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寶之所以能把三家糧商耍的團團轉,全靠姬扶搖帶回來的糧食。
如果不是姬扶搖給了他足夠的底氣,如今雨北城的糧價,肯定捏在三家糧商手中。
聽到王子遠和綠玉為自己抱不平,姬扶搖滿不在乎地搖搖頭說:
“隻要城中的百姓能吃飽,名聲落在誰的頭上,我並不在乎。何況鄭大人的確是個好官,讓百姓更加愛戴他也不是件壞事。”
跟在後麵的王子遠,看著今天討飯都能討得肚子溜圓的乞丐,笑著說:
“大軍圍城,可城裏的糧價不漲反降,這也算是一件千古奇事了。”
自古以來,凡是被大軍圍城,不管城中糧食是否充足,糧價必然上漲。
像雨北城這樣,糧價比平時還低的情況,可以說是開天辟地第一次。
“要是不把匈奴趕走,糧價總有一天還會漲上來的。”
姬扶搖想到城外的六萬大軍,剛剛有點笑模樣的臉色,瞬間又變得陰鬱起來。
內憂現在已經被鄭寶壓製,隻是不知道夏神威要多長時間,才能把外敵解決。
姬扶搖領著隨從來到南城城樓,正對著地圖沉思的夏神威連忙出來迎接。
“將軍可曾想到什麽破敵良策?”
進門之後,姬扶搖並沒有坐下,而是走到地圖上,勉強辨認著上麵的兵力部署。
“啟稟公子,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依城據守。匈奴遠征而來,糧草輜重補給困難,隻要我們保證雨北城不失,便可用最小的損失換來最大的勝利。”
夏神威用手在地圖上比劃了一條線,正是匈奴需要補給的路線。
“匈奴若是補給不夠,會不會搶掠百姓?畢竟周圍的村落,可沒有雨北城這麽高大堅固的城牆。”
姬扶搖請點頭,隨後帶著幾分憂慮看著夏神威。
雨北城方圓百裏之內,有數十個大小村落,若是匈奴人真的沒有吃的,保不齊會對這些人下手。
畢竟以匈奴騎兵的速度,對上手無寸鐵的百姓,一日夜足夠他們帶很多糧草回來。
“若是不夠,匈奴必然會搶掠百姓,而且手段會極其殘忍,狠毒。”
夏神威斬釘截鐵的回答,匈奴人本就把大玄視為肆意劫掠的富饒之地,視大玄百姓為會走的牛羊,自然不會放過他們。
“那將軍能不能出兵去救他們?”
姬扶搖聽到匈奴肯定會搶,忍不住有些心疼,期冀地看著夏神威。
“陛下,末將以為...不能!”
頂著姬扶搖期冀的眼神,夏神威艱難無比地吐出兩個字,他低著頭悶聲說:
“城外村落,最多不過千戶。可要是想救他們,我們便要放棄城牆的優勢,主動出擊,跟匈奴騎兵在野外進行大戰。這無異於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最重要的是,就算攻出去,兵馬的補給從何而來?總不能讓他們也搶百姓吧?”
夏神威能守住雨北城,不光是靠他的智謀,更重要的是城中有足夠的糧食。
如果派兵出去保護百姓,那這些被派出去的人就成了孤軍,自己補給都是問題。
“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姬扶搖的眼神漸漸暗淡,她不想百姓被匈奴劫掠,卻也不想讓手下將士白白送死。
“沒有,為了保雨北城不失,隻能舍棄城外的那些村落。”
夏神威的話裏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冷酷。
姬扶搖痛苦地閉上眼睛,腦海中有一幕幕村民被匈奴殘殺的畫麵閃過,她強忍著心中的痛,顫聲對夏神威說;
“戰場之事,全由將軍做主。”
雖然姬扶搖不想把城外的村落拋棄,可戰場是個隻講強弱不講道理的地方,容不得任何猶豫和軟弱。
姬扶搖知道,隻要自己下旨,就算明知事不可為,夏神威也一定會照辦。
可她不能下這道旨。
若是因為婦人之仁,強令夏神威出城救援,到時候被匈奴抓住機會攻入成功,雨北城十幾萬百姓,就要因此而亡。
天下的事很難兩全,人就是在這種艱難的抉擇中,慢慢成長起來的。
正在屋中之人沉默無語的時候,夏神威的親兵跑了進來,他詫異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姬扶搖,抱拳對夏神威說:
“將軍,城外又來一支兵馬,大約有兩三千人,不知是敵是友。”
聽到親兵的話,夏神威看了一眼姬扶搖,兩人一起來到城牆上的瞭望塔。
果然看到在城外遠處有一些兵馬,隻是隔的太遠,看不清旗號和數量。
想到自己剛才的話,姬扶搖的眼中閃過一絲灰暗,
“這...不會是匈奴派出去劫掠附近村落的兵馬吧?”
夏神威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最終搖搖頭,十分篤定地對姬扶搖說;
“不會!末將雖然看不清這支兵馬的旗號,但能看到匈奴營寨之中,已經對後方擺起防禦陣勢,而且接連不對有探子派出,顯然他們也不知道這支兵馬從何而來。”
“若是末將所料不錯,這支兵馬,應該是應詔而來。”
前幾天姬扶搖向大玄各州各城發出勤王令,這定然是有大玄官員派來的支援。
聽到是奉詔而來的兵馬,姬扶搖臉上喜憂參半,看著夏神威說:
“將軍,這兩千兵馬對你可有用處?”
姬扶搖喜的是,有官員奉詔勤王,派出兵馬前來支援,必然是大玄的忠臣;憂的是,隻有兩千兵馬,看來大玄的忠臣不是太多。
“可惜不能和城外的兵馬傳遞消息,不然這兩千人馬雖少,卻也能起到大用。如今隻能看統兵之人是否能領略末將的用意,一起打打配合了。”
夏神威重重地歎了口氣,他軍中雖然有飛鴿,但不清楚對麵人馬的來路,根本放不出去,而且這支兵馬人少,夏神威甚至懷疑他們有沒有飛鴿。
姬扶搖沒有說話,隻是暗暗將夏神威的要求記在了心裏。
匈奴大帳之中。
阿克申高坐在帥位之上,軍中的萬夫長立於左右,每個人的神色都很嚴肅。
片刻之後,阿克申的目光落在一個麵頰有疤的男人身上,緩緩開口,
“居車兒,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