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老頭子氣爆了,拳頭捶在被子上,發出噗噗的響聲,嘴裏大罵著逆子。

宴芷然很受用,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她艱難忍笑,苦著臉假惺惺上前去勸,“爸,您可千萬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反而不值當。小弟還年輕,過不去女人那關,也是情有可原。”

“當初他吵著鬧著,非要娶那個小妖精的時候,我就看出他被人迷了心竅。宴氏交到他手上,回頭還不一定姓什麽呢。”

老頭子主動提到了宴氏,宴芷然的心,忽悠一下被提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問道:“爸,如果把宴氏交到小弟手裏,您不放心的話,那您有什麽別的安排嗎?”

她問得含蓄,可一雙眼卻像是伸出手來,手心朝上,不停地在給宴同盛暗示。

宴同盛點點頭,敷衍道:“我會考慮的,到時候肯定不會虧待你。”

“謝謝爸。”

宴芷然心花怒放,匆忙道謝,好像生怕宴同盛反悔一樣。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好像也沒什麽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宴芷然歡歡喜喜告辭,不等從醫院出來,已經開始部署安排。

……

蘇大富絮絮叨叨,一邊走一邊埋怨常青禾。

不管他說什麽,常青禾都不搭話,低著頭像是在想什麽心事。

蘇大富說得口幹舌燥,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邁進去了一條腿,卻發現常青禾不理他,悶著頭繼續往前走。

他那個氣呀,忍著司機的白眼,連聲說著抱歉,挪動屁股重又下車,氣急敗壞地追了上去。

他一把拉住常青禾的胳膊,質問道:“喂,你幹嘛去?”

“回家。”常青禾語氣平淡。

“都這時候了,還回什麽家呀,到我那去,咱們好好謀劃謀劃。”

這不是小事兒,宴同盛口頭答應並不算數,得真金白銀拿到手,才能安心。

常青禾則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不行,出來兩天了,我老娘還在家等我呢,我得回去看看,免得她擔心。”

他態度十分堅決。

自從他老婆去世之後,母子倆相依為命,他很少長時間外出不歸。

“你呀~”,蘇大富抬手虛虛地點了兩下,卻又說不出勸阻的話來。

他現在無父無母,連想探望的機會也沒有了,想一想都會心痛。

蘇大富眼一熱,揮揮手道:“好吧好吧,替我向你老娘帶個好。如果有最新消息,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常青禾嗯了一聲,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流中。

蘇大富重又攔了輛出租車,讓司機繞了幾圈,確認沒人跟蹤,這才回了福利院。

下車在門口站了會兒,他想進去跟夏芹說兩句話,卻又怕她態度冷淡,讓他下不來台,正猶豫的時候,福利院的大門被人從內拉開。

抬眼一看,卻是那天鬧誤會把他當成賊的年輕小夥子。

隻是他今兒瞧著有點憔悴,臉色發白,額頭頂著紗布。

“喲,小夥子,受傷了?”蘇大富上前搭訕,“怎麽受的傷呀,嚴重不嚴重?”

蘇羽抬眼認出是他,臉色沉了幾分,不輕不重嗯了一聲,也不理會他提的問題,轉頭招呼唐小靈別磨蹭,趕緊走。

兩人一左一右拉開車門,坐到車裏,還沒發動汽車,夏芹小跑著跟了出來。

她彎腰朝著車裏叮囑好幾句,直到蘇羽發動汽車離開,她還在不停揮手。

蘇大富目睹了一切,心裏酸酸的。

夏芹現在變了,好像對別人都挺和善溫柔,唯獨見了他,橫鼻子豎眼睛,就跟見了仇人似的。

好歹兩人年輕時好過,雖不長久,卻也算是熱烈地愛過,在彼此身上燃燒過旺盛的青春**。

可這女人一點舊情都不講,真是善變啊。

蘇大富一邊搖頭,一邊腹誹。

蘇羽的車早就消失在拐角了,夏芹還癡癡望著,不願收回目光。

蘇大富一雙眼在夏芹身上來回打量,突然,閃電一樣,腦子裏蹦出個念頭,驚得他一激靈。

“夏芹,你跟我說實話,這小子到底是誰呀?”蘇大富聲音激動地發抖。

“甭管他是誰,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一把年紀了,天天沒點正事。”

夏芹一副不耐煩的口氣,看都沒看蘇大富一眼,轉身往裏走。

蘇大富上前一步,伸開胳膊攔住了她。他四下看看,見旁邊沒什麽人,軟著聲氣央求夏芹去他暫住的福利院舊址說話。

說著話,他竟然動手動腳,想去拉夏芹的手。

夏芹圓臉憋得通紅,壓低聲音罵道:“蘇大富,你別給臉不要臉,你要再這樣,我可報警告你性騷擾啊。”

“什麽性騷擾,多難聽呀,咱們倆老相好,哪兒至於那麽生分。”

蘇大富嬉皮笑臉把夏芹往旁邊拖,夏芹連踢帶踹,才把他給唬住。

蘇大富冷下臉來,突然問道:“夏芹,你說老實話,蘇羽是不是我兒子?”

他問得十分突然,一雙眼死死盯著夏芹,不放過突然襲擊下她的本能反應。

果不其然,夏芹愣怔住了,傻傻站定,呆呆望著他,露出一臉的驚恐之色。

“你~~你胡說什麽,這~~怎麽可能,我不是早跟你說了嘛,那孩子死了,生下來就沒活,連我都沒看一眼,就被我媽給挖個坑埋了,你可千萬別亂猜。”

她結結巴巴,詞不達意,亂說一通,抬腳就往福利院走,走了兩步又不放心,退回來再次叮囑蘇大富,“蘇大富,這種事兒沒證據,可不能往外亂說。蘇羽學法律的,以後還要考公,當檢察長,當法官呢。你要是敢耽誤他的前途,我饒不了你。”

最後這句,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蘇大富評咂一番她的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麽說來,蘇羽他真是我的種呀?”

夏芹頓時慌了,氣得手腳發抖,否認道:“誰說的,你別血口噴人。他父母早死了,才淪落到孤兒院的。”

夏芹很激動,渾身發抖,目光發狠。

蘇大富真怕再這麽下去,她會突發心髒病,或者直接厥過去一命嗚呼。

他搓了搓手,激動得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可夏芹的話,讓他又有了顧慮。

這親不能隨便認,得好好籌謀一番才行。

拿定主意,他撓撓頭,嘿嘿訕笑兩聲,語氣憨憨地說道:“你千萬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姓蘇,他也姓蘇,我瞧著他無父無母挺可憐,如果政策允許,我想認養他當個幹兒子。”

“啊呸,他都上研究生了,早都已經長大成人,你這會兒認他當幹兒子,想吃現成的?如意算盤打得這麽響,也不怕算盤珠子崩出來,砸死你。”

夏芹在別人跟前,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唯獨到了蘇大富跟前,像是遇見了前世的仇人,恨不得衝上去朝他腦袋上梆梆敲兩下。

蘇大富挨了一頓罵,也不生氣,正傻笑呢,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電話。

他謹慎地握著手機,猶豫了半響,方才接聽。

“蘇先生你好,我是宴氏的財務,關於打款一事,想請您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