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周左右，阿寬和人事那邊同時告訴莫朗，招聘的事基本結束了，招聘到的學生很快就來公司報道。
梁道也告訴莫朗，款式設計出來後，梁氏自己工廠可能趕不及生產所有樣品，他已經跟兩個老朋友商量過，可以騰出兩條線幫莫朗趕工，進度應該不會耽誤。
至此，莫朗才算鬆了口氣，設計和生產的事都有了眉目，他也能稍稍安下心來了。
蘇遙那邊的公司不慌不忙，新品發布會後，公司正式開始經營，莫朗打聽到，陳副總在那邊是老總，職位最高，蘇遙則是設計部門經理，從梁氏走掉的幾個員工也在那邊有了相應職位。
莫朗在應酬場合聽到幾個圈子裏的同行談論，說那個公司投入挺大，現在剛開始邁步，動靜挺大，但後麵會發展成什麽樣子還得看情況，有幾個對梁氏了解挺多的朋友調侃莫朗，這家新公司的產品風格，和梁氏可是太像了。
“他們的款式和你們公司風格定位太像了，人家是不是故意的啊哈哈。”
對於這樣半開玩笑的調侃，莫朗隻是一笑置之，故意的也好，無意也罷，他從來都不是那麽在意，何況現在梁氏的困難有了解決方法，莫朗隻想專注把公司搞好，不想也管不了蘇遙那邊。
招聘到的大學生如期進公司，阿寬對他們進行了幾天培訓，將公司的情況、設計定位等一一告知，最後說道：“時間不太寬裕，更多的東西你們在公司可以慢慢體會，你們都還沒畢業，我看過你們的作品，在這裏不評價你們的專業性，但你們身上的創新創造力我很喜歡。”
“所以，我希望你們在了解公司定位風格的基礎上，能盡量發揮你們的才華，怎麽說呢，市場就這麽大，你們平時逛街啦、逛電商平台啦，肯定都會發現，差異化越來越小，款式雷同的太多，可這個時代的消費者，追求的正是獨特性，你們肯定也不喜歡走在路上，兩分鍾就能看到有人穿著和自己一樣的衣服對吧？”
在培訓室裏坐成一圈的大學生們不約而同點頭，這是自然的，撞衫對他們來說是很難堪的，有句流行語叫“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醜的那個很想地上有個洞可以鑽進去。
“你們現在是學生，以後是設計師，但你們也是消費者，你們從消費者立場出發，會想看到什麽款式的服裝，設計成什麽樣子你們會喜歡，會樂意掏錢，這些都需要考慮。”
有個紮著馬尾辮的女孩舉手問道：“我們自己喜歡的款式嗎？”
“你們自己喜歡，但更要顧客喜歡，我們的市場定位是哪些人，他們會喜歡什麽，你們都要考慮進去。”
不斷有學生舉手提問，對年輕的他們來說，阿寬說的東西，大部分都是課本沒有的，阿寬沒有說的多麽高深，隻是像聊天似的說，培訓室氣氛很好，不時傳出陣陣笑聲。
莫朗站在培訓室門口，從微微掩著的門縫裏清楚聽到裏頭的笑聲，阿寬講的慷慨激昂，學生們聽的興趣十足，看得出來氛圍很好。
莫朗淡淡一笑，決定不進去打擾他們，把門關好，準備回自己辦公室工作，轉過身，正好看到設計部的辦公區，樊睿一人坐在位置上，低頭在稿紙上畫著什麽。
原本十幾個人的辦公區，現在隻剩下樊睿一個人，看著有些淒冷，莫朗走過去站到樊睿身後：“樊睿，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被嚇一跳的樊睿慌忙把稿紙壓到本子下麵應道：“哦哦，好，我馬上去。”
幾分鍾後，莫朗和樊睿麵對麵坐在莫朗辦公室的沙發上，莫朗先行表示了自己的感謝：“你的同事們跳槽是為了更好的將來，但你留下來了，我得謝謝你。”
樊睿一愣，原來莫朗喊她過來是說這個：“不，沒什麽的，我沒想離開，莫總不用感謝我。”
“那我更要感謝你了啊。”莫朗笑道，和以前麵對樊睿時候明顯的距離感不太一樣，“員工的忠誠度對公司來說是很可貴的。”
看著由衷微笑的莫朗，樊睿有絲恍惚，她記憶裏，從第一次見莫朗到回國乃至到現在，她似乎沒看到莫朗有這樣過，這樣的——開朗、愉悅。
名字裏有個“朗”，莫朗父母給他起名字的時候，一定希望他能活的明朗幸福，但樊睿一直覺得，莫朗沒有真正開心過，他很正常的生活工作，待人彬彬有禮，和家人關係良好，看不出什麽。
樊睿偶爾看到過幾次，莫朗坐在一個地方靜靜的發呆，有時候抬頭看天，有時候就是直直看著前方，眼神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麽，抑或隻是純發呆，樊睿覺得此時的莫朗，似乎很落寞很孤獨。
曾經以為莫朗遇到了什麽難事，樊睿悄悄問樊胥，樊胥隻是搖頭，讓她不要多問，反正也幫不了他，樊睿越加肯定，莫朗的內心深處，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般開朗。
一直到她回國進梁氏工作，莫朗起初還像幾年前那樣，生活忙碌充實卻並不開心，樊睿益加疑惑，究竟是什麽樣事情，讓莫朗這麽久了還放不心，然後，她發現了楚吟的存在。
莫朗獨居的房子裏碰到楚吟，到現在也不到一年，莫朗整個人的狀態有了本質的不同，他仍然嚴肅穩重，對待公事仍然一絲不苟，但他真正開始朝“朗”這個方向靠近，笑起來是開心的，整個人都仿佛帶著光，樊睿無法描述出莫朗到底哪裏變了，但能切身感受到，他真的有哪裏不同了。
能對他造成如此影響的，除了莫朗的心結可能已經解開，樊睿不得不往楚吟身上想，特別是近來幾個月，這種感受越加明顯。
樊睿想過很多次，楚吟真的對莫朗造成那麽大的影響嗎？還是說，莫朗日漸的開朗和楚吟其實沒有多大關係，隻是個巧合，總也找不到答案，看著莫朗和楚吟越發親密，樊睿陷入了更多的疑問之中，可是，這些問題，誰能夠回答她……
“樊睿？”莫朗發現樊睿盯著自己瞧，眼神卻毫無焦距，不由開口喊她，“怎麽了嗎？”
意識到自己魂遊了，樊睿搖頭：“沒什麽，隻是覺得莫總現在的心情比以前好了很多。”
莫朗一愣：“有嗎？”他自己沒有太多感覺，尤其前段時間公司的事沒少讓他煩惱。
樊睿垂眼：“是啊，可能因為前段時間你在操心公司的事，看起來沒現在放鬆吧。”
“這倒是的。說到這個，我要再次感謝你，告訴我小陳和你說的事，讓我有所準備。”莫朗衷心的說著。
樊睿不知道說什麽，告訴莫朗那件事之後，楚吟仍舊在梁氏上班，仍舊是零售部經理，職位沒變，和莫朗的關係卻似乎更加親昵，樊睿昨天親眼看到下班後，楚吟上莫朗的車之後，莫朗湊過去在楚吟唇角處親了一口，然後才驅車離開。
很想問莫朗一句，你感謝我什麽呢，我把事情告訴你，你並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啊，我似乎做了件很多餘的事。
“這次的事，除了感謝，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樊睿抬頭看著莫朗：“莫總，你什麽都不用說，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是的，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樊睿忽然悲從心起，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了誰。
深吸一口氣，樊睿開口道：“莫總，我想辭職。”
一個超級大的近乎三百六十度的轉折橫亙在莫朗眼前，樊睿聲音很輕，莫朗懷疑自己沒聽清楚：“什麽？”
“我想要辭職。”樊睿重複道，一字一句極為清晰，向莫朗明白傳達著她的意思，“希望你批準。”
蘇遙突如其來帶走那麽多人的時候，莫朗是驚訝憤怒摻雜，樊睿當著他的麵說要辭職，莫朗是震驚，這是他怎麽都沒想到過的發展方向：“怎麽突然想辭職？”
樊睿沒有直接回答，站起來朝莫朗稍稍傾了個身道：“是私人原因，我自己的選擇，明天我會把辭職申請提交上去。”
在莫朗愕然不已的眼神中樊睿出了辦公室，留給莫朗一地疑問。
下班回家路上，莫朗把樊睿辭職的事告訴楚吟，不同於莫朗的震驚，楚吟淡定許多：“我覺得她辭職是可以理解的。”
“為什麽？她和你說過什麽嗎？”平時也沒發現她們兩走的多近。
楚吟搖頭：“不是，其實你想過沒有樊睿最開始進梁氏的原因。”
莫朗：“沒想過。”
“……”
“我的意思是，我覺得這沒有什麽可想的。”莫朗趕緊補救解釋道，“上班的原因無非就是那幾種。”
楚吟忽然想到一個詞，網絡上很流行的“直男思維”，跟現在的莫朗還有些貼合：“我聽她哥哥說，樊睿回國後的確是打算工作，但她最開始的計劃是自己做一個服裝工作室，她自己當買手，進公司當上班族是忽然決定的。”
“樊胥說的？”莫朗的注意力呼的換了方向，“他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楚吟白他：“這不是重點。”
莫朗嘴皮子一抽：“你繼續說。”
“她哥說，當時她要到外麵上班，家裏人都不是很同意，但樊睿堅持，他們都沒辦法勸她。”
莫朗：“是這樣嗎？”
“對，她哥還說，樊睿進梁氏的目的其實很簡單。”楚吟瞄著莫朗，語氣平淡，“他妹妹是為了愛情才決定去梁氏的。”
“滋溜”一下，莫朗狠狠踩下刹車，車子帶著一股勁道，恰好停在莫朗在小區買的停車位裏，饒是他技術好，楚吟還是狠狠朝前撲了一下，幸虧係了安全帶。
“樊胥那小子這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