺的一句話說是“爺疼長孫,爹喜細崽。沒有辦法。”我覺得這話說得有道理,爺爺確實疼愛我,而我爸爸就比較喜歡我弟弟。
酒桌上的幾個客人都認識爺爺,見爺爺不高興,都舉起酒杯來敬爺爺。爺爺不肯喝酒,他們幾個便聯合起來對付爺爺,一定要爺爺喝。正在推來送去的時候,門口進來了幾個人。這幾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不是我的眼尖,而是他們太引人注意了。
我們那邊的葬禮,不是在家裏進行的,而是在家門前的地坪裏搭很大一個棚子,所有與葬禮相關的儀式都是在大棚子裏進行的。大棚的入口也比較特別,這個入口要正對自家的大門,入口的門沿上要綁上綠色的鬆樹枝。所以這樣看來,這個大棚就像遠古時代的酋長部落。
此時的我們就在這個大棚裏吃飯。當然,這個大棚裏不隻有我們一桌,還有另外十多桌,但是總的桌數一定是單數,不能是雙數。即使客人剛好滿十桌,舉辦的人也一定要擺上十一桌,寧可那桌上麵沒有人坐也要照常上菜。桌上的菜碗數也必須是單數。這是有講究的,“紅事逢雙,白事逢單。”紅事就是好事,比如結婚,滿歲等等。白事就是壞事,比如葬禮。
所以紅事的時候,桌子一定是雙數桌,菜也是雙數個。
當時大棚裏的桌子大概有十三桌,我們的桌子比較靠近綁著鬆樹枝的大門,而我剛好對著大門坐的,所以一眼就發現了這幾個奇怪的新來者。
進來的一共是五個人,這五個人相互攙扶,有四個人的手裏拿著一根棍子在地麵敲敲打打。
四個瞎子?我心下疑惑。那麽前麵那個是瞎子嗎?
我仔細的去看第五個人。那個人的腦袋轉悠來轉悠去,似乎要照顧好其他四個瞎子。當他的頭轉到我這個方向的時候,我剛好看到了他的眼睛。
居然是一隻眼睛瞎的一隻眼睛好的!那隻瞎的眼睛與其他四個人的又有不同。那四個人的眼睛都是白眼或者緊閉,但這第五個人的瞎眼是一個空洞!如同一個被掏去了肉的核桃內壁,甚是嚇人!
酒桌上的幾個人還在跟爺爺爭執,他們擋住了爺爺的目光。
我聞到了一股酸味。這股酸味就是這四個瞎子和一個獨眼人帶進來的,仿佛他們剛從醋壇子裏鑽出來。
他們幾個互相攙扶著,直接走進老頭子的堂屋裏。堂屋裏是老頭子的靈位。靈位後麵是老頭子的漆黑油亮的棺材。
按這裏的習俗,每個前來吊唁的客人必須先放一掛鞭炮才能進來,一是表示哀悼,二是提醒裏麵的人有新的悼客來了。可是他們幾個進來的時候我沒有聽到鞭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