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不能信口開河的胡說八道, 這是秦雲盞昏過去之前最後的念想。
雷擊之痛難以言表,奇經八脈如火灼燒,秦雲盞隻挨了一道, 當即沒了意識, 也沒看見有人急掠而至, 擁住他,又弓起脊梁以身軀罩住了他。
暈了不知幾許,秦雲盞迷迷糊糊聽見耳畔有人如是說道:“築基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築個基能有劫雷的!咋那麽大陣仗呢!不愧是我盞寶!”
秦雲盞艱難的睜開眼,鼻尖隱隱約約繚繞著一股焦糊味兒,這味道似乎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非常感人。
“醒了醒了!雲琢哥!!!盞寶醒了!!!快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明開巒像個大胖耗子一樣在旁邊兒嘰嘰喳喳。
秦雲盞渾身沒勁兒, 隻覺得有人輕柔的托起了他的後頸,非常體貼的將茶杯貼到了他幹裂的嘴角。
想也知道會這麽做的隻有他的好師兄, 秦雲盞都不用看, 迫不及待的抿了兩口水,冒煙兒的嗓子才得到了滋潤, 沙啞道:“明開巒, 你這麽高興幹嘛!”
“你築基了呀!”明開巒歡天喜地的爬上塌, 把他腰間的牌子跟自己的牌子並排舉到了秦雲盞的眼前,晃晃悠悠作比較,“你看看看,這光!多閃耀啊!一年多了!你的進度終於趕上我的了!”
秦雲盞眯著眼, 而後微微瞪大了眼。
許久,他側目看向身邊的師雲琢,顫巍巍道:“師兄......這是真的嗎?我沒有在做夢吧?”
師雲琢甫要開口, 明開巒便在旁邊兒極度不開心的插嘴道:“喂喂喂!!怎麽我說你就不信!非要聽雲琢哥說你才信麽!”
秦雲盞:“對!我就要聽我師兄說!”
明開巒大呼委屈:“你不信任我!”
“對, 我就是不信任你!搬個救兵搬到現在!我差點兒都要沒命了!你這個輔助真差勁!”秦雲盞小小的齜牙, 而後順水推舟的埋頭就往師雲琢懷裏蹭,“師兄兄~~~~你怎麽現在才來~~~~盞寶剛才都要被嚇死了呢!小命都要沒有了呢!”
師雲琢:“......”
“光天化日,成何體統!”明開巒顫巍巍伸手指他,“秦雲盞你你你......嘔!”他捂著嘴痛苦道:“太惡心了!雲琢哥你怎麽受得了他!”
“怎麽受不了!我做什麽我師兄都受得了!”秦雲盞把師雲琢抱得更近了,惡聲惡氣道:“你不要挑撥我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
師雲琢輕輕歎了口氣,拎著秦雲盞的後頸皮將他從自己身上分離開來。
“開巒來的已經很快了,是你自己不聽人勸逞能。”他說:“好好跟人家說話。”
明開巒立刻變得理直氣壯;“聽見了嗎!我可是馬不停蹄的去找雲琢哥的!你少冤枉我!我當時就讓你不要逞能了!是你拚命趕我走!你要是真的出了事!也賴不著我!”
秦雲盞不情不願的噘嘴。
“可我築基了耶!”他小聲辯解道:“說明我這趟留下來是正確的......”
“那是你運氣好。”師雲琢說。
“就是!剛剛那雷!若不是雲琢哥替你扛了大半!你以為你能躺在這裏凶我嘛!”明開巒在旁邊兒痛徹心扉的握拳。
秦雲盞怔了怔,慢慢的瞪大了眼,眼睫劇烈的顫動了兩下。
“師兄,你沒事吧!”他惶然變了臉色,展臂又要往師雲琢身上撲——
這小狗今日特別喜歡撲人,一幅想要找各種機會把身上的味兒蹭人一身的樣子,師雲琢搖頭,眼疾手快的又把他的後頸拎住了,眸光滑動,落在了他的前襟口。
一道劫雷讓他身上的衣衫焦了大片,前襟幸存,那一小粒珍珠在焦炭般的背景之上分外明媚精致。
“誰給你縫的衣裳?”師雲琢冷不丁問道。
“就是說耶!”明開巒在一旁也好奇了:“我走的時候還沒這顆珠子呢!”
秦雲盞“啊”了一聲,差點兒就脫口而出“是仙市錢莊的老板娘哇”。
但他的腦子終於還是趕在了嘴巴前頭打先鋒。
那可是仙市錢莊的老板娘祝媚娘唉!祝媚娘是誰啊!柳乘風的相好!
為毛柳乘風的相好會救自己一條小命啊?不僅如此,還溫柔體貼的替自己縫補衣裳......雖然也並不是那麽的溫柔體貼。
但是就很詭異啊!這算什麽?!
秦雲盞想不明白,就覺得毛骨悚然。
他的美人師兄若是知道自己跟柳乘風的相好不清不楚,會不會又想多?
一定會!
“我.....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裁縫鋪子縫的。”秦雲盞說。
“哦?是嗎?”明開巒瞪著兩個大眼質疑道:“我一直跟你在一塊兒呢!我怎麽沒注意到你去裁縫鋪子!”
“你傻唄!”秦雲盞想把明開巒按在**揍一頓,“再說了,誰一直跟你在一塊兒了!我出恭難道還要你陪啊!”
他一麵胡咧咧,一麵略心虛的瞟了一眼師雲琢,在心裏小聲的嘀咕。
你別不信啊!
師雲琢不動聲色,看不出什麽旁的反應,許久才悠悠的,輕而緩的“哦”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縫的確實比我精細。”
秦雲盞:“嘿嘿嘿,術業有專攻嘛!師兄你也不用跟他比這個!”
還好還好,看樣子應該是信了。
“我們現在在哪兒啊?”他生硬的轉移話題。
“還在仙市呢!”明開巒說:“你暈了,所以雲琢哥就說先找個客棧歇歇腳。”
“去別處歇也行啊!”秦雲盞有些心有餘悸,“此地不宜久留!”
“壺梁不是個小地方。”師雲琢開口道:“它貫通整個仙市,若被毀了,不方便的不止是扶玉仙盟一處,我想,其他仙宗很快就會派人過來打探情況。”
“那跟我有什麽關係?”秦雲盞問。
“你傻呀!”明開巒把他的原話奉還回去,“你是整件事情的當事人好不好,現在是你救了整個仙市,但你若不留幾個目擊者做見證,拍拍屁股走了,柳乘風回去造你謠怎麽辦!”
“對啊......他肯定會把壺梁的鍋全甩到我頭上,說是我引來的。”提到柳乘風,秦雲盞的頭開始大了。
“別怕。”師雲琢安撫道:“我會替你將事情說清楚。”
秦雲盞點點頭,他固然相信師雲琢,但心裏依舊感到憋屈。
“柳乘風怎麽處處跟我過不去啊!煩死人了!”
“是啊,他為什麽總跟你過不去。”明開巒往他床邊坐下,納悶道:“我剛進扶玉仙盟的時候,就聽周圍所有的人都在說你如何如何的背叛柳乘風,如何如何的不識好歹,我還想呢,結義兄弟怎麽能鬧掰到這個地步......那個時候我還覺得是你的問題,可現在看來,柳乘風才是有問題的那個,他在針對你啊!”
秦雲盞不想說話,直接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但你也挺厲害,你總能見招拆招。”明開巒說:“如是換做旁人,被柳乘風這麽打壓,能不能活命都是個問題,說真的,有時候我都覺得你好像能夠預判到柳乘風的預判一樣。”
秦雲盞:“!”
這一刻,他是真的有點兒想把明開巒滅口了!
不知為何,他感覺師雲琢的眸光微凝。
秦雲盞沒來由的心慌。
“你別胡說八道了你!”他拎了枕頭去砸明開巒。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秦雲盞渾身一震,扭頭看去,“誰啊!”
“請問秦雲盞秦小真人在嗎?”門外小二道:“這裏有一份您的包裹!”
“啊?什麽包裹?”秦雲盞納悶道。
“去開門瞧瞧。”師雲琢道。
“我去我去!”明開巒靈活的跳下地。
他屁顛兒屁顛兒的開門收貨,轉頭擱在了案台上,三下五除二的拆了外麵的布包,一盞小小的宮燈露了出來。
“咦!!是這個耶!!!”明開巒叫道:“盞寶!!這不是你之前看中的那個......那個限量的!”
秦雲盞也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一時間,他腦子蒙的很,倒是師雲琢掙脫了他,起身走到了明開巒對麵,伸手從案台上拿起了包裹裏夾帶的一張信箋。
“秦小真人激鬥群獸,有勇有謀,瀟灑無雙,特買下鮫珠龍燈相贈,以表愛護希冀之情,望秦小真人仙途坦**,飛升大道,署名,壺梁錢莊掌櫃......”他一字一句道。
秦雲盞的腦袋瓜子瞬間“嗡”了一聲。
完了完了,那種詭異的感覺成真了!
他順嘴一提的東西!這麽貴重的東西!柳乘風的相好為毛說送就送了啊喂!!這是瞧上他了???真移情別戀了??
不是,他為什麽又莫名其妙的就把柳乘風給“綠”了啊??
等等,他為什麽要說“又”啊喂!
秦雲盞的頭皮炸了。
他有點兒不敢看師雲琢。
這種仿佛**被現場抓包的羞愧之感,幾乎要把他壓垮了。
少年攥著床單微微發抖,兩頰駝紅。
而後,他聽見師雲琢念出了最後的幾個字,那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名諱。
“澹台衣。”
宛如被一盆冷水兜頭兜臉的交了個透徹,秦雲盞的心瞬間不慌了,亂七八糟的思緒統統落到了實處,化作了更大的疑影。
“不是祝媚娘?!”
他脫口而出。
而後,他對上了師雲琢意味深長的忖度眼神。
“祝媚娘是誰?”
“啊......祝媚娘是......”秦雲盞一陣張口結舌,“是那個......沒誰啊不重要!”
“是裁縫吧。”師雲琢皮笑肉不笑道:“按照你之前說的故事發展。”
秦雲盞:“......”
得,感覺越洗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