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但是不可能的。咬傷他的蛇早被父親交給蛇販子了。那條蛇不是早已成為食客的一碗鮮湯,就是成了二胡上麵的蒙皮。
張九暗想,既然那蛇連續兩夜來了,那麽今天晚上會再來。
於是第三個夜晚,他繼續守株待兔。
月上樹梢,月中淡淡的影子隱約可見,像一棵茂盛如傘的大樹,也許那就是吳剛砍桂樹的傳說的來源。風是比昨日要大得多,大樹小草隨著風勢起伏不停,不遠處的山就像洶湧的波濤一樣。偶爾聽得一兩聲瓦片摔碎的聲音,不知是誰家的屋頂許久沒有拾掇,魚鱗一般的瓦早已鬆動,此刻被風吹落。
屋裏倒是要安靜得多,關上窗,閉上門,任是再大的風也無可奈何。張九仰躺在床,兩隻眼睛發愣一般對著房頂,看著掛滿灰塵與蛛絲的房梁。他表麵寧靜無比,他內心狂躁難抑。外麵的大風倒是沒能刮下他家的瓦片,也沒能刮破他家的窗紙,但是掩蓋了從門前經過的行人腳步聲。這是他內心不能平靜的原因。
她會來嗎?今晚這麽大的風,也許她就不會來了吧?不對不對,她應該還會來,前天和昨天都來了,今天一樣會來的。可是,可是她沒有說今晚一定會來呀?不過她也沒有說今晚不來呀?
幾個問號在張九的腦袋裏轉來轉去,轉得有些頭暈。張九坐起來,不一會兒又躺下,躺了不幾分鍾,又做仰臥起坐似的坐起來。
這樣大的風也沒有什麽不好,至少隔壁的父親聽不到他房間裏的動靜了。張九這樣安慰自己。這樣一想,他的心裏不禁升起了一絲邪念。我這邊房裏的一切聲響父親都是聽不見的吧?
可是立刻張九罵了自己一句,千想萬想不該想那齷齪的事!身上的癢處有如雨後春筍,漸漸出現。張九左撓右撓,加上等待的焦急,簡直如同煉獄一般。這次的癢與以往又有不同,癢中似乎帶著一絲燥熱,手撓處雖然解了癢,但是製止不了那股燥熱勁兒。
張九耐不住這樣的怪癢,將背頂在牆壁上,上上下下的蹭動。這樣撓癢的範圍是增大了許多,可也是杯水車薪。幸虧外麵的風大,任他怎樣蹭牆也不會引起隔壁父母親的注意了。正當他在牆上蹭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大門處隱約響起了敲門聲。
張九立即彈跳開來,急忙打開睡房的門直衝向堂屋,快速拉開門栓打開大門來。
門外空無一物,隻有地上的樹影如魔鬼一般舞蹈。月亮如天幕的一個漏洞。張九探出頭來左看右看,連隻晚上出來偷食的老鼠都沒有看到。也是,這樣的夜晚,老鼠都不敢出來,蛇哪裏會出來呢?
張九失望的關上門,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呆坐了好一會兒。
困意漸漸的襲上眼皮,沉沉的往下壓。雖然癢還如跳躍的沙粒一般打著各處皮膚,但是瞌睡蟲也開始侵蝕他的精神了。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嗬欠,打得眼睛都濕潤了。
他一邊撓癢一邊強撐著眼皮,可是漸漸睡意占了上風。他依靠在折疊成四方塊的被子打起了盹。
不知過了多久,在半醒半寐之間,他忽然感覺到一個軟綿綿的濕漉漉的東西在身上爬動。他哼了一聲,那種感覺立即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那種感覺重新出現。
張九微微睜開眼,看到了那張絕美的臉。“你……來……了?”他迷迷糊糊問道。
她點點頭,露出一個溫馨的笑容。
在她沒有來之前,他急不可耐;此刻看到了她的臉,他反而懶洋洋的不願直起身來,仿佛自已的一舉手一挪身都會驅散那種軟綿綿的濕漉漉的感覺,會讓眼前的女人如夢一樣消失。“昨晚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呢?”他連問話的聲音都是懶洋洋的,雖然問起,並沒有責怪的意思,甚至女人回答不回答他都無所謂。是的,他無所謂了,即使此刻父親的警告充斥在耳畔他都無所謂了。
“你父親來的太突然,我來不及跟你打招呼。”女人充滿歉意的說道。
張九點點頭,問:“我父親說這兩夜有竹葉青蛇來過,他說的是不是就是你?”在等待她到來的時候,他還在想要怎麽向女人詢問,太直接的問□□不會不太合適,到了此時,前麵所有的顧忌都不複存在了。
女人也毫不避諱,笑著點點頭。她的爽快倒是張九沒有料到的。
“難怪……”張九深深的看了女人一眼。他此時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女人穿著通身綠色,裙邊卻有火燎到了一般的焦紅色,攔腰勒著一根紅腰帶了。竹葉青蛇就是這樣,通身綠色如珠子一般,身側有一條紅線,而尾巴焦紅。所以竹葉青也叫焦尾巴。
“那條咬過我的蛇跟你是什麽關係?你是心甘情願給我治病,還是為了幫你朋友?”問這話的時候,張九閉上了眼睛。
張九沒有得到女人的回答,卻聽見女人咯咯的笑聲。她笑得花枝亂顫、梨花帶雨。
“你笑什麽?”張九睜開眼來,頗不滿意的看了一眼撲在懷裏的女人。有了昨晚的遭遇,他不再緊張到那種程度,卻多了幾分歡喜,多了幾分依戀。自從被毒蛇咬了之後,他總是將衣領和袖口攏得緊緊,生怕別人窺見了他變異的皮膚。而這個絕美的女人不但不鄙夷,卻用最親密的方式給他治療。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女人如不懂人間情愛的總角少女一般,說話毫無忌諱、直來直去,然後淡然一笑,道:“可是你知道的,我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