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衾被簡鄲說得窒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麽來開解簡鄲,這兩年,他幾乎缺失在簡鄲的生活裏,強行劃掉。
現在,卻又莫名的出現,想要替簡鄲決定她的事情,他也發現,簡鄲比之前更堅強了一些,或許是因為有朋友的相伴,或許是因為,沒有他參與的生活,簡鄲不用提心吊膽,更願意去做自己,將自己的真性情展現出來,他反而是一種桎梏。
想通之後,薄衾居然覺得而有些別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
就是說不出的遺憾,或許是遺憾缺失的這兩年,或許是遺憾,自己跟簡鄲之間的疏離。
可不管是哪一種,都讓薄衾感覺很對不起簡鄲。
簡鄲當然並不想要他的對不起,她想法簡單,隻是覺得,現在既然兩人都這樣了,那正好,薄衾想要甩開她。
而她,也想重新估量薄衾在心底的喜歡,有多重,有多輕,或許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重要,離開薄衾,她也死不了不是?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司機恨不得現在就打開車門下車,不要承受這種壓抑無比的氣氛,他做錯了什麽要承受這些?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沉默的氣氛,似乎讓薄衾也很不適應,他側眸看著盯著窗外的簡鄲,詢問,“現在考完了,你跟朋友約出去玩嗎?需要什麽跟我說。”
簡鄲扭頭,看著他。
簡鄲眼睛長得很漂亮,聽她父親說過,她媽媽也很漂亮,而她的眼睛,完全是遺傳了媽媽。
這麽盯著人看,總會給人想要多一點憐惜她的感覺,薄衾欲言又止,簡鄲卻先開口了,“衾叔叔,我成年了,以後,我就不是你的責任了。”
薄衾眉梢蹙緊,似乎有些生氣,他覺得簡鄲這話,是在告訴他,他們之間,在她成年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以後也可以形同陌路,不必管她,當然,也沒資格管。
怒氣猝不及防,臉色也陰沉了下來,“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簡鄲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稍微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你,為什麽要生氣?”
這句話,猶如當頭一棒,打得薄衾措手不及,他狼狽的別開臉,“簡簡,你這是跟我在拉開界限嗎?”
簡鄲沒正麵回答,但幾乎也是這個意思,“衾叔叔,你以後要成家,帶著我,不合適,而且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不必再將答應我父親的話,記在心裏;
我父親不會怪你的,相反,他應該會很感激你,將我帶出了簡家的狼窩,給我最好的教育,環境,讓我長得這麽好,所以,你沒有對不起簡家;
你盡你所能,做到了最好,任何人,都不能昧著良心指責你,因為,沒有指責的理由。”
“你在跟我拉開距離。”
他不死心的問,簡鄲看著他眼睛半響,點頭,“是。”
車廂快要承載不了某人的怒氣,將簡鄲放在別墅,薄衾讓司機回公司,陰沉的臉如黑炭一樣,一點也不好看。
……
薄氏。
一個主管臉色鐵青的從薄衾辦公室出來,遇到迎麵走來的周秘書,立刻哭喪著一張臉,“周秘書,以後薄總心情這麽糟糕的時候,就不要Q我來了,我就是來炮灰的。”
周秘書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被吼了?”
主管豎起五隻手指頭,“我是第五個,罵得最慘。”
周秘書:“……”
他往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諱莫如深,薄衾心情差,因為什麽,他想他大概知道,可知道是知道,勸是勸不動的。
自己也不敢去觸黴頭。
隻能寬慰眼前的主管,“你先下去,等薄總心情好一點的時候,我在跟你說。”
“小命交給你了周秘書。”
周秘書:“……”
如此重任,使不得啊。
不過主管似乎沒有打算給周秘書解釋的時間,抱著手裏的資料,匆匆離開。
秘書室的幾個女秘書,冒出半顆腦袋看著周秘書,“周總助,你說我們會不會因為薄總的高壓,死於秘書室啊,這幾天的薄總,真的好恐怖,您天天跟薄總形影不離,你知不知道薄總為什麽會脾氣這麽差?”
他自然知道,但是不能說。
揮揮手,周秘書被對她們,“趕緊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不要在這裏嘰嘰歪歪,小心我打小報告,你們更生不如死。”
“算你狠。”
幾個秘書哭喪著臉,咬牙切齒的看著周秘書。
以前薄總的脾氣也不算好,但是比起這幾天,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現在,可真是……跟個不定時炸彈一樣,一點小事,也能讓他雷霆大怒。
“周堯,進來。”
總裁室裏,倏然傳來薄衾的聲音,周秘書背脊一挺,感覺到一股烏雲密布,自己結局也不會太好看的感覺,他在諸位女秘書的鼓勵下,一臉嚴肅的走入總裁室。
幾個女秘書豎起耳朵,小聲議論。
“你們說,周總助,會不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這怎麽猜?不好猜,可是我覺得可以預想,周總助,一定也不會多好過,最近薄總的脾氣真的好奇怪,每天都生活在低氣壓圈,
我都快自閉了,哎,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我也是,我最近工作壓力好大,每天都擔心自己出錯,越想越錯,我昨天都被吼了。”
“我也是,看著薄總的目光,我就感覺我有錯。”
“……”
周秘書合上門,走到薄衾麵前站著,薄衾往他麵前扔出一遝文件,“這是會議內容,你看看這個文件上的提議,總裁辦的人都是幹什麽用的,看不出來這些提議不過審嗎?
財務部那邊怎麽回事,這個季度的預算,還沒做出來,之前那個算什麽預算?
還有你,你這邊的開發項目,之前簽約的那個北地開發案,跟林氏合作的那個,為什麽給林氏讓利這麽多?
你的意見還是誰的意見?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嗎?”
周秘書被說得腦子發麻,他盯著薄衾看了看,“薄總,我知道你對現在的工作內容很不滿意,但是我們一件一件的解決好不好,你最近脾氣太大了,大家都不敢上來匯報工作,隻能積壓。”
薄衾看著周秘書,哼了哼,“所以,這件事是我的錯?既然受不了,那離開怎麽樣,我會幹脆簽字的。”
周秘書:“……”
天地可鑒,他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啊。
周秘書臉色抽了抽,“薄總,您是不是因為小小姐的事情,不開心。”
薄衾一張臉,更陰沉了,周秘書也見好就收,沒有過多詢問,其實,也沒什麽好問的。
薄衾這兩年,本來就很奇怪,雖然沒有去見簡鄲,卻將簡鄲的生活軌跡了若指掌,從簡鄲高考結束後,薄衾脾氣就格外大,想來,大概是簡鄲說了什麽他所不能接受的話吧,不然,他也不會這麽生氣。
至於簡鄲說了什麽,周秘書自然不敢過問。
除非他想死。
周秘書看著薄衾,“薄總,小小姐,跟你說了什麽嗎?”
薄衾眯起眼睛,倏然笑了一聲,很冷,毫無感情的笑,“簡鄲讓我不要在管她,而且,也不需要在跟她有聯係,我的責任已經盡完,她很滿意,不需要我在做什麽了,前兩年如何做的,以後也可以怎麽做;
畢竟我將來是要娶妻生子的人,再將她帶在身邊很不好,而且,我也沒有一定要養著她的必要。
你知道昨天快遞到公司的資料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嗎?”
周秘書想,自己大概知道了。
可沒等他開口,薄衾就先說了,“我的所有副卡,還有簡鄲常住那棟別墅的房契轉讓,她從我這裏得到的東西,都想統統還給我。
這麽些年來,我給她的副卡,她從未用過,就算用了,也是幾千塊錢的事情,很快就補進去。
她一直在用她父親留給她的錢,所以,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麽能讓她心存感激。”
周秘書頓時啞然,不知道說點什麽,簡鄲看似柔軟,卻是一個特別容易斬斷聯係的人,她說不用了,那就一定是不用了。
周秘書有些絕望的想,難道之前自己的提議是錯誤的,而且他算錯了一件事,那就是薄總對簡鄲是有感覺的,隻是自己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但是好像,已經晚了。
周堯感覺心底有些慌,“薄總,你為什麽要這麽憤怒,為什麽要這麽生氣?之前的初衷,不就是想要簡鄲離你遠一點嗎?
現在不過是計劃中的成功一環而已,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歡跟簡鄲拉開距離,換句話說,您是不是,喜歡她。”
您是不是,喜歡她。
這句話,就像一個魔咒,連續一周,都在薄衾腦海裏回旋,打得他措手不及。
甚至是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他覺得自己禽獸不如,一個新的周一,他讓周秘書給自己訂機票,其實自從那天周堯說了那話之後,整個人都很不安,他擔心自己做出了什麽錯誤的題解。
聽聞訂機票,他一愣,問道,“哪兒的機票。”
“風市。”
“哦。”應答了一聲之後,周堯臉色變了好幾變,“薄總說去哪兒?”
“風市。”
抬眸,薄衾淡淡的說道,周堯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才慢慢的哦了一聲,訂機票,“薄總回程準備定哪一天?”
“去兩天。”
周堯也不敢多問,至少不會問薄總您去風市幹什麽?
這不是擺明的明知故問嗎?
且在。周堯感覺自己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真相。
難道薄總是真的喜歡上了簡鄲嗎?如果是這樣,那麽……
那麽……
他不敢想以後了,薄總比簡鄲大多少來著?
薄衾離開的那天,去了一趟簡鄲的別墅,林媽告訴他說簡鄲跟幾個同學去旅遊去了,薄衾臉色一變,“去哪兒旅行?”
林媽詫異的看著薄衾,想了想,說道,“說是海城,去找孟助理,高考之前,她就跟孟小姐約定好了來著。”
薄衾:“……”
周堯看懂了薄衾的情緒,轉身往外走,“我現在就去跟孟雪打電話。”
孟雪接到周堯電話的時候,正好躺在沙灘上嗮太陽,她請了公休,準備陪著簡鄲她們玩幾天,幾個小姑娘剛高考完,算是出來散心,她這兩年常駐海城,對海城哪兒有好吃的,哪兒有好玩的,摸得清清楚楚。
接到周堯的電話,還有些不可思議。
“我請公休了,工作請找冉離。”
周堯咳嗽了一聲,“我知道你請假了,我這電話是問,小小姐是不是去找你了?”
那幾個姑娘還在海裏泡著呢,孟雪嗯了一聲,“你問小小姐幹什麽?你難道不知道?小小姐前兩天才到的,今天第三天,還有她的幾個朋友,他們一起過來的,有什麽問題嗎?”
周堯,“薄總現在在小姐的別墅,不知道小小姐出去玩了。”
孟雪哦了一聲,沒覺得哪裏不對,“薄總不知道簡鄲的行蹤,不是很正常嗎?之前的兩年也沒多關注啊,現在怎麽突然找小小姐了?”
周堯怎麽會回答這個問題,自然是不會的。
“你少說兩句,小小姐說了準備哪天回來沒?”
孟雪撇嘴,“沒有啊,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可能就回去吧,她們是填完誌願之後,過來的。”
“小小姐填的什麽學校?”
“我怎麽知道?”孟雪不高興了,“周堯,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你可真是太八卦了,我都沒問這麽多,你為什麽要知道這麽多?”
周堯看了一眼客廳沙發上的薄衾,壓低聲音,“是我想知道嗎?是薄總想要知道,你不要找死。”
孟雪一個激靈,“你不要威脅我。”
“我這麽無聊,威脅你,你趕緊問問小小姐準備填哪個城市的大學,我覺得最近有大事要發生,關於薄總跟簡鄲的。”
孟雪:“……你真像街上的瞎子算命的。”
周堯:“……別胡說八道,問了之後,給我打電話。”
周堯掛上電話之後進屋,薄衾微微抬眸,犀利無比,“在海城?”
周堯點頭,“嗯,孟雪說,小小姐跟自己的同學已經去了兩天了,今天是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