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三位糧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不出所料,鄭寶果然來了。

“兩位鄭寶進來之後,必然會威逼利誘讓我們收手,咱們可要咬死不鬆口,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劉宗暉親自給另外兩人倒了杯酒,神色異常鄭重地說。

鄭寶主動上門,證明朝廷的糧食已經見底,他是逼不得已才來跟三位糧商談判。

為了能保證城中百姓有飯吃,鄭寶可能會用各種手段就逼迫他們就範。

劉宗暉怕另外兩人頂不住壓力,所以提前提醒一句。

“劉兄放心,這事的輕重我們明白。”

“鄭寶不過區區一個縣令,嚇不住我們,劉兄盡管放心。”

李冠亭和王英武同時喝盡杯中酒,滿不在乎地對劉宗暉說。

見到兩人都答應下來,劉宗暉的三角眼中閃過一道滿意的光芒,擺擺手對管家說:

“你去請鄭大人進來吧。記住,禮數要收到一些。”

管家剛想點頭答應,卻又想起什麽,詫異地看著劉宗暉問:

“老爺,難道你不去正門迎接縣令大人嗎?”

鄭寶是雨北城縣令,堂堂一縣之尊登門拜訪一個商人,可以說是自降身份。

劉宗暉這個商人知道縣令上門,卻還不出門迎接,隻派管家前去,明擺著是在告訴鄭寶,我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裏,簡直無禮至極。

“我就不去了,你們看著辦就行。”

劉宗暉毫不遲疑地搖搖頭,眯著眼睛繼續看起了戲。

王英武和李冠亭心中覺得有些不妥,可看劉宗暉穩如泰山,他們也就繼續坐著。

鄭寶讓劉府下人通報後,就站在轎子外麵等著。

按常理來說,他應該坐在轎子裏等劉宗暉出來迎接,可現在姬扶搖都在轎子外麵站著,他哪敢擺譜坐下?隻能跟著一起站在外麵。

沒過多久,劉府的正門打開,一群家丁跑出,分成兩排站在劉府門口,隨後管家快步走出,來到鄭寶麵前,一揖到地,神色恭敬地說:

“鄭大人,我們老爺請您進去。”

見到劉宗暉這麽無禮,隻派一個管家出來迎接自己,鄭寶臉上忍不住泛起怒色,

“你們老爺呢?為什麽他不出來迎接本官?”

管家額頭見汗,心中暗暗叫苦,但還是顫抖著回道:

“回稟大人,我們老爺正在院中等著你。”

聽到這個話鄭寶的更加生氣,剛準備拂袖而去,就聽到姬扶搖輕輕咳了一聲。

原本氣到極點的鄭寶,隻能將心中的火氣壓下,冷著臉說:

“既然如此,那你便在前麵引路,讓我去見見你們家老爺!”

管家不敢說話,隻能躬身請鄭寶進府,姬扶搖跟在鄭寶的身後,一起進了劉府。

劉宗暉的府邸修的比姬扶搖的臨時府邸還要大,還要豪華。

進門便是一丈二的影壁,影壁之後是一個十丈見方的天井,兩邊有紅柱回廊,回廊之外種著花草竹木,爭奇鬥豔;過二門,有小橋流水,假山魚池。

過橋越山之後,管家將鄭寶和姬扶搖領到一處偏院,這裏搭著兩座高台。

一座台上有勾臉畫彩的戲子唱戲,另外一邊的台上坐著三個人,正在看戲。

看到這三人,鄭寶臉上並沒有任何意外之色,他早就通過壓抑知道,這三位糧商今日聚在一起喝酒,不然他也不會直奔劉府。

管家將兩人帶上高台,畢恭畢敬地對劉宗暉說:

“老爺,鄭大人來了。”

其實剛才鄭寶從門口進來的時候,高台上的劉宗暉就看到了他。

不過為了給這位縣令一個下馬威,劉宗暉故意假裝沒看見。

此時聽到管家的回報,這才假惺惺地站了起來,滿臉歉意地對鄭寶說:

“鄭大人,實在不好意思,在下聽戲聽得太過入迷,未曾遠迎,萬請諒解。”

李冠亭和王英武也連忙起來告罪,好像他們真的是無心之失一樣。

鄭寶能在官場上混下去,演戲的本事自然也很出眾,他微微笑著說:

“無妨,是本官來的突然,擾了三位的雅興才對。”

他來找劉宗暉,是想讓三大糧商以為他沒了底牌,如今說話客氣一些正好。

“大人真是心胸寬廣,管家,趕快給大人搬椅子來,重新上一桌酒菜!”

站在鄭寶身後的姬扶搖瞄了一眼,桌上的菜基本沒動,唯有魚肚被人夾了一筷子。

可憐城中的百姓飯都吃不飽,可在劉府,這麽豐盛的菜卻是說倒就倒。

管家很快搬來椅子,鄭寶直接坐在主位上,看著欣賞來的酒菜,淡淡的問:

“三位老板,怎麽會今天在一起喝酒?”

這話幾乎就是在問,你們三人聚在一起,是不是在商量怎麽買空我的糧食?

劉宗暉沒想到鄭寶這麽直接,眼睛轉了一下,笑著回道:

“今日有些生意上的事,想跟兩位老板商議商議,沒想到卻驚動了縣令大人。”

言下之意,我們就是在商議賣空糧食,你能怎能樣?

鄭寶眉毛一凝差點發火,可看著劉宗暉毫不畏懼的樣子,隻能咬著牙說:

“看來三位老板也知道城中最近缺糧,準備賣出手裏的糧食了?”

劉宗暉衝著鄭寶擺擺手,臉上帶著淡淡的譏諷說:

“我們這些小商小販哪能與鄭大人相比?隻要有你在,城中就不會缺糧。”

姬扶搖的眼眉低垂,這些糧商真是狂妄,當著鄭寶的麵都敢說這種話!

“劉老板此言差矣,雨北城如今被圍,城中的糧食一日比一日少,我等正該攜手度過此劫,不知道三位老板以為如何?”

鄭寶強壓著心中的怒意,裝出一副被形勢所逼,不得不過來說軟話的樣子。

劉宗暉拿起筷子夾了一塊五花肉放進嘴裏,吃的滿嘴流油,方才緩緩開口,

“我覺得不如何。鄭大人,在商言商,我們都是小本經營,隻求賺些錢財糊口,至於更大的事情卻是沒想過,也不敢想。”

王英武和李冠亭讚同地點點頭,他們做生意就是為了賺錢,別的他們才不管。

見到三人這麽利令智昏,鄭寶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沉聲問道:

“匈奴大軍就在城外,你們如今還隻想著賺錢,就不怕城破之後,家破人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