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太太為人最是正直,不管是做生意還是為人處世,寧可自己吃虧,也絕不虧欠別人。

常青禾早年喪父,年少時進入社會,結交了些狐朋狗友,走上了彎路。

為此,老太太沒少教訓他,拿著擀麵杖追在後麵,也沒能攔住他跟著宴同盛為非作歹。

晃**了好些年,終於頓悟了,分清是非善惡之後,便千方百計從宴氏退了出來。

這些年過了幾年消停日子,要不是這次寒溪悔婚,鬧得風波太大,常青禾怕她落到宴家小命休已,隻怕也不會再站出來,跟宴家有所牽扯。

常青禾陪著老太太吃了晚飯,他親自收拾了碗筷,打掃幹淨,眼看著老太太進屋睡下了,這才有功夫看一眼手機。

屏幕上有三通未接電話,都是蘇大富打過來的。

常青禾在院子裏點上一顆煙,吸了兩口,這才回撥過去。

“大富,你找我有什麽事兒?”

“常哥,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打聽出薑家那丫頭的下落了。”

“真的嗎?”常青禾蹭一下站了起來,扭頭謹慎地看了眼老太太的臥室,見沒什麽動靜,忙捂著手機,壓低聲音說了聲稍等,躡手躡腳出了大門。

關好大門,他一邊走一邊問:“那丫頭在哪兒呢?”

“她被宴家困在一座別墅裏了。”

“哪座別墅?”

“青山別墅。”

“具體門牌號你知道嗎?”

“青山別墅8棟,你到小區門衛一打聽,保安們都知道。”

“……這消息是誰告訴你的?”常青禾不是沒有防備的。

“跟你說實話吧,我在宴家有眼線,這消息是花錢買來的,你可千萬別往外說。”

常青禾嗯了聲,人已經大步流星走出胡同,來到了大路邊。

掛斷電話,攔了輛出租車,坐進車裏不等司機問起,先報了地址,“去青山別墅”。

司機從後視鏡審視地看著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去找人。”常青禾忙解釋。

司機哦了聲,這才腳踩油門,加速開了起來。

青山別墅是富豪聚集地,每棟別墅價值上億,普通人可買不起。

常青禾這些年日子過得並不寬裕,衣服破舊,並不像有錢人。

司機懷疑他也在情理之中。

常青禾望著車外,車子越開越偏,巍峨青山像吃人的怪獸,在黑夜裏露出幾分猙獰。

司機很是熱絡,一路上問東問西,嘴巴不停。

常青禾嗯嗯啊啊敷衍著,根本沒心思聽他絮叨。

快到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一看,卻是個陌生號碼。

小心謹慎接聽,常青禾沒有貿然開口。

對方顯然比他著急,迫不及待問道:“是常青禾常大哥嗎?”

一個女聲,聽著有點耳熟。

“你是?”常青禾不答反問。

“我是夏芹啊。”

常青禾哦了一聲,“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聽筒裏傳來夏芹的哭腔,“蘇大富他失蹤了。”

常青禾瞬間汗毛直立,警覺起來,“失蹤?怎麽會呢,他剛才還給我打電話了。”

“真的嗎?他都跟你說什麽了?有說在哪兒嗎?”夏芹驚慌問道。

常青禾捋了捋之前那通電話,越想越心驚,腦子裏瞬間警鈴大作。

蘇大富剛才的話,初聽沒什麽異常,可細琢磨之下,句句都很詭異。

關鍵是,跟他平常說話風格很不一樣。

那小子嘴貧,說話沒重點,東拉西扯總是沒完。可剛才那通電話,一句廢話都沒有,直奔主題,把常青禾叫了過來。

很顯然,那些話雖然出自蘇大富之口,真正表達的卻是別人的意圖。

青山別墅,怕是有詐。

電話裏,夏芹還在喊著喂,常青禾卻是沒心思再聽了。

他匆忙掛斷電話,再抬眼時,司機已經把車停到了青山別墅區門口。

“嘖嘖,你看看人家這安保力量,齊刷刷一水的壯小夥,別說來個賊了,就是來幫土匪,都能當場給剿滅了。

一個月一平米收十塊的物業費,還真不貴,就衝這份安全感,都能讓人踏實。

不像我們小區,一平米一個月才五毛,保安隊攏共隻有仨大爺,平均年齡七十,仨人加起來一共五顆牙,吃藕都跟套圈似的,搞不好還得塞牙縫。”

司機嘴碎,貧氣得厲害,沒說完話,自己先笑起來。

常青禾坐著沒動,一雙眼警惕地望著那些負手而立,站成兩排的保安,越看越不對勁。

“喂,你趴著看戲呢,到底下不下車呀?”司機不知內情,還在說笑。

常青禾卻覺得後背都開始冒冷汗了。

“師傅,我臨時有點事兒,得回去一趟,你趕緊調轉車頭往回開,我付你雙倍的車錢。”

常青禾語氣焦急,不顧司機的詫異和疑問,催著他趕快離開。

司機納悶,碎嘴子嘀咕半天,卻照舊聽他的話,發動了汽車。

車錢翻番,有錢不掙是傻子。

開出去好遠,常青禾才試探著把電話撥給了蘇大富。

果不其然,關機了。

他嚇得癱軟在後座,擰著眉頭複盤剛才的經過,越想越後怕。

“您到底去哪兒啊?”

司機從後視鏡望他一眼,心裏開始犯嘀咕,生怕這個怪人是個什麽通緝犯,再給自己惹上麻煩。

常青禾默了會兒,啞聲說道:“去福利院”。

蘇大富最後從福利院離開,那就以福利院做起點,順藤摸瓜去找人吧。

宴家出手了,他得快點把那丫頭救出來才行。

同樣想把寒溪救出去的,還有宴辭青。

從醫院回來,他困獸一樣坐立難安。

他沒想到父親會那麽痛快地承認,他原以為,至少會稍微美化一下當初的故事 ,讓他沒那麽難以接受。

誰知,一點都沒有。

宴同盛甚至毫不掩藏,他對白霏霏美色的垂涎。十七年過去了,心裏依舊惦記著,這是怎麽樣的貪婪。

抬眼環視宴宅的富麗堂皇,他卻覺得自己仿佛住在蛇鼠窩一樣,肮髒惡心。

寒溪沒有錯,現在被宴芷然當做要挾他的砝碼,隻怕夜長夢多,越留越危險。

先把她放出去,自己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實施下一個計劃。

想到這,宴辭青蹭一下站起來,摘下衣架上的大衣,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