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擰著眉頭讓那邊再說一遍。
大公司的財務,傲得很,不耐煩又說一遍,冷聲冷氣問他現在有沒有時間。
蘇大富頓時心花怒放,不迭說有,“拿錢這種好事兒,沒時間也得擠出時間來呀。”
他嬉皮笑臉跟那邊套近乎。
那邊絲毫不為所動,態度依舊冰冷,“那你現在馬上過來吧,就在宴氏大樓的瑞雪咖啡廳。”
“現在嗎?”蘇大富抬頭看了看天色。
夕陽落山,漫天紅霞,偏僻的城郊,路燈還未點亮,四周黑黝黝一片。
偶爾有車輛從門前大路駛過,明晃晃的車燈,劃過一道亮光。
“對,就是現在,宴董特意吩咐的,我們也不敢耽誤。你到了瑞雪,就說是宴董的朋友,自然會有人接待你。”
“接待?難道不是直接給錢嗎?”蘇大富疑惑問道。
“給錢之前,當然得簽一下保密協議呀,你平白拿走那麽多錢,我們財務部不好做賬,手續還是需要走一下的。”
那麽多錢,到底是多少啊?
蘇大富想問,又怕顯得自己沒見過世麵,太小家子氣,咽了口唾沫忍回去了。
對方大概感受到了蘇大富的猶豫,又說道:“你要是想拿錢,就趕緊過來,過時不候,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蘇大富撇了撇嘴,罵了句娘。一個苦逼打工仔,哪來這麽火爆的脾氣。
不過這點插曲,根本影響不了他的好心情。
宴哥果然還是念著舊情的,答應的事兒,這就安排下去了。
他突然想起了常青禾,於是又問那頭,“隻讓我自己去,還是說我哥們兒常青禾一起去?”
對方愣了一下,顯然對這個問題沒有充足的準備。
電話裏短暫空白了會兒,之後再次傳來那人的聲音,“常先生有另外的團隊負責,畢竟他的事兒比較麻煩。”
“他的事兒,怎麽個麻煩法兒?”蘇大富打破砂鍋問到底。
“具體怎麽麻煩,咱們打工的也不知道,難道讓我們去問老板嗎?”
對方發起脾氣來,不耐煩地向蘇大富下了最後通牒,“你要再不來,我們可不等了,回頭錢拿不到,你別怪我們。”
那邊作勢要掛電話,蘇大富不敢得罪這些人,忙賠著笑臉解釋:“你別生氣嘛,我就是多嘴問一下,沒別的意思。我這就過去,咱們見了麵你就知道了,我這人最是和藹可親好說話。”
對方哼哼哈哈應付了幾句,迫不及待掛斷電話。
蘇大富拿著手機,猶豫著該不該把這個消息告訴常青禾。
思來想去,最後私心占了上風。
蘇大富覺得,宴同盛對常青禾高看一眼,對他肯定比對自己大方,自己屁顛屁顛把人拉進來,最後人家到手的錢,比他要多,他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如果能在時間上占點先機,倒可以讓他心裏平衡點。
蘇大富的小聰明,常用不到正經地方去。
他坦然把手機揣兜,這就準備先去把這件事兒給辦了。
扭頭一看,夏芹卻還沒走,依舊站在旁邊,靠著牆偷聽他講電話。
蘇大富笑起來,這女人還跟年輕的時候一樣,口嫌體正,心口不一。嘴上恨死他了,實際上心裏疼他。
蘇大富五十多歲的年紀,突然像小夥子一樣,心動了一下。這種感覺很奇妙,像喝多了酒,能壯膽。
他趁夏芹沒反應過來,走到她跟前,捧著她的臉,重重親了一口。
“你幹嘛?”
夏芹始料未及,慌亂推開他,一張臉漲得通紅,不停地用手背,在他剛才親過的地方蹭啊蹭。
“小芹,你再等等我,等我有錢了,一定讓你跟兒子過上好日子。”
蘇大富鄭重承諾。
夏芹還在糾結剛才的事兒,冷著臉嚇唬他道:“我都說了,蘇羽不是你兒子,你咋就聽不明白呢。”
“是不是,我從你瞧他的眼神中,就看出來了,你待他跟別人不一樣,他叫你夏媽媽也特別自然,這是母子的天性。還有,你倆側臉簡直一模一樣,這騙不了人。”
蘇大富誌得意滿,像個神探,一下子就把夏芹隱藏了多年的秘密給說出來了。
夏芹瞬間紅了眼眶,咬著牙罵道:“蘇大富,你個王八蛋,你坑了我一輩子還不算,你還準備把兒子一輩子也給毀了嗎?”
這話像是一把刀,生生地把蘇大富的心給割開了。
自己的女人和兒子,因為他沒過一天好日子,到現在還擔驚受怕。
不管如何,都得好好彌補他們才行。
蘇大富活到五十多,第一次懂得什麽叫責任感,也才明白過來,對一個人來說,什麽才是最珍貴的。
他錯過了蘇羽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再錯過就是一輩子,他可不能再留遺憾了。
蘇大富陡然吸了兩口氣,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夏芹。
夏芹縮著身子往後躲,眼淚掉得更凶了。
蘇大富下了狠心,不容她拒絕,霸道把人抱進懷裏,用力箍緊。
他說:“小芹,你放心,我以後改邪歸正,保證讓你跟兒子過上好日子。”
夏芹沒說話,諾言聽多了,已經徹底免疫。
蘇大富鬆開夏芹,轉身往外走,邊走邊揮手,腳步匆匆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
常青禾回到家時,常老太太剛剛收了甜水攤,正吃力地推著小車往回走。
“媽,你歇會兒,我來吧。”常青禾替下老太太,彎腰推著小車過了一座石拱橋。
等走到沒人的地方,老太太這才緊張問起來,“青禾啊,寒溪那丫頭有信兒了嗎?”
常青禾搖了搖頭,卻又怕老太太過於擔心,忙解釋道:“我已經確定了她現在在哪兒了,也已經跟宴同盛攤牌講了條件,興許他忌憚著以前,能放那丫頭一條生路呢。”
常老太太憂心忡忡,“我這兩天右眼老跳,常言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也不知道那丫頭能不能逢凶化吉,全須全尾地回來。”
母子倆說著話,進了自己院子。常青禾把糖水車上的鍋灶用具都給卸下來,拿到水管旁邊去洗。
見他不說話,老太太有點著急,一屁股癱坐在凳子上,拍著大腿哎呦了兩聲。
常青禾見狀,忙安慰道:“老太太,您就放心吧,她肯定沒事的,我向您保證。”
常青禾話少,卻有分量,他既然敢下保,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常老太太起身進了廚房,一邊張羅晚飯,一邊喃喃自語,“那丫頭最愛吃我做的糯米藕,啥時候回來,再給她做一次。總歸呀,是咱們家欠著她的,還不清啊。”
寒溪從常家離開之後,老太太才得知了底細。
不知內情時,總覺得那丫頭外表乖巧,內心冰冷,焐也焐不熱。
知道內情之後,便開始心疼,尤其是那丫頭給老太太寄過來生日禮物的時候,老太太越發感慨,總想著再見她一麵,好好地替兒子彌補人家。
誰知道,再聽到她消息的時候,居然是天翻地覆的大新聞。
她當場悔婚,得罪了宴家。
哎,真是讓人操碎了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