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莫朗,手裏提著兩大包東西的樊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莫大哥,快過年,哥哥說你春節要回梁叔叔嬸嬸那邊,我先來給你拜個年。”
樊睿這麽正式而來,不讓她進門很說不過去,可是,楚吟母子倆就在屋裏,楚吟和樊睿又是認識的。
“莫大哥,東西給你,我先……”樊睿大概知道莫朗不怎麽想請她進門,於是把兩大包東西放下,打算即刻走人。
拖鞋的踢踏聲伴隨著女人的溫柔聲音傳到門外:“你的朋友來了?”
樊睿立刻僵住,站在門口,直愣愣的看向裏麵,女聲說完話的同時,人也停在了門裏,和莫朗站在一起。
兩相對視之下,同時愣住。
楚吟認識她,公司新來不久的設計師;樊睿自然也認識楚吟,梁氏的零售部經理。
楚吟愣住的原因是,這個小姑娘居然這麽本事能找來莫朗的私人住處,楚吟聽莫朗提起過,他住的地方不喜歡不太熟的朋友到來,而這個小姑娘是怎麽找到的?
說起來,楚吟想到那次,她和莫朗第一次同去菜場回來,莫朗的好友來過這裏,如果自己的記憶力沒有出錯,那位一看就很精明的男子,就是姓樊。
再度細看,女孩的長相和樊姓先生,有幾分相似。
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
相對於楚吟簡單的好奇,樊睿可以說是怔愣加愕然——楚吟是公司的一個中層領導,在公司時常會見到的,可是,她為什麽會出現在莫朗的私人住宅裏?
樊睿來之前,花了好幾天的時間跟樊胥軟磨硬泡,樊胥才肯把這裏的地址告訴自己親妹子,並委婉告訴她,莫朗不太願意不熟的朋友到訪,言外之意,希望樊睿最好不要過來。
可是,自從莫朗明白告訴她,不用做吃的給他,樊睿連莫朗的麵都難以見到,馬上是長達十二天的春節假期,樊睿隻想趁這個機會,來見見莫朗。
所以,即便樊胥怎麽都不肯跟她一起來,樊睿輾轉一夜,今天還是來了。
可是,楚吟為什麽會在這裏?不僅在,還穿著寬鬆的家居服,半長的直發懶懶散落於肩,姿態閑逸放鬆,一看就知道,楚吟絕不是來做客的。
她……她住在這裏嗎?
“是樊睿?你好。”同在一間公司共事,楚吟自然不能裝作不認識,女孩先前嬌羞緋紅的臉色,在看到她本尊的一瞬間變為慘白,楚吟心裏已然有數了。
樊睿強迫自己笑:“楚經理,你好。”
莫朗兩手放在家居服口袋,心底暗自歎氣,猝不及防的,三人碰麵了,肯定是瞞不住了。
誰會過年前穿著睡衣在別人家裏做客?樊睿又不是傻子。
不過,給樊睿知道了也沒什麽,誠如他和楚吟最開始簽訂“戀人”協議時候說好的,他們兩都是為了防止“突發事情”,才會想到這個法子,除了他們兩本人,不介意其他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連岑岑都知道,何況其他人?
莫朗不會主動告訴誰他倆的關係,可被知道了,也無關緊要,他原本就沒有刻意隱瞞什麽。
於是,莫朗道:“你進來坐回吧?外麵很冷……”
“不用了莫大哥,爸媽還在家等我,我先回去。”樊睿微微躬身同時對屋內兩人擺手,“再見楚經理,年後見。”
莫朗和楚吟一起點頭,不約而同的動作看起來那麽默契。
樊睿雙手插到羽絨服口袋裏攥緊,麵帶微笑進了電梯,大冷的天,臨近春節,大部分都放假了,此時,電梯裏就樊睿一個人。
電梯緩緩下沉,不鏽鋼的鏡麵裏,反射出樊睿的臉——這臉,從鏡麵看過去,已經扭曲的變了形。
“這個女孩,是不是你朋友的妹妹?”關了門,楚吟開口問莫朗。
莫朗點頭,有些驚訝楚吟居然記得:“你還記得樊胥?”
“他叫樊胥?原本我隻對他的姓有印象。”楚吟斜斜飛過去一個探究的眼神,“她喜歡你麽?”
“咳咳咳咳咳咳……”莫朗正喝豆漿,聞言直接被一大口**流進了肺管子,緊跟著劇烈咳嗽起來,那架勢,五髒六腑隻怕都能被他嗆出來。
楚吟坐在一邊吃小餛飩,不消回答,莫朗誇張的動作已經給她答案了。
有一絲意外,卻沒有太多吃驚。
楚吟邊吹涼小餛飩邊打量瘋狂拍胸口的莫朗,不諱言的說,莫朗能引得女孩子的喜歡,實在很正常。
長相不算極好看,五官細看能挑出不少毛病,可硬朗帥氣,加上他很愛幹淨衛生,身上永遠不會有難聞的煙味酒味,當然也不會出現亂七八糟濃烈的香水,靠近他的時候,隻會聞到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事業算有成,個人能力強,加上家庭背景加持,不出意外的話,莫朗一輩子都會是個小有錢的男人,供得起妻子孩子優渥十足的生活。
雖然,此人的脾氣十分之“硬”——起碼表麵看起來如此,可相處久了之後,這種“硬”其實可以理解成一種執著,對某種自己底線的堅持,而這點,對於他親近的人來說,並不是壞處。
隻不過看這個男人的模樣,怕是半分風情也不解。
不知道為何,楚吟吃著小餛飩,竟然笑出來了。
“你,想謀殺就直說!”總算結束了遭罪的狂咳,莫朗毫不客氣瞪向楚吟,“你沒看過新聞嗎?有人就是因為飲品嗆到肺管子裏送醫院。”
“抱歉,我沒看到過。”楚吟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一個餛飩,結束這頓早飯午飯性質雜糅的飲食,“而且,我不知道你反應會這麽大。”
“……”莫朗繼續喝豆漿,都涼了,“你忽然這麽問,我當然會嚇一跳。”
楚吟微微挑眉,不想繼續糾結於這個話題,畢竟,看莫朗的反應,就知道他對樊睿無意,而以她對莫朗的了解,這一點他必然已經公開告訴過樊睿了。
“你繼續吃,我去喊岑岑,再不起來就該直接吃晚飯了。”
豆漿徹底涼了,莫朗不願意喝下去,打算吃餛飩,揭開鍋蓋,除了小半鍋餛飩湯,啥都沒剩下,連一小塊破碎的餛飩皮,楚吟都沒給他留下。
莫朗:“……一定是腦抽了才會覺得她還不錯!”
岑岑起床後,麵對空空如也的冰箱和比三人臉還幹淨的鍋子,兩個大人頭一次同時紅了臉——造孽啊,居然沒有留孩子該吃的東西!
“我們出去吃吧。”楚吟提議,家裏什麽都沒了,考慮到春節期間沒人在家,先前填充冰箱的時候留了心眼,原本滿打滿算能吃到初一那天,可前兩天打牌比較晚,餓得不行,直接把存糧煮了。
彈盡糧絕。
莫朗和楚岑趕緊點頭,一個沒吃飽一個沒吃,家裏什麽能吃的都沒有,不出去是不行的,而且,也需要買些東西備著,明天是除夕,後天才出門旅遊。
三人包裝嚴實,就怕戶外的狂風太大,結果一出小區的門,三人覺得想多了——熱鬧,又熱又鬧!
屋外陽光燦爛,街道上堵滿了車子和人,嘈雜不已的喧鬧聲充斥整個城市,活生生將原本隻有零度的氣溫抬到了五度不止。
人對溫度的感知,除了客觀的氣候溫度之外,有時候很受氛圍的影響。
餐廳更是了,到處都是人,原本,這個時間段外出就餐的人就多,加之春節,很多餐廳都關門歇業,辛辛苦苦一整年,也就春節這一個星期左右能在家好好休息,無法指責什麽。
這麽一來,碩果僅存的幾家餐廳,沒有一家不是擠滿了人,不光如此,門口還排著長隊等位,那陣勢一看,著實有點嚇人。
楚吟在路邊的攤位買了個煎餅果子給兒子:“看這情況,起碼得排兩個小時才能吃上飯。”
莫朗無奈搖頭,可不是嗎?一路走來他們已經觀察過,但凡開著門的餐館,沒有一家不排隊的,一家都沒有!
楚吟忽然提議道:“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吃,那邊人應該不多。”
“去哪裏?”莫朗好奇,現在這種特殊時辰還有人不多的餐廳?
楚吟對一大一小兩個男子漢勾手指,示意——你們跟我來。
沒辦法,肚子事大,於是,楚吟帶著兩人,從一條小巷穿過去,七繞八拐,在莫朗楚岑開始頭暈前,進入一個老小區。
很老很老的小區,看布局結構和牆體的斑駁程度,起碼有二十來年了。
沒有物業保安,楚吟三人**,在某幢房子的一樓麵前停下腳步,指著上麵牌子介紹:“就是這裏,來吧。”
“酸菜雞”三個字不算顯眼,莫朗和楚岑對視一眼,這種地方能開餐廳?楚吟又是怎麽找來的?
三人進屋,果然,如楚吟所說,沒什麽顧客,也不是正兒八經餐廳模樣,隻有三張桌子,滿打滿算,也就能坐十來個顧客,衛生倒是幹幹淨淨,牆壁潔白桌子清爽,加上屋子裏彌漫的飯菜香味,莫朗肚子立刻空虛了起來。
老板是個頭發花白的中年人,過來見到楚吟,先是一愣,接著大笑起來:“是你啊,好久沒來了。”
楚吟自己拉開椅子坐下,對老板寒暄道:“是啊,老板,還是老規矩,多放點辣,謝謝。”
“好嘞,馬上來。”老板說著要去廚房,瞥到和楚吟坐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打趣道,“一家三口來吃飯啊,老公兒子都很帥。”
楚吟但笑不語,給楚岑拿果汁。
莫朗自己倒茶喝,沒想去反駁老板的猜測,反正隻是吃頓飯,隨意唄。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餓產生的幻覺,莫朗隻覺得這道酸菜雞好吃的飛天遁地絕無僅有,緊實的雞肉塊配著酸辣適中的酸菜,不是簡單的好吃能形容。
一大盆酸菜雞,一碗清炒蔬菜,三個人幹掉滿滿一盆米飯。
心滿意足的撫著肚子,莫朗覺得自己再吃就要吐了,不過,真的好吃極了,不虛此行。
結了賬出門,楚吟告訴他們,這家餐廳以前她常跟朋友過來,最近半年比較忙,沒再來過,由於位置不太好,老板又比較隨心,知道的人不算多。
“這麽好的手藝……”正想發表一番意見,莫朗的手機準時掐斷了他的話。
是梁道,昨天晚上才打過電話來聊過春節的行程,家裏有事?
“喂爸。”
“你快給我回來,馬上立刻。”
“怎麽啦?有什麽事嗎?”
“孫茴來家裏了,要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