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朗不知道這個年他還要不要過，這還沒正式過年呢，事兒一件借著一件的朝他滾滾而來，先是樊睿，再是孫茴。
這倆姑娘約好的？
“爸，不是說好的，我明天回家嗎？”莫朗虛弱道。
梁道中氣十足，將兒子最後的希冀毫不留情打破：“人家既然來了，你得過來見見，總不能讓女孩子走！”
“知道了爸，我馬上回來。”老爸的話出口，駟馬難追，即便莫朗並不情願，還是跟楚吟說道，“我馬上得回家一趟，家裏有點事。”
楚吟點頭：“哦，路上注意安全。”
“我晚上回來，初一旅遊計劃不變。”莫朗沒有回家開車，春節前麵幾天，馬上和街道的擁擠程度比停車場還可怕，他直接朝地鐵站方向快步走去，到某站之後下來打車，是最快最節省時間的方法了。
和兒子慢慢走在熙攘的大街上，隨處可見一家三口四口共同出行，看的楚吟有一絲恍惚。
如果，如果今天明天都能一起過，那該有多好呢……
“阿楚，我們去哪裏？”楚岑扯著媽媽的胳膊，他還小，但是從小跟母親一起生活，加上母子血緣的奇妙感應，小男子漢敏銳的捕捉到母親的些許失落，“去逛街嗎？春節了，你還沒給我買衣服呢！”
楚吟微笑著摸了下兒子的頭發，兒子在想什麽她當然知道，欣慰的同時也感覺抱歉：“好，去逛街，你想買什麽都行，走吧。”
擁擠成罐頭的地鐵車廂，莫朗眼睛微微眯起，他正在思考，孫茴怎麽會到他家來，還是這種日子，據他的了解，他爸媽和那些朋友互相走動一般會在初五之後，以前沒聽說過年前這兩天有人來家裏。
更為要命的，孫茴居然是來找自己的！
幾個月前她到梁家說了些話，梁道當場把自己召回去，用堪比精神審訊的恐怖方法“逼”莫朗和孫茴處處看，當然，最後被自己扛過去了，用的理由是——他有愛人了。
當時，莫朗口中的愛人，不是泛指，是特指——楚吟。
過了這麽久，孫茴跟自己都沒聯係過，一回都沒有，莫朗都快把這茬忘了，孫茴應該也忘了才對，這是又唱的哪一出？
想到此處，莫朗有些煩躁的扯了扯圍巾，原本打算今日一整天，和楚吟母子倆好好逛逛走走的，住在一起快半年，這是第一次三人一起出行。
“你老公和兒子？都很帥。”耳邊響起酸菜雞老板半調侃半認真的話語。
莫朗想著，他們三個人，像一家三口嗎？酸菜雞老板為什麽會這麽認為呢……
“滴~”一條信息飛到手機，莫朗點開。
“到哪了哥？”——弟。
莫朗眉毛一跳：二十分鍾。
十九分鍾零二十秒之後，莫朗衝到家中，氣都沒喘勻，邊扯下圍巾脫下大衣，邊喊著：“穆烽，給我倒杯水……水。”
孫茴雙手握住一個玻璃杯，正向他緩慢走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你回來了啊？來，溫水。”
“謝，謝謝。”莫朗趕忙道謝，接過水杯淺淺喝上兩口，因為奔跑過快灌入太多寒風而生疼的嗓子眼，經過溫水的滋潤，一下子舒服不少，“什麽時候來的？”
孫茴：“來了不久，好久沒聯係，快過年了，你還在加班嗎？”
“公司放假了，有些收尾工作我帶到家裏做。”莫朗覺得兩人站在門口說話不太像樣，朝孫茴做了個邀請的動作，“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春節前去了趟重慶，買了些禮物，來送一些給叔叔阿姨，正好快春節了，給你們拜個年。”
嚴格來說，莫朗跟孫茴還算能聊得來，不至於冷場，但是要說多熱絡，那真算不上，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客廳空無一人，孫茴坐下的同時捂嘴笑道：“你這麽急忙趕回來，是有什麽事嗎？”
莫朗一愣：“我爸媽他們人呢？”
“叔叔阿姨出去買菜了，家裏阿姨放假，他們和穆烽一起出去的。”孫茴有些好奇，“我以為你知道。”
這話聽著總覺得哪裏不太對，邏輯沒問題，孫茴說話的表情語氣也沒問題，但莫朗把這話咂摸幾遍，總覺得有些苦味，那種被人加了苦瓜汁的感覺——說不清，但就是不對。
安靜片刻，莫朗挑了個比較合適的話題問孫茴：“什麽時候過來的？”
“半小時之前。”孫茴不急不慢的剝桔子，“昨天我跟叔叔通過電話，怕打擾到他們，約好了來的時間。”
莫朗腦袋深處有一瞬間的茫然：“半小時前？”
“是啊，我剛來，叔叔說他們要去買菜，讓我幫他們看會門，並說你一會也要回來。”孫茴把橘子皮扔進垃圾桶，將橙黃的橘子掰成兩份，朝莫朗遞過來一半，“叔叔他們出去一會了，應該快回來了。”
莫朗清楚的記得，他在接到梁道催魂般的電話跑到地鐵口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二十五，經過八站地鐵和二十分鍾的出租車，他進家門的時候是一點半左右。
按孫茴的說法，她來到這裏的時間應該在一點左右，這個時間，是昨天約好的，孫茴應該是特意避開了午飯時間段，而梁道給他電話的時候——也就是十二點二十左右，就說孫茴來家裏了，指名要見他！
然後，一家人借著買菜的名頭跑出去，把空****的屋子留給他和孫茴，來個獨自接觸交流，這是多麽的貼心啊！
孫茴剛吃完半個橘子，視線瞄到莫朗手裏的橘子，輕微的嚇了一跳：“你幹什麽？”
莫朗手裏的半個橘子，被莫朗的大手勁攥住，黃盈盈的汁水沾滿手指。
從咬牙切齒中回過神，莫朗虛虛一笑：“沒什麽，橘子很好吃。”說著，把爛糊成一團的橘子肉全部塞到嘴裏。
孫茴適時遞給他兩張濕紙巾，其實，這個橘子雖然甜，可是裏麵有好多籽兒，莫朗看都沒看，這麽囫圇吞棗一般吃下去，來不及吐籽兒了。
莫朗慢條斯理的擦著手，以他對家人脾性的了解，不過個一小時，他們是不會回來的。
真是用心良苦善解人意，莫朗覺得自己要被家人感動了，嗬嗬嗬嗬。
雖然很想回自己的房子，可孫茴一個人在，他不能先跑掉，再說，等家人回來，他還有點事要跟他們說。
特別是梁穆烽，這個當大哥的，有筆賬得好好算算。
兩點四十，客廳大門處有響動，孫茴立刻站起身朝門口走，嘴裏說道：“叔叔你們回來了……買了好多東西啊。”
莫朗皮笑肉不笑的走過去，站在孫茴背後打招呼：“爸、媽，我回來了。”
梁穆烽正蹲在地上把蔬菜一樣樣拿出來，整個人縮成一小團，如果可能的話，莫朗懷疑他想找到個地洞鑽進去了事。
“老弟，跟你大哥我來一下，有點事，我想問問你。”莫朗的聲音溫和到稱得上溫柔，梁道夫妻倆在一邊整理買回來的東西，邊跟孫茴說話。
梁穆烽更加縮緊：“我在幫老媽整理蔬菜。”
“你這個孩子，把蔬菜放在客廳幹嘛？”郭琦很不給麵子的走來，在小兒子後腦勺拍了一下，“跟你大哥談事情去，別給我添亂。”
梁穆烽眉毛直跳。
梁道在一邊默默點頭，嘴角掛著很可疑的微笑——反正他是老子，莫朗不敢動他啦，嘻嘻。
眼睜睜看著手裏救命的蔬菜被郭琦和孫茴提到廚房，梁穆烽鼓起畢生勇氣看向大哥。
莫朗正在晃脖子，三百六十度那種，雙手成拱形，不斷發出手指被摁的“哢擦”聲：“老弟，不願意跟我談啊？”
“……”梁穆烽哭喪著臉，他已經朝他爸使了N個求助的眼神，眼睛都快抽筋了，梁道當沒看到，哼著歌跑客廳看電視去了。
長輩就能這樣子嗎？不靠譜！
這件事明明是他爸的主意，他隻是負責規劃了一下時間，到底為什麽，倒黴的永遠是他？
嗷，看大哥那樣子，跟著走一定會死的很慘，嗚嗚嗚嗚。
“3。”莫朗轉身朝書房走，“2。”
梁穆烽深吸口氣，豁出去了，在莫朗喊出“1”之前，先他一步衝到了書房。
莫朗緊跟著進門，輕輕把書房門關好，朝縮在老板椅旁邊的弟弟露出潔白的牙齒：“老實說還是讓我動手？”
梁穆烽立刻舉起雙手：“是爸想出來的主意，你也知道的大哥，有其父必有其子，說到底我隻是個孩子，段數哪裏比得上老爸高端。”
莫朗心裏默默的替父親擦把汗——梁穆烽到底知不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這種話用在什麽場合。
而且，沒有任何猶豫的把同謀供出來，也太沒立場了吧，嘖。
正在客廳悠然吃瓜子看電視的梁道，忽然鼻子很癢，忍不住連打兩個噴嚏，搓搓鼻子看向書房，心中了然，兩個死小子，一定在說他壞話了。
楚吟母子倆逛了好幾個商場，買了滿滿四五包衣服鞋子，累的不行，正坐在甜品店歇腳，楚吟手機來微信，隨意點開一看，眼睛立刻紅了。
“媽媽，怎麽了？”楚岑有些擔心的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