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那些稻草灰應該是前一天晚上燒紙錢的人留下的。

他害怕稻草灰這一點,我很能理解。爺爺曾經說過,水鬼怕稻草灰。我問為什麽。爺爺說,你去看看你姑父打豆腐就知道了。

在表哥還沒有上班掙錢之前,我的三姑父是以打豆腐賣豆腐為生的。

爺爺說了之後,我特別注意三姑父打豆腐的過程。豆腐製作的最後一道工序,是將打成漿的豆汁瀝幹。姑父在地上鋪厚厚一層稻草灰,將中間弄成凹形,再在稻草灰上鋪一層像蚊帳一樣的薄布,然後將豆汁倒下去。稻草灰的吸水性很好,能將豆汁裏的水分吸幹,使得豆汁變成豆腐。

當然,姑父不會等到水分全部吸幹才收起豆腐,豆腐還是需要一點水分的。

我理解了爺爺的話。水鬼怕稻草灰,是害怕它的吸水性。就像我怕螞蝗,並不是它有多強大,而是怕它吸血。我在水田裏看到螞蝗就急忙跳上田埂。或許它的害怕跟我這種害怕有相通之處。

我將水鬼為什麽害怕稻草灰的原因講給玄玄聽。

玄玄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

她說她也有類似的恐懼。她什麽動物都不怕,唯獨怕雞。別的女孩子怕老鼠,怕蟑螂,怕青蟲,這都可以理解。但是她不怕這些東西,卻怕雞。

我覺得好笑,問道:“那你怕鴨子,怕鵝嗎?”

她說不怕。她說她小時候住在老北京的胡同裏,每次去上學都要走一段兩邊被擋住的小胡同。她鄰居家養了好幾隻雞,雞經常在胡同裏啄石子。有一次一隻母雞帶著一群小雞仔,她經過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一隻小雞仔。小雞仔一叫,母雞就衝了過來,對著她狠狠地啄,把她啄疼了。從那以後,她看見雞就退避三舍,繞道而行。到現在她也沒能擺脫這種心理陰影。

“如果要整他的話,在他每天必經的途中弄一堆稻草灰就可以了。”她哈哈笑道。

我一拍巴掌,說道:“對啊,就這麽幹!說不定一下可以把他嚇成原形。”這時我有點埋怨小時候的自己太沒定力,如果那時候就看過水鬼的模樣的話,這次就可以跟苟思特做一個對比了,看看他這種可以陸地生活的水鬼跟水裏的水鬼有多大差別。

就算不會把他嚇成原形,也可以解一解上次的氣。

玄玄比我興奮多了,她主動要求讓她弄稻草灰來。她弄這些東西確實比我方便。我住的地方還有別的租客,就算找來了稻草,如果點燃了燒發出奇怪的味道,別的租客會有意見。何況要弄一大堆。

她是本地人,事事方便。

三天之後,她不但弄到了稻草灰,還事先將裝進了塑料袋的稻草灰藏到了苟思特每天必經之路的附近。

那天,我和玄玄找了個借口提前下班,趕到預備恐嚇苟思特的地方。

玄玄選的地方不錯,相對其他路段來說,這個地方偏僻一些。路的兩邊是老舊的居民樓,過路的人很少,經過的車輛也很少。苟思特不走主幹道回家,而選擇走這裏,應該也是看中這邊人少車少,不會經常堵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