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糧庫搏鬥,毀屍滅跡
此人速度極快,但力量卻並非超乎常人。我“賤軀頗重”,哪能讓他隨意拖拽?我掙紮著從口袋裏掏出手電筒,向他臉上照去。卻不曾想被他飛起一巴掌打進酸液池,完全沒看清他長什麽樣子。
曹文雯的手電剛剛滾得很遠,隻有一點點光,這一下,整個房間幾乎完全陷入黑暗之中。我心裏直沉下去:曹文雯看不到他在哪,就算有槍,又有何用?
我一個扭身,去扳此人的腳。他反應極快,腳一抬一落,不但沒扳到他,還差點被他踩中手臂。
眼看這家夥就要把我拖進池子,我急中生智,將肩膀上的肌肉挺起,用力一扭,便從他的魔爪中掙脫出來。當然,衣服還緊緊攥在他手裏。幸好我這衣服不是係扣,而是按扣,雙手抓住衣角一扯,兩手向後背過去,衣服和背包便被他扯了下來,就勢在地上滾了一滾。那人見我逃脫,把衣服和背包往地上一摜,便要朝我追來。
我光了上半身,因為皮膚還算白,雖然光線微弱,倒也能看得到。曹文雯“啊”了一聲。我急道:“開槍啊!”
她正舉槍要放,那人反應何等機敏,一晃便入了黑影之中,隱隱約約中看不清楚,他還在我身後亂閃,曹文雯也不敢貿然開槍。我見危機稍緩,抓起背包,一個縱躍,等撲到曹文雯身邊時,那人也遁入黑暗之中。隻聽四下裏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斷,也不知道他要從哪個方向襲來,這種感覺最是可怖。
我忙低聲問道:“你槍法怎樣?”
“很好啊!”饒是這緊張時刻,曹文雯還不忘傲嬌地道。
“朝手電打!別多問!”我向她道。
估計曹文雯正在納悶為什麽我要打掉眼下唯一的光源。但聽了後麵三個字,便也沒有多想,朝著那手電筒就是一槍。也不知是槍法真準還是運氣好,隻見火花一閃,那手電轉了幾圈便不再放光,整個房間陷入了徹底黑暗之中。
光亮消失的最後一刻,我心裏默記那個酸液池的位置,拉著曹文雯向後退了幾步。悉悉索索的聲音也停了下來,似是在尋找我們的位置。
人對黑暗的天生恐懼,使我的心髒狂跳不止,等了幾秒鍾,才稍微安定下來。我之所以讓她朝手電打,就是想到:剛剛我們進糧庫之前,看到裏麵有亮光一閃,如今想來,應該就是偷襲我們的這家夥拿著的手電。這說明他在黑暗中也無法視物,需要借助外部光源。既然他擁有我和曹文雯都無法企及的速度,久拖下去定然對我們不利,不如把大家都搞成瞎子,還能多一點幸存的希望。
而且……
過了不久,那人也失去了耐心,為了尋找我們的位置,手裏的電筒亮了起來。
全黑之中的一點亮光,自然暴露了他的位置。曹文雯哪裏會猶豫,立馬就是一槍打過去。
就算這家夥是巴焦族後裔,也不可能像周星馳電影《功夫》裏的火雲邪神一樣,能趕上子彈的速度,也不知打中了哪裏,隻聽“啊”地一聲,亮光立即熄滅。
雖然我背包裏還有一個手電(這當然受益於我經常備足材料的好習慣),但未知對方生死如何,也不敢貿然拿出來。又在黑暗裏等了幾分鍾,見對方沒有動靜,才緩緩地向背後退去。
曹文雯低聲道:“他死了沒?”
我連忙答道:“別說話!”
果然,話音剛落,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向我們接近。
曹文雯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把腳步聲壓到最低,向後又退了幾步。
既然突然沒了聲音,那家夥當然沒有死。就算一槍擊中要害,也不可能像電視上的各種神劇一樣,實現一擊即斃的效果。若是擊中腹部,死亡的原因可能是胃部酸液侵蝕內髒,或者失血過多,但無論哪一種,除非一槍把腦袋打得稀爛或者直接被炸成幾塊,否則人死之前都還是要在地上撲騰兩下的。
我悄然後退著,背後碰到硬物,手一摸,卻是放化學儀器的桌子。我小心翼翼地掏出手電,擺在桌上,推了推曹文雯,讓她向一邊靠去。約摸她橫著移開了五六步,我突然點亮手電,就地一滾。隻聽啪啦一聲,那人竟然已經摸到了我們身邊,此刻見到光亮,毫不客氣地團身而上,朝著手電的所在打了過來,碰翻了桌上的燒杯。
曹文雯把握住了這唯一的機會,朝著這人又是一槍。我臉上頓時濺了幾滴熱乎乎的粘液,想必是血。看來這一槍打得夠實誠。手電映照之下,這人幾個踉蹌,終於跌倒在地。
我摸起手電,大步上前,一腳踩著那人的身子,拿手電照去。隻見此人一身黑衣,背上有個三環嵌套的標誌,臉卻是完全沒見過的新麵孔,不是青麵小胡子的模樣。我正要發問,那人下巴動了兩下,口中噴出鮮血。待我撲上去看時,舌頭卻已經被咬斷。
好狠辣的手段!
既然他已經無法被訊問,腹部也已經中了一槍,唯有放任他靜靜地死去。我舉著手電,找回衣服穿上,向剛才發出“哢噠”一聲響的地方摸去。隻見一個像是電閘般的東西被扳了下來。我伸手一摸,心中卻是一驚:這下麵竟是兩根電線。
在這個已經荒廢很久、還失過火的地方,怎麽還會有電?供電局應該根本沒給這地方供電吧?連外麵的路燈都不亮,這裏麵怎麽會有電?
曹文雯殺了人,愣了半天才跑過來道:“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這種怪蜀黍有戶口麽?丟了會有人找麽?”
“沒有吧……”
“沒有,就往那池子一丟,這邊開關關上,就神不知鬼不覺,你連報告都省了。”我冷冷地道,“你這做刑警的,不會沒見過死人吧?”
曹文雯一聽這話,頓時又恢複傲嬌神態,道:“什麽啊,什麽了不起的,扔就扔!反正已經死透了!”說著,就去拖那個已經在地上冰涼的人。一陣拖拽聲音過後,隻聽嘩啦一聲,不用想也知道,扔進強酸**中的人,皮膚中的水分都被濃硫酸吸幹,迅速幹癟下去,要不了多久,就連骨頭的鈣質也被腐蝕得不留痕跡。
這個曹文雯,當真狠辣。
我看著那個站在酸液池邊的身影,突然起了一種自己都覺得可怕的念頭。
不管她是誰,如果此刻推上一把,豈不是一了百了了麽?這個瘋狂的念頭一湧上來,我就無法控製自己,兩隻腳已經在向她走去。
剛走到她身後三四米處,曹文雯竟然聽到了我幾乎無聲的腳步似的,回頭道:“你要做什麽?”
指著我的,是黑洞洞的槍口。
我支支吾吾地道:“沒……沒什麽。”心裏盤算的卻是怎樣衝過去一推,還能讓自己避開槍子。不過曹文雯趁我愣神的機會,移開了步子。
直到這時,我才清醒過來,兀自為剛才的想法感到驚心。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還沒等曹文雯再說話,我便道:“沒錯,我剛剛想把你推下去。”
她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坦白,道:“那不如我現在就一槍崩了你!”
我聳肩,道:“我已經壓製住那個想法了。你要崩隨你。”說著,便轉身向後走去。
“你要幹嘛?”
“這裏既然有個池子,”我扭頭道,“下麵多半也是空的。我想找找下去的路。”
在那電閘般的開關附近摸索了一番,卻沒有任何發現。又把注意力放在擺滿化學儀器的桌子上。這上麵擺著諸如試管、試管架、燒杯、蒸餾燒瓶、錐形瓶、托盤天平、曲頸瓶、漏鬥、廣口瓶、燃燒匙、蒸發皿、酒精燈、量筒、電子秤、滴管、滴定管、石棉網、玻璃棒、研缽等等五花八門的化學用品,林林總總不一而足。曹文雯端著槍朝我走來,警惕地在一旁看著。
我一邊翻弄著桌上的瓶瓶罐罐,一邊漫不經心地道:“不放心就開槍,不擔心就放下槍,別這麽糾結好不好?”
曹文雯看著我,想了想,還是把槍口放下了。我突然直起身來,死死地盯著她。嚇得她連忙又拿槍指著我。我歎口氣道:“你小心走火啊你。”
“你這一驚一乍的,走火也怪不得我。”
我搖頭,指著旁邊放滿化學儀器的桌子,道:“不是一驚一乍,而是我覺得這個桌子上有個東西很奇怪。”
“什麽?……”曹文雯一邊看一邊道,“啊,莫非是這個?”
我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托盤天平。”
“對啊,這裏明明有個電子秤,為什麽還要用這玩意?”
“嗬嗬,你說得很對,”我笑道,“如果是工業天平也就罷了,這個托盤天平的精準度隻有0.2克,使用又不方便,為什麽會與電子秤同時出現?”
說罷,我先拿了拿這托盤天平,它已經被焊在桌上,搬不動。又從桌洞裏找出砝碼盒,打開一看,卻見裏麵的砝碼鋥亮如新,心裏便知道有譜。如果說這個糧庫已經荒廢已久,這砝碼定然早就鏽蝕,怎麽會這麽新?
事不宜遲,我將遊碼歸零,把砝碼一個個擺上去,通過不停地加減兩邊的砝碼配比和遊碼位置,使得指針在分度盤上一格一格地從左到右擺動。
這等把戲,隻是初中化學的難度。中考時要考化學實驗,我早已駕輕就熟。等到遊碼到了3.2的位置,指針擺到分度盤右邊第三格時,終於聽得一聲輕響,隨後許多機關伸縮轉換的聲音接連響起,從身後傳來。
等我和曹文雯回頭時,卻見地板早已變了模樣,一道樓梯,出現在酸液池南邊三米處。
曹文雯咽了口口水,向我道:“怎麽,你不會想下去看看吧?”
我灑然一笑,反問道:“你不想麽?”這般說著,便向秘道口走去。
托盤天平
糧倉分布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