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四周百姓潮水一般,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之聲,劉宗暉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死到臨頭的他鼓著眼睛,瞳仁中滿是血絲,衝著周圍的百姓大聲說道:

“你們這些窮鬼,等匈奴攻破雨北城,也是個橫死的命!老子先下去等你們,到了陰曹地府,你們還得買老子的糧!”

反正要被砍頭,劉宗暉的狂性徹底被激發,衝著百姓們一通狂罵。

百姓們見到他這麽狂妄,也紛紛還嘴,你有一個要死的人,竟然還敢咒我們?

“來人,把劉宗暉的嘴給我堵上!”

見到周圍的百姓群情激奮,似乎想進來打劉宗暉,鄭寶麵色微微一變,讓人堵住劉宗暉的嘴,讓他不能再罵。

看守的衙役應了一聲,從周圍拔了一把野草,折了幾下,用力塞進劉宗暉的口中。

“肅靜!”

把劉宗暉的嘴堵上後,鄭寶再次拍了一下驚堂木,衝著旁邊的師爺說:

“死囚罪狀已宣,來人,驗明正身!”

判官棚子外立刻跑出一個老頭,走過去看看劉宗暉,隨後又看了剩下十三人,跑到棚子前麵,用四周百姓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回道:

“回稟大人,死囚確為劉宗暉,以及其妻王氏,小妾趙氏,錢氏,楊氏...”

老頭將十四個人的名字一一念過,確認所有的人身份都沒問題。

驗明正身之後,鄭寶緩緩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日頭,高聲說道: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棚外有衙役放了三聲號炮,隨後頭裹紅巾,赤著上身的劊子手,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然後用力往道上一噴,明亮的陽光下,一道彩虹浮現。

劊子手提著鬼頭刀來到劉宗暉身邊,伸手將他脖子後麵的犯由牌抽掉,鬼頭刀往劉宗暉脖子上一擱,剛剛凶狂無比的劉宗暉,此時身子卻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寬厚的大刀高高舉起,剛好遮住劉宗暉頭上那片陽光,隨後大刀又準又快地落下,隻聽哢嚓一聲,劉宗暉的腦袋掉在他麵前的木盆裏,獻血噴湧而出。

法場外的百姓看到這一幕,男人們一臉興奮,女人們嚇得捂住眼睛,卻又忍不住從指縫往外偷看,小孩子倒是被家裏大人,結結實實捂住了眼睛。

劉宗暉的腦袋落地,後麵斬首台上的十三個人,也在同一時間被砍了頭。

法場內外,數萬人在場,一時間竟然無人出聲,靜的連微風吹過的聲音都能聽見。

片刻之後,一陣震天動地的歡呼響起,

“好!”

鄭寶看著四周歡呼的百姓,臉上泛起一絲笑容,但很快又收了起來,沉聲吩咐,

“讓仵作把屍體收了,若是沒有遠親收斂,就從衙門賬上支些銀子,買些薄皮棺材把他們葬了。”

劉宗暉生前罪大惡極,如今被砍頭,罪狀也該一筆勾銷,讓他們一家十幾口暴屍荒野,這不是一個好官應該做的。

百姓們見到行刑結束,也都各自散去,準備回家。

姬扶搖緩緩起身,隨著人流在街上逛了一會,剛準備回府,卻看到一輛牛車,上麵坐著幾個傷兵,緩緩向東而去。

“這是跟匈奴廝殺受傷的將士?他們這是要去哪?”

看著車上那幾個神色萎靡,身上紗布透著殷紅的傷兵,姬扶搖眉頭一動輕聲問道。

“城東傷兵營,受傷的將士都在那裏養傷,傷愈之後會重新回營。”

王子遠知道姬扶搖對城外戰事很關注,之前特意去軍營找茅剛問過。

“走,咱們過去看看。”

知道城東有傷兵營後,姬扶搖立刻決定要去一趟,城牆上危險,那自己去看傷兵,夏神威應該沒有什麽理由阻止。

可向來言聽計從的王子遠,卻罕見的猶豫了一下,似乎很不想帶姬扶搖去。

姬扶搖敏銳地察覺到王子遠的遲滯,她鳳目微側,淡淡地說:

“怎麽,你不認識路?”

麵對姬扶搖的質問,王子遠麵上泛起一絲苦笑,搖搖頭說:

“公子,請跟我來。”

一行人跟著王子遠走了一刻鍾,來到城東營盤之前,木門上釘著三個字,傷兵營。

幾人剛剛靠近,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就好像肉放久了一樣。

“公子稍等。”

王子遠讓姬扶搖在街上站了一會,很快就跑回來,手中拿著幾塊方巾,

“公子,裏麵有味道,還是蒙上吧。”

之前王子遠不想帶姬扶搖來傷兵營,就是因為傷兵營裏很髒,很亂,他怕姬扶搖在這裏呆不下去。

姬扶搖接過方巾,但卻沒有蒙上,而是抓在手裏,徑直向傷兵營走去。

看到姬扶搖沒有蒙,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蒙,緊走幾步跟了上去。

來到傷兵營門口,王子遠拿出夏神威給他的腰牌,衝著門口的小兵說:

“你們的醫正和校尉在哪裏?讓他們出來迎接貴人。”

“不用了,咱們自己進去看看就行。”

姬扶搖見到小兵認識腰牌,輕輕擺手,不等醫正和校尉前來,徑直走了進去。

門口的兩個小兵麵麵相覷,趕快去向醫正和校尉稟告。

進了傷兵營,剛才聞到那股臭味更加濃重,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腥味。

營中拉著幾條繩子,上麵掛滿洗幹淨的布條,痛苦的哀嚎和叫聲從房中傳出。

姬扶搖的麵色微沉,她自小養尊處優,看到的都是繁華盛景,從未見過這種場麵。

“公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這裏的情況隨後問問夏將軍就清楚了。”

見到姬扶搖站在原地不動,王子遠立刻上前,口中輕聲勸道。

綠玉走過來,抬手扶住姬扶搖,眼神中滿是擔憂之色。

在原地站了幾個呼吸,姬扶搖輕輕甩開綠玉的攙扶,邁步走到其中一間房門前,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一股混雜著血腥味,汗臭味,還有淡淡餿黴的味道鋪麵而來,差點熏的姬扶搖栽個跟頭。

她輕輕吐了口氣,抬頭看去,房間東邊有一個長長的土炕,上麵躺著十幾個傷兵,有人身上纏著白布,有人躺在**輕聲呻吟。

見到有人進來,身纏白布的傷兵懶散地看了過來,

“你們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