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辭青從醫院出來,遣散了助理和保鏢,獨自開車往回走。

他心裏熱火難滅,找不到發泄的出口,整個人都快要炸了。

開車繞著環城路轉了好幾圈,不知不覺,來到了玉台山頂。

午夜的山上,空無一人,隻有夜風呼嘯。

宴辭青下車,頹然靠在車頭,摸出一顆煙塞進嘴裏。

“啪”的一聲,紅點明滅,一縷青煙嫋嫋升起。

他抽煙的動作並不從容,粗蠻地深吸一口,任由青灰色的煙霧彌漫在眉眼之間。

一如他現在的心境。

直到一顆煙快要抽完,他才下定決心。

掏出手機,忽略掉鋪天蓋地的未接電話和信息,調出那串熟悉的號碼。

遲疑片刻,咬牙按了下去。

“嘟~~”的待接音,枯燥乏味。

“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

宴辭青重重掛斷,重又撥過去。

就在他處於暴躁邊緣的時候,電話突然被接通。

空寂,沒有一絲聲音。

但他知道,對方在聽。

宴辭青心頭抖了一下,強裝鎮定開口,“是你嗎?薑寒溪小姐,我以後是不是應該這麽稱呼你?”

隔著電波,仿佛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

寒溪的沉默,讓他越發惱火,“薑寒溪,你不是說自己是孤兒,在福利院長大嘛,還說後來的領養家庭對你不好,讓你吃了很多苦。沒記錯的話,你當初博取我同情的時候,不是挺能說嘛,現在怎麽變啞巴了?”

“……”

不等她開口,他又道:“噢,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你一遍又一遍纏著我,還說要我記住你一輩子,指的就是這個吧?行,我記住了,我宴辭青記住了,我TM記你一輩子,薑寒溪~~”

明明憤怒至極,明明咬牙切齒,可為何兩眼發燙,灼得心口發疼呢。

他焦躁地把手中香煙摜在地上,狠狠踩滅。

“……對不起……”

她的聲音低啞,在夜風的搗亂下,變得支離破碎。

“對不起?那就是說你承認自己是騙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欺騙嘍?”

他焦躁地舉起胳膊,一拳捶在車身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她好像吸了吸鼻子,低聲開口:“……這聲對不起,隻是我對你說的,把你蒙在鼓裏,我很抱歉。可是,我父母慘死在你爸手裏,這也是事實。殺父之仇,我不能不報。”

“如果沒記錯的話,你爸自己跳樓死的吧?”

“他是被宴同盛逼死的,還有我媽……如果不是宴同盛,她根本不可能死。”

寒溪壓抑不住憤怒,怒吼起來。

“……原來,我們之間隔著兩條人命呢。”

宴辭青心頭冰涼,苦笑出聲。

他抬頭望向無言的夜空,喃喃問道:“所以,以前那些甜言蜜語,都是你設計好的,對不對?而我就像個大傻瓜,被你輕輕一勾,就屁顛屁顛上鉤,一路幫你走到最後一步,成了你對付宴家的幫凶!”

他突然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夾雜著夜風,恐怖如怪獸的嗚咽。

寒溪想安慰他幾句,幾次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不知何時,電話被他掛斷了。

薑寒溪望著熄滅的手機屏幕出神,眼淚止不住滾落,砸在屏幕上,濺起水花。

他是自己複仇的棋子嗎?

是吧!

從最初的偶遇,慢慢接近,再到他一步步淪陷,都是自己處心積慮,精心設計過的。

目的已經達到了,可為什麽會心痛呢?

她捂著胸口,蜷縮起身子,試圖找回一點安全感。

可始終覺得無處可依,心裏空落落。

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遇見一個人,像他那樣熱烈,那樣溫暖,那樣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