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走!”他的情緒很激動, 原本緩慢流動的靈氣,也開始向四周溢去,渾身竟散發出令人戰栗的威壓。
樓淺還是第一次在器靈身上看到如此可怕的威壓, 居然還對元神有所影響, 她不得不用靈氣抵禦傷害。
這種感覺,就和麵對修為高的修士差不多,原來高階器靈的攻擊力這麽可怕!
就算沒有跟修士結契, 他自己就可以造成這樣的傷害。
這一刻,樓淺不由得意識到,自己的煉器技術還是太弱了點,她根本煉不出這種法器。
躲在樓淺口袋裏的小團子, 憤怒地看向長樂:“看你幹的好事!”
長樂有些心虛:“我怎麽知道它會這樣。”
小團子沒再跟它廢話,而是對樓淺說道:“淺淺,要不我們先走吧,這類法器暴走起來, 危險很大。”
“我再試試。”威壓持續施加在她身上, 這種感覺的確不好受,但如果現在她馬上掉頭離開, 估計就不會再有交談的機會了。
這位器靈的安全感很低, 一旦她離開,他說不定會以為她是放棄了他。
剛剛他一直重複著不會跟他們一起走,但樓淺覺得他其實是想離開的,不然不會看到她就偷偷觀察她,也不會突然這麽激動。
其實她也可以理解, 以前她看過一個故事, 有個被關了很久很久的怪物, 原本期待著有人救它, 想著要好好報答對方,可是因為時間過得太久,期待轉為絕望。
眼前的男孩估計也就是這種情況,如今聽到有人想帶他走,忍不住想要發泄這種情緒。
另外,樓淺不知道他遇到過什麽事,他這種狀態或許也跟那些事有關。
可是,說點什麽好?
話題很重要,說話的方式也很重要。
時間緊迫,樓淺的飛快地組織著語言,然而她的沉默卻讓對方誤會了,威壓突然增強!
“轟——”的一聲,男孩腳下的土地猛地凹陷了一部分,無數裂縫朝著樓淺他們蔓延而來。
樓淺下意識躲開。
看到她周身的土地被自己破壞,男孩渾身一僵,似乎稍稍冷靜了一些,他略為複雜地看著樓淺,接著往後退去,每退一步,身影就透明一分,顯然是準備隱去靈體。
不能讓他離開!不然很難再把他叫出來。
樓淺急忙說道:“等一下,我就要走了,或許不會再來,你確定不跟我再聊聊嗎?”
對方身子一頓,沒有繼續後退。
“我知道你在生氣,也想多了解你一些,等回家後,我可以慢慢聽你說。”
男孩抿了下唇,依舊重複著剛剛的話,語氣卻平靜了許多:“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見他沒了暴走的傾向,小團子不由得鬆了口氣,要繼續保持那種狀態,它肯定要勸淺淺離開,不再管這法器。
雖然回收同伴是重要,但淺淺更重要。
它記得當初樓梅枝說過,他們是找過這件法器的。
人族和妖族再不怎麽往來,高階修士間肯定會有交流的。
而且從這個器靈剛剛的舉動來看,的確是一大隱患,妖族長老說自己礙於麵子沒有去請樓家人,這話多半是忽悠淺淺的,怕淺淺得知連自家長輩都帶不回這件法器,會放棄。
這器靈既然能在淺淺一進來就發現她,那其實樓家修士過來,它肯定也能發現。
為什麽那時候它沒跟著一起走?
明明看起來這麽想回家。
這個疑惑隻冒出了一瞬,小團子就有了一個猜測。
不得不說,器靈還是了解器靈的,它趁著現在威壓有所收斂,從口袋裏飛出來,看向對方。
“你除了不想走之外,而且還走不了,對吧?”
男孩看向它,這話似乎讓他不愉快了,周身的靈氣又開始發生變化。
小團子急忙道:“別急著生氣,你之前不是握過淺淺的手了,那知道淺淺還是個修複師了吧,你要是跟她好好溝通,她肯定會幫忙修複你的。”
男孩卻語氣平淡地回道:“不可能修好的。”
聽到這個回答,樓淺默默地給小團子點了個讚,這下有突破口了!
她看向男孩,認真地開口:“我現在的技術的確還很差,但我會成長,我得到了祖宗的傳承,也有很努力修煉,每天多多少少都在變強,以後還會變得更強。”
“現在我修不好你,就等幾年後再試,如果幾年後還修不好,那就再過幾十年,總有一天我會成長到能修好你的程度。”
樓淺並不是在哄他,她是真的這麽想的。
她想修好他,就算是別的法器她也會努力修,更別說這是老祖宗留下的法器。
她知道他的本體法器受損了,但不知道傷到了什麽程度,光是看器靈也看不見三線,但像他這種高階的法器,她現在的確是沒辦法修好。
可她還年輕,修煉進度也喜人,會越來越強的,她有信心。
“所以,能否給個機會。”
說完這話,樓淺就沒再開口。
對麵男孩沉默了好一會,久到她以為自己失敗了,才聽到他再次開口:“好。”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景物就迅速開始發生了變化,像是一幅彩色的畫被一鍵調成了黑白色,看著還有幾分怪異。
這種詭異的畫麵不斷地朝著四周擴散,不消一會,一大半都變成了這樣。
小團子詫異道:“它在布禁製?不對……”這更像是有什麽在慢慢腐蝕他們所在的地方。
樓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讓她有點不安,這時,五長老的聲音再次從小團子貝殼上傳出來:“跟我料想的差不多,它果然有自己的領域,我布下的法器正在被破壞,這地方要被吞噬了,那些孩子我先帶走,你也別勉強。”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不遠處那些正在玩著遊戲的妖族孩子直接被傳送了出去,連同餐廳裏的時酒他們,甚至可可和蛋黃他也貼心地一同帶走。
“這個老家夥,居然一直在偷聽。”小團子嫌棄地晃晃貝殼。
下一刻,周圍的空間都被吞噬,化作了一片灰白。
樓淺快速掃了一遍周圍,其實跟原來的法器遺址長得一樣,就是切換成了黑白色,另外除了他們之外,就沒有其他活物。
還有一點,這裏的靈氣和男孩身上的一模一樣,死寂、沉重,就好像不會流動一般。
小男孩還站在原來的地方,沒有挪動,見樓淺看向他,他忽然轉身朝前方跑去。
原本還想觀察一下的樓淺,隻好跟著往前走。
“這可能是它的法器空間,法器裏的小世界。”小團子猜測道。
“可是這些景物都是法器遺址裏的。”剛說完,樓淺就發現周圍的景物有了些許變化,這條路好像跟她來時的不一樣了。
小團子猜測著:“多半是法器被損毀,所以跟這片土地融為一體了。”
換句話說,這裏是法器的小世界,同時,也是妖族的法器遺址。
這話頓時讓樓淺苦惱了:“……不是吧。”要真是這樣,她根本帶不走他。
男孩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轉過頭朝她看了一眼,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帶了一絲諷刺的味道。
可樓淺覺得他並不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而是在自嘲自己的情況。
“看到了吧,你帶不走我。”他停下腳步,那抹諷刺化作了淡淡的悲涼,“我已經完完全全被困在這裏了。”
就好像地縛靈一樣。
當年法器被損毀,空間都產生了一點扭曲,等他意識再次蘇醒,就變成了這模樣。
“沒有辦法切斷你和土地的聯係嗎?”樓淺問道,“你的本體法器在哪?能不能給我看看。”
男孩沒說話,而是繼續往前走。
樓淺跟了上去,然而越走到後麵,她的心情就越來沉重。
她看到自己腳下是密密麻麻的藍線以及紅線,交錯在一起。
的確已經和這片土地融為了一體。
小男孩站在不遠處觀察著她,這是他的法器空間,雖然損壞了,但他還是感應到這其中人的情緒,本身就是他擅長的。
他知道這位樓家後人在為他難過。
他不打算再為難她了。
“你說要修好我,我已經很開心了,很抱歉,剛剛對你發了火。”
“……沒事,我也沒受傷。”樓淺壓根不在意這點,就是有點難過,真的沒辦法幫上忙嗎?
她繼續盯著腳下的土地,試著將神識往周圍探著。
男孩剛想提醒她不用浪費靈氣就聽到旁邊的長樂發出了聲音。
“我想起來了,你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應該要更高一些,難怪我有點印象,卻一時沒想起來。”
器靈的靈體也是會隨著法器的狀態改變的,就像它,本來和人族的小孩差不多,現在縮水成了這樣。
“你還記得我?”當初它們也沒見過幾次,長樂玄鞭一直跟著主人,但他被煉造出來不久,就被主人交給了後人。
男孩說道,“我的意識也越來越虛弱,所以才變成了這樣,再過幾年可能就要消失。”
損毀成這樣,他本來早就該消失了,隻不過他就是想再見見主人。
現在雖然沒見到主人,但等到了主人的後人,能和主人的其它法器敘敘舊似乎也不錯。
像它們法器,就算沒有損壞,一直使用也會磨損,需要修複,但是越高階的法器越難修複。
他最遺憾的是,根本沒發揮出主人給他煉造的本領,就損壞得不能再使用了。
這時,樓淺收回神識,說道:“我還是想看看你的本體。”
她覺得還是有一點希望帶走他的,剛才她一直在觀察三線的情況,也用神識探索了一遍,有了那麽點把握。
不過得看妖族長老舍不舍得下血本。
作者有話說:
小團子:淺淺,我發現你在忽悠器靈上很有一套。
樓淺:怎麽能是忽悠呢,我是認真的。
可可:我也不讚同小團子,明明她忽悠靈獸也一樣厲害。
樓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