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摘下口罩,笑著對兩人說:“他沒什麽問題,但為了保險,我建議他住院幾天,我們給他做個全麵檢查,會更加放心點。”
楚吟和梁穆烽同時鬆了口氣,真是太好了,不幸之中的萬幸,梁穆烽更是激動的握住醫生的手直晃:“謝謝您,謝謝您,真是辛苦了,謝謝謝謝。”
醫生有些消受不住梁穆烽的熱情,擺擺手趕緊跑了,有人把莫朗從急救室推出來,莫朗還在沉睡,護士告訴他們,他體內的藥勁還沒過去,估計要睡到早上。
樊胥扶住旁邊的椅子直喘氣,萬幸萬幸,莫朗沒事,他不用以死謝罪了。
“我們馬上把病人送到病房,家屬去辦個手續吧。”
梁穆烽去辦入院手續,楚吟和樊胥跟護士一起送莫朗去病房,走了幾步,樊胥忽然想起來什麽,轉過身去,幾個大跨步衝到樊睿身邊,問都不問一把扣住樊睿的胳膊,硬扯著她一起去病房,邊嘀咕道:“別想跑,我還沒跟你算賬。”
莫朗現在沒事,樊胥心裏最大的石頭放下了,語氣比先前軟下不少,謝天謝地莫朗沒事,不然的話,不等梁家來弄死他,他就要以死謝罪了。
樊睿的嘴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眼神幽暗不明,被大哥拽著往前麵走,莫朗沒事了,她說不上自己心頭什麽感覺,該高興嗎,還是該失望……
又是一番忙碌,等把莫朗好好的安置在單人病房,已經快夜裏十一點,緊張了好幾天的神經猛的鬆弛下來,幾個人都有些累了。
“我一個人在這就行了,你們都趕緊回去休息吧。”楚吟幫莫朗把枕頭被子整理好,讓他躺的舒服點,“這幾天都沒休息好,快走吧。”
梁穆烽覺得可以,他確實累的不行,再不休息隻怕要暴斃,而且這裏不需要太多人:“那我先走了嫂子,明天看看大哥的狀況,可以找個護工一起照顧,上午我過來換你。”
楚吟點頭:“可以,你們路上當心。”
樊胥自然也要走人,他還有一筆賬跟妹妹算。
兩人走到病房門口,樊胥發現樊睿沒有跟過來,轉身一看,樊睿站在病床邊,對楚吟說:“你不是還有問題問我嗎?”
楚吟愣了一下,隨後輕輕搖頭:“不用了,他沒事就好,其他的事不是那麽重要。”
樊睿:“你不好奇嗎?我和蘇遙還計劃過什麽?你都不想知道嗎”
“我說了,莫朗沒事,對我來說就足夠了,其他的我真的不在意。”
楚吟說這話的時候低頭看著沉睡中的莫朗,樊睿甚至沒有從她的語氣裏聽出憤怒生氣之類的情緒:“為什麽你不好奇?就算你對蘇遙沒有感情,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們做了什麽嗎?”
樊睿真的無法理解,按照她的想法,即便無法改變什麽,楚吟一定也是好奇的吧,起碼想要知道她和蘇遙之間謀劃過什麽,梁氏的危機她又清楚多少,可她居然什麽都不問。
“睿睿!”樊胥想過來拽走妹妹,不明白妹妹為什麽如此咄咄逼人,“跟我回去。”
楚吟對樊胥搖搖頭,示意不用,轉而對樊睿道:“沒有什麽原因,但如果你非要問,我也能回答你。”
樊睿盯著她看。
“你們計劃了什麽,將來會做些什麽,對我來說不是要緊的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我幹涉不了你們,也不想知道你們的事,對我來說,隻要他沒事,其他都不重要,退一步說,就算你今天告訴我了,我並不一定會真的相信。”楚吟緩緩說著,語氣平淡,說話的時候全程低頭,全副注意力都在莫朗身上,“這就是理由。”
樊睿忽然想到,如果蘇遙看到這個場景,會不會跟她一樣呢,沒有太多傷心悲痛,更多的是淒涼無奈,從好幾個方麵看,他們倆還真的是同病相憐呢。
樊胥實在忍不住,走過來沉聲說道:“樊睿,跟我走,我有話問你。”
楚吟也實在有些累,不想繼續說什麽,起碼現在不想:“我能說的就這些,你們都回去吧。”
樊睿看了看躺在**的莫朗,再看向坐在旁邊的楚吟,莫朗似乎知道守在他身邊的人換了,神情平靜安穩很多,嘴角仿佛還有很淡的笑意,不像在出租屋裏的時候,即便是沉睡,臉上也帶著淡淡的憂慮,樊睿知道他不是真的在安睡,隻是由於藥物的作用無法清醒。
可憐可悲,居然真的妄想能一輩子守在莫朗身邊,自欺欺人的到這種地步,樊睿忽然鼻子發酸,她閉了閉眼,轉身走向自己大哥:“哥,走吧。”
梁穆烽輕輕關上門,三個人的腳步聲很快從外麵走廊消失,楚吟輕輕舒了口氣,伸手在莫朗臉上輕輕撫摸。
莫朗的臉原本就瘦削,這幾天被藥物影響一直在沉睡,臉頰朝裏凹進去一些,麵色也偏蒼白,一看就很虛弱,醫生說幸虧救治的早,拖上一段日子,藥物會對莫朗的神經造成不可逆損傷,不至於死人,但會有不小的後遺症。
楚吟的手冰涼,莫朗的臉也冰涼,接觸到一起,楚吟已經不知道到底是誰的更涼,盯著莫朗的臉看了一會,不知不覺竟有些氤氳。
萬幸,萬幸,他沒事。
楚吟沒有騙樊睿,她是真的不在意那些,隻要眼前的人沒事,她什麽都不在意,如果莫朗出事,即使把樊睿千刀萬剮,對她來說也毫無意義。
得知莫朗失蹤的那一刻,楚吟有那麽一瞬間對老天產生了極端怨懟,同樣的痛苦她為什麽要承受兩次,一而再,複而失,她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孽,贖不清的那種,才會在這輩子經曆這些。
現在,楚吟對老天的感激再盛也沒有了,兩次失去,兩次又重新擁有,她還有什麽可以抱怨的呢?
“阿朗……”楚吟把腦袋埋在莫朗胸前,靜靜的聽著他有節奏感的心跳,覺得無比平靜安心。
莫朗覺得自己做了個很久很久的夢,夢裏,他被很大的浪花撲到海水裏,他揮舞手腳想遊出去,可是剛把腦袋冒出海麵,又一個大浪撲過來,把他摁到海水裏,他繼續遊,海浪繼續撲,如此循環,他總是無法真正遊出海平麵,漸漸覺得疲勞無力,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莫朗不肯認輸,下決心做最後一次努力,深吸一口氣,莫朗猛地用上全身力氣往海麵上遊,頭剛冒出水麵,他感覺有什麽東西拉住了他的手,莫朗內心一喜,緊緊拽住那樣東西,竭盡全力撲騰幾下,很快遊出了大浪還在反複撲過來的中心區域。
大大鬆了口氣,莫朗微微一笑,緩緩睜開眼。
頭有些沉,眼皮很重,有種睡了很久之後的腫脹感,莫朗下意識的想伸手揉一下眼,卻發現自己的手真的被什麽握住,心神一動,莫朗緩緩轉頭,看向自己右手方向。
一個人趴在床邊,應該是睡著了,一動不動,僅僅看到頭頂,莫朗就知道這是誰,他放棄了把手抽出來的念頭,改用左手揉眼睛,隨後把左手放到那人的頭發上,輕輕撫摸著。
本就隻是打個盹的楚吟立刻被驚醒了,像受到什麽刺激一般,楚吟猛地從床沿跳起來,第一個動作是看向床鋪,發現莫朗正噙著淡笑看自己,楚吟愣住了:“你醒了?”
“是啊,我醒了。”莫朗頭還有些暈,說話的時候覺得房間整個在旋轉,“我們在哪裏?”
楚吟鼻子發酸,趕緊伸手揉了兩下:“醫院,現在沒事了,你感覺怎麽樣?”邊說邊按了叫人鈴。
莫朗繼續笑:“我挺好的,但你應該不太好吧?”
“什麽?”楚吟下意識的摸自己臉。
“你的黑眼圈很重,人也很憔悴。”莫朗對她眨眨眼,笑的有些壞,“是不是最近幾天太想我了沒睡好?”
楚吟羞惱,正想埋汰莫朗幾句,醫生帶著護士匆匆進來,楚吟狠狠瞪了莫朗一眼,退到一邊,讓醫生給莫朗檢查。
會開玩笑打趣她,這是她熟悉的莫朗,他再次回到自己身邊了,楚吟徹底放下了高懸幾日的心,一股油然而生的滿足感盈滿心頭。
剛檢查好,梁穆烽提了個很大的保溫桶推開門,第一眼就看到靠在床頭和醫生說話的莫朗,失聲叫道:“哥,你醒了?”
莫朗扭頭看他:“是啊,醒了。”
醫生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就帶著人走了,病房剩下三個人,梁穆烽把保溫桶一放直朝莫朗衝過來:“大哥,你嚇死我了,嗚嗚嗚……”
“走開點。”莫朗及時伸手把梁穆烽推開,“離我遠點,別抽風了。”
梁穆烽泫然欲泣:“大哥剛醒就嫌棄弟弟,害我這幾天找你找得這麽累,不是人啊!”
圍觀這對兄弟倆鬥嘴是楚吟的興趣之一,梁穆烽是個辦事很靠譜的人,尤其經過這次莫朗失蹤事件,楚吟更加確定這點,偏偏在家人和朋友跟前抽風的厲害,那種誇張中帶些搞笑成分的言行,在梁穆烽身上得到完美的融合,哪怕心情不是很好,都能由衷的笑出聲來。
鬧了一會,梁穆烽把保溫桶打開,裏頭是他在家特意讓阿姨熬得雞絲粥,跟爸媽說來醫院看個朋友,溫溫的正好當早餐。
吃了一會,莫朗開口問道:“樊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