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師雲琢早就戳穿了他撒的小謊, 虧他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過了關,秦雲盞不由得麵紅耳赤。

“師弟真的有很多事情瞞著師兄。”師雲琢搖頭道:“師弟長大了,不好管了。”

他沒有喊名字, 隻十分疏遠客套的說“師弟”, 宛若在秦雲盞胸口重錘了幾下, 酸疼酸疼。

“好吧我承認!沒有什麽裁縫!就是錢莊的老板娘!”秦雲盞感覺自己一敗塗地,硬著頭皮道:“......叫祝媚娘。”

“你膽子大了你!居然敢不跟雲琢哥說實話!”明開巒對師雲琢有種迷之崇拜,在一旁拚命用手肘拱秦雲盞,一副恨不能替師雲琢當青天大老爺的樣子, “雲琢哥待你那麽好, 千裏迢迢從招搖山趕過來, 雷劫都替你擋,你真是個沒良心的!”

“你們別誤會!那祝媚娘是柳乘風的相好, 跟我可沒關係!”秦雲盞連連擺手道。

“啥??”明開巒雙目圓瞪。

秦雲盞噎了一下, 橫目看師雲琢, 果不其然師雲琢的眼底也盈滿了詫異。

“你們都不知道?”他震驚道。

“不道啊!”明開巒撥浪鼓似的甩頭。

“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師雲琢凝眸道。

“我......”秦雲盞一陣語塞。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從原文劇情裏看來的吧?

對上師雲琢清明到過分的目光, 秦雲盞吞了口唾沫, 心虛低聲道:“我,我也是道聽途說的唄......”

師雲琢輕輕哼了一聲,看樣子就不像是信了。

一旁的明開巒還兀自沉浸在這個驚天大八卦裏,滿麵恍然道:“喔!難怪之前柳乘風三天兩頭的往仙市跑!還經常一待就待好多天......原來不是為搞錢,是為建設溫柔鄉啊!”頓了頓他道:“那吟川仙尊知道他在外麵搞女人嘛!錢莊的老板, 肯定沒少為了他中飽私囊,噫!!”

沒人回答他的疑惑。

師雲琢看著秦雲盞, “那澹台衣是誰?”

“啊?不知道啊!”秦雲盞懵逼道:“ 她不是自報家門了麽?錢莊的新老板?”

“那她跟柳乘風還有祝媚娘是什麽關係?”師雲琢道。

秦雲盞:“不知道啊!”

“你不認識她?”師雲琢道。

“我......談不上認識吧?”秦雲盞猶豫道。

“那你將身份姓名皆告知於她?”師雲琢道。

“她給我補了衣服,還在戰鬥的時候替我打掩護,我覺得她人不壞。”秦雲盞嘟囔說:“哎呀你就不要老是打聽人家了!”

師雲琢:“你覺得。”

他的態度有些咄咄逼人, 秦雲盞應不上來腔,隻瞄了一眼那盞明亮精巧的宮燈,眼底的渴望不言而喻。

“這燈送都送了,不收白不收啊......反正我就覺得她不像是壞人。”他慢慢的嘀咕,“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家腐蝕我!”

“行。”師雲琢說:“你收就是了。”

他猝不及防的起身走了,秦雲盞呆了一秒,從**翻下來,一把拉住師雲琢的臂彎。

“你在生什麽氣啊師兄!”他咬了一下牙關,莫名的煩躁起來,“我是真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經告訴你了啊!”

“你是不是都告訴我了,你自己心裏清楚。”師雲琢道:“你在防著我。”

“我沒有——好吧我有!”秦雲盞說:“我這不是就怕你多想嘛!你總是想著要保護我罩著我!但是你的保護過頭了呀!我不是傻子,我也分是非啊!我知道什麽人該結交什麽人不該結交,你不能因為你鬧不明白狀況,就讓我把朋友關係一刀切了,限製我的行動吧!你這占有欲也太強了!”

他“叭叭”的說了一串,心裏還怪委屈的,心想他絞盡腦汁的撒小謊,不就是因為擔心師雲琢多想麽?怎麽折騰了半天,師雲琢還是生氣了,搞得好像還是他錯了一樣。

手裏一空,師雲琢將袖子和臂彎一同收回,神色淡淡。

“我不生氣,也不會再生氣。”他頭也不回道:“你說得對,我是該反省自己是不是逾距了,管了太多師兄不該管的事。”

秦雲盞張口結舌,“啊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師兄,你管我天經地義......”

“我不會管你了。”師雲琢說:“你高興就好。”

“砰”

門關上了。

秦雲盞愣在原地。

下一秒,他就被明開巒狠狠的勒住脖子。

“秦雲盞你腦子壞啦!居然這麽凶雲琢哥!我現在嚴重懷疑你就是跟柳乘風一樣!傍上那個來路不明的老板娘了!”

秦雲盞聞言怒氣更甚,反手去揪明開巒的頭發,“怎麽可能!!你別胡說八道!”

他這下手多少是帶了點兒私人情緒在的,明開巒被揪的齜牙咧嘴,“你急了你急了!!你惱羞成怒了!!秦雲盞!”

“閉嘴啊!說了沒有!”

“不然她為什麽給你寄這麽貴重的東西!你自己也說這東西除了講私房話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你看你!講過的話都不承認!”

“我原話絕對不是這麽說的!!明開巒你不——要——造——謠——”

兩人從**打到桌肚底下,你一拳我一腳,明開巒拿出吃奶得勁去卡秦雲盞的關節,咬牙切齒道:“還是說,她根本就跟柳乘風他們是一夥兒的,故意接近你!要抓你的把柄!”

“你為什麽就不能想點兒好的!”秦雲盞一陣猛虎狂踢,怒罵道:“ 她應該隻是想跟我交個朋友......她自己都說她的年紀都可以做我娘——”

“哇!那更背德了好嗎!”明開巒說:“秦雲盞!你會相信一個半路冒出來的跟柳乘風有關係的高齡女人隻是想要跟你發展純潔的友誼關係?還是母子之間的那種?拜托!母子之間哪兒來的友誼啊我見都沒見過!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秦雲盞:“......”

兩人互相狠狠蹬了對方一腳,終於彼此分離開來,像兩隻小獸般各踞房間裏的一隅,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明開巒臉上好幾道抓痕,秦雲盞的嘴角也青了。

“秦雲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你有個事事肯照應你的好師兄!”明開巒啞聲道,眼底泛紅:“你浪他不管你,你出了事兒,他隨叫隨到,你還想怎麽樣啊!”

“怎麽?搞得好像你沒有師兄師姐一樣!”秦雲盞一邊兒倒吸涼氣一邊說。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明開巒大聲說。

“行了行了,左右跟你們說不清楚!”秦雲盞不耐說:“那你現在是怎麽個意思!要跟我絕交麽!”

“我為什麽要因為一點事就跟你絕交啊!”明開巒叉腰道:“我就是想罵罵你!”

秦雲盞:“???”

明開巒:“你最好還是去跟雲琢哥道歉!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實在是太傷人了!”

秦雲盞咬了一下唇角,心裏也不是那麽的理直氣壯。

的確,對於這個半路冒出來的神秘女人澹台衣,他不自主的會生出保護的心思,澹台衣不予以真麵目示人,他自然也不希望有人去打攪,故而對於師雲琢的刨根究底,他含糊其辭。

但說到底,師雲琢刨根究底卻是為了保護他免受傷害。

這就很矛盾。

他低下頭,以指尖輕輕的撚動胸前的那裏珍珠扣。

明開巒離開後,秦雲盞走到了桌邊,對著那台宮燈輕輕一揮手。

宮燈無火自明,帳紗之上便有字浮動了起來。

澹台衣:“你終於來了,叫我好等。”

秦雲盞猶豫了片刻,憑空以指尖虛畫,字跡凝結,於燈罩上流轉。

“不好意思,研究了半天怎麽點燈。”

澹台衣:“此乃鮫珠,夜明珠中的極品,無須火燃,你傻不傻?”

秦雲盞:“我又不知道。”

澹台衣:“你沒見過?”

秦雲盞:“我怎麽可能見過這麽值錢的東西?”

澹台衣:“你師尊周遊四海,名揚天下,什麽寶貝沒見過?況且早年你師尊與一鮫人相戀,這樣的明珠應當數不勝數,最大的那顆則被嵌在他的本命劍上。”

秦雲盞:“鮫人?你說的是我師娘芳亭麽?”

澹台衣:“你難道還有第二個師娘?”

秦雲盞:“這倒沒有!”

澹台衣:“諒他也不敢有。”

秦雲盞:“不瞞你說,我師尊身邊吧,女人,我沒見過一個,錢,我也沒見過一分。”

澹台衣:“那他這些年都在做什麽?”

秦雲盞:“謔老酒,悼念我死去的師娘。”

對麵停頓了很久都沒有動靜。

就在秦雲盞以為對麵下線了的時候,澹台衣才艱難的又飄過來一行字。

“他現在還是這樣麽?”

秦雲盞:“我來了以後好多了,但前些日子,他為著我本命劍的事情受了重傷,現在臥床不起,身體大大不如前了。”

澹台衣:“本命劍?你這體質,何來本命劍?”

秦雲盞愣了一下,隻覺得她這話問的極為古怪,仿佛覺得他理所應當就不該遇到自己的本命劍一般,正想發問,澹台衣卻道:“我的意思是,我今日見你拿的的劍,平平無奇,算不得本命劍吧。”

“這就是個悲傷的故事了。”秦雲盞說。

澹台衣:“你師尊的傷重到何種地步了?霜行峰的醫修不是很多麽?怎麽難道治不好他?”

“這是另外一個悲傷的故事。”秦雲盞說:“治當然治啦,隻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沒那麽快啊!”

秦雲盞:“說了這麽多,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救我?為什麽買這盞燈給我?為什麽在這兒追根究底問我這麽多師尊的事情?”

澹台衣:“你怎麽現在才想起來問?你真是我見過的心最大的小真人,也難怪你師兄這麽緊張你。”

秦雲盞:......

他幾乎能隔著一盞燈聽見對方的嘲笑。

秦雲盞:“我心哪裏大了!要不是你替我縫衣服!我也不跟你說這些話!”

澹台衣:“喔!原來替你縫個扣子就能讓你這麽掏心掏肺的。”

秦雲盞:“你還救我命了呢!那麽大一條帥氣的水龍——”

澹台衣:“你看到是我放出的水龍了?”

秦雲盞:“......”

被坐實了心大如盆的秦雲盞終於炸毛了:“啊你說不說,不說的話,我現在就提劍去錢莊找你當麵問清楚!”

澹台衣:“你這麽可愛,大家都想跟你交朋友呀。”

秦雲盞:“你哄小孩兒呢?我不信。”

澹台衣:“真噠。”

秦雲盞:“那你跟祝媚娘是什麽關係?”

澹台衣:“祝媚娘?”

秦雲盞:“錢莊正兒八經的老板娘。”

澹台衣:“喔~你說的是那天在你背後射暗箭的那個女人啊!她死了。”

秦雲盞:“死了?!”

澹台衣:“對,那天我放倒了她,醒來後想跟他好好談談錢莊交接的問題,她忽然發瘋了一樣的攻擊我,我下手沒輕重,弄折了她的鼻梁骨,她就崩潰了,說什麽‘破相了乘風就不會再愛我了’,遂投井自盡了。”

秦雲盞瞳孔巨震。

澹台衣:“好在我水性好,把她的屍體撈上來了,現在還沒處理,就在錢莊後院,你要是想來看的話,隨時歡迎光臨。”

她說的那叫一個雲淡風輕一筆帶過,仿佛不是做掉了一個人,而是隨手折斷了一截樹枝,給秦雲盞整不會了。

秦雲盞:“啊不不不,不用了!”

秦雲盞:“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澹台衣:“對嘛,我也覺得。”

澹台衣:“不過你剛才突然變得這麽暴躁,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秦雲盞隻覺得對方又敏銳又聰慧,做事還很社會,簡直什麽都瞞不過她。

“還不是因為你,還有你莫名其妙送來的這盞燈,我跟我師兄吵了一架。”他懊惱道。

“你跟你師兄吵架,因為我?”澹台衣顯然很詫異:“不會吧?你不是說你師兄是天下第一好的師兄嗎?”

“是啊!原本在他心裏,我也是天下第一好的師弟呢!”秦雲盞說起來還怪委屈的:“但是他居然會覺得我跟你之間有什麽不可言說的關係。”

“我跟你?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澹台衣顯然很詫異:“我不是都說過了我比你年長,按輩分都可以當你娘了!”

“那又怎麽樣,祝媚娘的年紀也比柳乘風大好幾輪呢!”秦雲盞說:“還不是跟他幹柴烈火!”

對麵沉默了好一陣。

“還有這麽個先例在呢?”

“可不嘛!”秦雲盞說。

澹台衣:“那照這麽看,咱倆關係是挺耐人尋味的,可我也不圖你什麽呀!”

“你不圖我什麽?”秦雲盞難以置信道:“那你為什麽跟我萍水相逢,要替我做這麽多事兒?”

澹台衣:“我的意圖應該挺明顯的了吧,你這都看不出來?”

秦雲盞:“很......明顯嗎?”

澹台衣:“我在饞你師尊啊,寶貝。”

秦雲盞:“?”

秦雲盞:“?????”

秦雲盞:“你——”

澹台衣:“我什麽?”

秦雲盞震撼道:“我師尊???你圖我師尊什麽啊?圖他年紀大?圖他謔老酒?還是圖他臥病在床?”

秦雲盞:“況且他心裏有人了!我師娘!”

澹台衣:“唉,就是喜歡這麽成熟穩重又癡情的男人,哪像你們小年輕,一言不合就吵吵。”

秦雲盞:......

秦雲盞:“對吼,我師尊遇事不決,擺爛美學,你說東他說西,還真吵不起來。”

澹台衣:“有你這麽說師尊的嗎?真是孝順死你了。”

秦雲盞:......

澹台衣:“去,給你師兄道歉去。”

秦雲盞:“我不!憑什麽!每次都是我給他道歉!我不要麵子的嗎?”

澹台衣:“你的麵子值幾個錢?”

澹台衣:“要我說,你就是因為年紀到了,又初出茅廬的擺平了幾件破事,就以為自己是個英雄了,膨脹的不得了,所以不喜歡你師兄像從前一樣的管著你,就想要他給你認可還有自由。”

秦雲盞:“我才沒有呢!”

澹台衣:“那你說你是不是心大?”

澹台衣:“你師兄訓你有沒有訓錯?”

澹台衣:“像你這樣不識好歹的欠揍小鬼,我心情不好能打十個。”

秦雲盞哆哆嗦嗦:“別罵了別罵了!”

澹台衣:“真不知道你師兄怎麽受得了你,還對你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一定是一位有容乃大的賢者。”

有容乃大?

秦雲盞愣了一下,腦子裏稀裏糊塗的浮現出了一些畫麵......還都是貼臉的特寫。

嗯,是挺大的。

等等,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