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慕川在看蘇羽的時候,蘇羽也在盯著他。

兩個男人的對視,多少有些讓人提心吊膽。

蘇羽笑了笑,“不就是一個聲明嘛,好說。”

丁慕川眼睛亮了一下,剛想開口說具體細節,誰知蘇羽又道:“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希望你能答應。”

“什麽要求?”丁慕川遲疑著問道。

蘇羽迷離地笑了下,勾勾手指,讓他靠近些。

丁慕川把耳朵貼了過去。

“這件事兒,我總覺得不簡單。”蘇羽撇了撇嘴。

這事兒當然不簡單,丁慕川已經找人打聽過了,那個所謂的禿頭大師兄麻哥背後,站著一個肖婷婷。

肖婷婷在公關公司供職,手裏掌握著各種媒體資源,在輿論上攪弄風浪,可謂業界高手,手到擒來。

隻是,蘇羽不知內情,他又是怎麽知道這事兒不簡單的?

丁慕川不敢小覷他,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聲了?”

蘇羽搖頭,“細節你不要問,這件事兒背後誰在搞鬼,你心裏最清楚。”

他用手指戳了戳丁慕川的胸口。手上綿軟無力,可那雙眼,卻總給人一種早已窺得真相的感覺。

這小子別是裝瘋賣傻,借著醉酒說真話吧。

丁慕川心裏暗暗吐槽。

轉念一想,這番話如果攤開在明麵上說,難免讓人尷尬。借著醉酒的偽裝,既把想說的話說出口,又不會傷及對方的麵子。

倒是一個高招。

丁慕川第一次意識到,蘇羽這人不簡單。

見他不說話,蘇羽又道:“別的我也不多說了,聲明我明天一早就發。至於其他的,你看著辦吧。”

看破不說破,這小子是個人才。

隻是……

丁慕川遲疑的功夫,蘇羽給他倒了一杯酒,熱情地遞了過來。

丁慕川接下,兩人碰杯,仰脖又灌了一杯。

從火鍋店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

蘇羽學校就在旁邊,他踉踉蹌蹌,拒絕了別人的好意,獨自進了校門。

宴辭青和寒溪回過神來,一個看向丁慕川,一個看向唐小靈。

原準備一人送一個的,奈何丁慕川太過執著,堅持要獨自回家。

等宴辭青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攔下一輛出租車鑽了進去。

宴辭青沒辦法,預付了車錢,記下車牌號,又叮囑了司機幾句,才目送丁慕川離開。

兩人開車送唐小靈回了星河禦苑,這才往醫院趕。

一家人的誠心,終於感動了骨髓捐贈者,對方答應進行高分辨複核,隻等複核成功,手術便可以提上日程。

這對寒溪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最近這些日子,她守在醫院,不敢有絲毫鬆懈,生怕消息傳來,沒有及時回應,再耽誤小穀的病情。

前路空空****,沒有一輛車。

路燈一盞接一盞,一直延伸到遠方。

寒溪莫名生出一種就這樣一直開下去,一直到老的錯覺。

想必那樣極端的人生,也是一種浪漫吧。

隻是現在孩子們還小,尚且離不開他們。等到孩子們長大了,羽翼漸豐,逐漸離巢的時候,她和宴辭青,就能任性地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她喃喃叫了聲宴辭青。

他卻是沒理。

“怎麽了?”寒溪詫異地扭頭看他,卻見他目不轉睛,直視著前方,一副毫不分心的模樣。

寒溪眨眨眼,腦子裏飛速想著今天這些事兒的細節,生怕有什麽地方怠慢了他。

本來就是各自為了自己的朋友,站在對立麵上,難免說些過頭話。

宴辭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寒溪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現在身邊的朋友並不算多,丁慕川算是比較交心的那一個。

寒溪生怕因為別人,影響到兩人的關係。因此小心翼翼想了又想,半天也沒想到自己說錯了什麽。

她探身過去,挽住了宴辭青的胳膊。

撒嬌示弱,是女人的法寶。以前年輕,臉皮薄,有些話羞於啟齒,有些親昵的動作,更是不敢去做。

現在,她膽子大了好多。

她貼著宴辭青的上臂,仰望著他,撒嬌嗯了一聲。

宴辭青踩了一腳刹車,轉動方向盤,把車停到路邊。

這是一條有幾十年曆史的老路,路旁種的梧桐樹,足有一人抱那麽粗。

此時已經到了初夏,梧桐樹上枝葉繁密,夜風吹拂下,影影綽綽。

路燈並不明亮,坐在車裏望向前路,昏黃斑駁中,頗有點老電影的韻味。

“怎麽了?”寒溪抿了抿唇,有點擔憂地問道。

宴辭青手肘支在方向盤上,偏頭望著她,一言不發,卻又心事重重。

這眼神,讓寒溪心頭一緊。

重逢以來,不管遇到什麽難題,兩個人都能商量著解決,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嚴肅,如此讓人捉摸不透。

“他那話到底什麽意思?”宴辭青冷冷問道。

“誰?說了什麽?”

寒溪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他在生誰的氣,也不知道他到底因為哪句話而生氣。

“蘇羽說,他把唐小靈當妹妹。”宴辭青淡淡道。

寒溪眨眨眼,“這句沒毛病啊。”

“那他的意思,就是從來沒把你當妹妹唄。”

宴辭青目光上下流轉,一副懷疑的表情。

寒溪之前明確拒絕過蘇羽,在她心裏自然是從未有過含糊和遲疑的。但是那些話,不能直白地跟宴辭青講,避免發生誤會,引發不必要的矛盾。

她笑了笑,不答反問,“你吃醋了?”

宴辭青切了一聲,扭頭看向前方,卻是沒承認,也沒否認。

“他隨口的一句話而已,至於這麽較真嘛?再說,眼下咱們關係明朗,難道還有什麽可變的因素嗎?”

寒溪拍了拍他的肩頭,好言勸道。

臨近夏日,衣料漸薄,掌心下是他結實的肌肉。

堅硬、有力,觸之讓人心跳加快。

“我不管他怎麽說怎麽想,我隻在乎……”

宴辭青重又看了過來。

“在乎什麽?”寒溪詫異地望著他,微張著嘴巴。

下一秒,出其不意,宴辭青身子一轉,兩手捧住她的臉,毫不猶豫親了上去。

突然的一個吻,沒有一絲絲準備,就那麽鋪天蓋地而來。

寒溪忘了呼吸,忘了該作何反應,愣了好半天,才緩緩地閉上眼睛。

他攻城略地,很是急躁。

她不疾不徐,慢慢回應。

一快一慢中,漸漸地達成了一種默契。

仿佛天長地久那麽長遠,寒溪神魂脫殼,找不到自己。

一直到耳邊傳來砰砰砰的敲窗聲,兩人才瞬間回過神來。

車外有人,從寒溪的角度望過去,隻能看到一個寬厚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