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傷兵營又髒又臭,平日裏除了夏神威和軍中校尉很少有人來。
剛剛進來的姬扶搖身穿絲綢長衣,而且身後還帶著幾個護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王子遠掃了一眼那個傷兵,口中淡淡的說:
“我們是夏將軍的朋友,最近傷兵漸多,特意來看看你們。”
聽到麵前的人竟然跟夏將軍有關係,傷兵的眼神微微一震,勉強抱拳施禮,
“原來是將軍的朋友,小人失禮。”
住在這裏的傷兵都是最普通的士兵,平日難得見到夏神威,但卻很尊重他。
見王子遠提到夏神威,小兵的眼神立刻變了,姬扶搖微微點頭,看來夏神威在軍中很有威望,連個普通傷兵,都對他崇敬他。
她上前一步,看著士兵胸前的傷口,淡淡地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這傷是怎麽來的?”
那士兵見到姬扶搖這樣的貴人,親自垂問自己的傷勢,臉上帶著幾分自豪說:
“回您的話,小人名叫楊大膽,這傷是守城的時候,被匈奴蠻子砍了一刀。”
看著楊大膽白布上隱隱滲出的血跡,姬扶搖關心地問:
“進了傷兵營後,軍中的醫正給你用藥了嗎?這傷得什麽時候才能好?”
姬扶搖不知道傷兵該如何處置,隻能按照自己平日看病的流程問。
楊大膽坐在**,有些不好意思地披上袍子,幹笑著說:
“用了,醫正給我們用的都是上好的金瘡藥,昨天剛上的藥,當時就不流血了。”
“不過要養好的話,估計得半個月左右。”
楊大膽的紗布從左肩到右腹包的嚴嚴實實,顯然傷勢並沒有他說的那麽輕。
“在這裏吃的怎麽樣?你們都是病人,需要進補,要是吃的不好,可不行。”
聽到軍中傷兵都有藥用,姬扶搖略微安心了一點。
這都是為朝廷拚命的忠心之士,絕不能在這方麵寒了他們的心。
“這裏吃的跟營裏差不多,都是大白饅頭,大米飯。”
說起吃的,楊大膽臉上泛起開心的笑容,連蒼白的臉色都好看了許多,
“自從跟夏將軍撤回雨北城,我們的夥食越來越好了,以前隻能吃雜糧,現在都吃上精米精麵了,就是那些大戶,也未必吃的有我們好。”
姬扶搖從掌櫃那裏買來的糧食,一半給了鄭寶平抑城中糧價,另一半給了夏神威。
他一向治軍嚴謹,糧草官不敢中飽私囊,雨北城的守軍,頓頓吃的肚兒溜圓。
其他人聽到楊大膽說起吃食,一個個都睜開眼睛,虛弱地附和起來。
“你們好好養傷,等咱們打退匈奴,不僅要吃精米精麵,而且還要吃大魚大肉!”
看著四周的傷兵隻對吃的感興趣,姬扶搖笑著對他們承諾。
“真的嗎大人?咱們這些窮當兵的,也能吃上大魚大肉?”
旁邊有個衣服破掉的小兵,滿眼期待地看著姬扶搖。
“當然,我說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時候。”
姬扶搖看著小兵的眼睛,十分鄭重地點點頭。
這些人拚命保護她,保護雨北城,就算不能每頓都吃,但管一頓還是沒問題的。
就在這時候,醫正和校尉匆匆跑了過來,一眼就看到被簇擁在正中的姬扶搖,
“傷兵營醫正,校尉見過大人。”
見到兩人想要給自己施禮,姬扶搖擺擺手免掉,臉上帶著笑容對傷兵們說:
“你們好好養傷,等你們傷好之後,咱們有機會再聊。”
傷兵們七嘴八舌地謝著,姬扶搖從病房裏緩步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醫正和校尉。
出來之後,姬扶搖深深吸了一口氣,外麵的味道比房間裏麵輕多了。
“醫正,我問你,營中現在有多少傷兵?可都用了藥?”
姬扶搖一邊在營中走著,一邊問跟在身後的醫正。
“回公子的話,如今營中有傷兵一千五百六十八人,全都上了金瘡藥,有些骨折的人也用柳條固定了骨頭。”
醫正和校尉早就聽說,城中有位公子和夏神威私交甚密,他自然不敢怠慢。
“如今營中可有什麽難處?可以說給我聽聽。”
姬扶搖聽著營中不是傳出的呻吟聲,臉上露出不忍之色,轉頭看著醫正問道。
“回公子,若是能行的話,能不能再給營中調派一位傷寒科的大夫?”
跟在姬扶搖身後的醫正想了一下,帶著幾分試探問道。
“傷寒科?這裏都是傷兵,就算要,也該要一位金瘡科的大夫吧?”
聽到醫正的話,姬扶搖不禁有些疑惑地問。
傷寒科大夫治的是高燒發熱,金瘡科治的是金戈外傷,明顯後者對傷兵更有用處。
“公子,我就是金瘡科大夫,金瘡藥我自己就能配。隻是營中將士,多有高燒不退者,甚至有人因此舊創崩裂而死,所以想請一位高明的傷寒科大夫。”
醫正的臉上帶著幾分慚愧之色,明顯是覺得自己醫術不精,心存愧疚。
“這樣死去的傷兵多嗎?”
姬扶搖聽到有人在傷兵營裏死了,忍不住心頭一驚,又想起在城頭看到的景象。
“如今已有三個。這三人傷勢輕重不一,我給他們上完金瘡藥後,以為他們很快就能痊愈,沒想到隨後三人起了高燒,沒幾日便去了。”
即便麵對的是夏將軍的密友,但醫正卻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
這在傷兵營中也不算什麽罕見事,不管是醫正還是傷兵,他們都已經習慣了。
用他們的話來說,這就是命裏注定的事,不管傷勢輕重,被閻王爺看上就跑不了。
“我知道了,子遠,你隨後和鄭大人說一聲,讓他多調派幾位大夫前來。”
姬扶搖輕輕點頭,隨口吩咐王子遠,還在醫正的要求上,給他多加了幾位。
隨後在校尉的引領之下,姬扶搖又去看了傷兵的夥食,發現吃的還不錯後,這才跟王子遠等人,慢慢從傷兵營離開。
隻是剛剛走過街角,姬扶搖就忍不住腹中翻湧,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旁邊的綠玉嚇了一跳,連忙上來扶住,臉上帶著憂慮和焦急之色,關切地問道:
“公子,你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