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躺在沙發裏的，正是幾天來杳無音訊的莫朗，楚吟往他身邊跑，過於匆忙之下被地上的某樣東西絆了一下，幾乎是用撲的趕到莫朗旁邊：“莫朗，莫朗！”
梁穆烽稍微冷靜些，發現莫朗躺著一動不動，對他們製造出的大動靜毫無反應，心往下沉了沉，伸手在莫朗鼻子下麵探了探：“大哥好像暈過去了，我們立刻送他去醫院吧。”
樊胥緊緊拽著樊睿的胳膊不讓她動，見莫朗不對勁，心頭直發顫，盯著樊睿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對莫朗做什麽了？”
樊睿不說話，也不反抗，眼睛直直盯在莫朗那邊，楚吟和梁穆烽正把他小心翼翼的扶起來，打算送去醫院。
“樊睿！”樊胥怒不可遏，把沙發旁的梁穆烽和楚吟吼的一愣，也把眼前的樊睿吼呆了。
從小到大，他們兄妹倆的感情一直很好，樊胥很有當人家親哥的自覺，很小就知道照顧妹妹，在樊睿的記憶裏，這麽多年來，樊胥對她大聲說話的次數都很少，更別提這麽大聲的吼她。
樊胥狠狠瞪著妹妹，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你給他吃了什麽，還是做了什麽？”
樊睿嘴巴動了動。
“樊睿，你給我說！”樊胥死死盯在妹妹眼睛裏，眼神給予樊睿極重的壓迫感，本以為自己已經無知無覺的樊睿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大哥，揮舞著雙手。
樊胥不放，右手像鐵鉗子般牢牢扣在樊睿手腕上，不讓她有掙脫開的機會：“你到底給莫朗吃了什麽？不告訴我們，醫生救治起來很麻煩，你想看著莫朗死嗎？”
樊睿一抖，揮舞的手慢了下來。
忙活一會，莫朗被拖到梁穆烽後背上，楚吟在後頭扶著：“可以走嗎？”
“沒問題，堅持到電梯裏就可以了。”梁穆烽咬住腮幫子，和楚吟兩人小心翼翼的配合著把莫朗往外運，他個子和莫朗差不多，背起來頗有些吃力，到電梯門口已經累得不行，楚吟趕緊把莫朗扶下來。
“我來吧。”樊胥也出來了，接替楚吟，和梁穆烽一人一邊架住莫朗，樊睿木然的跟在後頭。
邊把莫朗往電梯裏送，樊胥還不忘警告樊睿：“你別想跑，我打斷你的腿！”
梁穆烽喘著氣看樊胥，認識二十多年，他也是第一次看樊胥這麽生氣，對象還是他同父同母的胞妹，若是換作平常，他一定插科打諢幾句活躍氣氛，可現在他沒有這個心情，莫朗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樊睿如果不是樊家的女兒，梁穆烽早就兩拳揮過去了。
楚吟先行下樓去開車，花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把莫朗弄上車，樊胥主動要求開車，讓樊睿坐在副駕駛，梁穆烽和楚吟在後座照顧莫朗。
“樊睿，我最後再問你，你到底對莫朗做了什麽？”幾個人都不是傻子，從莫朗的樣子看，應該是吃了什麽東西，呼吸正常但沒有意識，“你知不知道亂吃藥物很有可能造成神經損傷？很快就到醫院了，你最好給我馬上說！”
莫朗靠在楚吟肩膀上仍然一動不動，楚吟摸著他的臉和手，有些冰涼：“樊睿，你想讓莫朗一輩子用這副樣子跟你呆在一起嗎？”
樊睿仍然不作聲，在副駕駛上安靜的仿佛不存在，隻有樊睿知道自己雙手抖的厲害。
“你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但莫朗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什麽物件，你把他弄成這樣和殺死他有什麽分別？”楚吟說話的時候十分平靜，雖然她很想把樊睿抓起來抽幾個耳光，可莫朗的樣子讓她失去了全部心神，實在提不起力氣來質問樊睿。
梁穆烽本不想參與，見樊胥和楚吟幾次三番詢問樊睿都沒反應，他有些怒了：“樊睿，你到底什麽意思？大哥沒做錯什麽，你為什麽……”
“我給他吃了xx藥，從帶走他的那天到現在，每天給他吃兩顆。”樊睿忽然輕聲打斷梁穆烽的質問，在車子拐向通向醫院的大門前報了個名字，“每天他醒過來一次，我喂他吃飯喝水。”
樊胥簡直不敢相信從小看到大的親妹子會做這種事，吃這種藥久了人一定會有所損傷：“你，你是不是瘋了？”
“樊胥，先把哥送進去，其他的慢慢再說。”梁穆烽推開車門衝進醫院喊人，很快有醫生推著急救床飛奔出來，把莫朗送進去搶救。
樊睿被樊胥拽到急救室外麵，看到莫朗的模樣，樊胥死活也不敢讓樊睿一個人呆著，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四個人或坐或站，蹲守在急救室外麵。
憂心奔跑了好幾輪，這座城市的夏季一天24小時處於悶熱之中，即便接近深夜也絲毫不減其威力，幾人皆是滿頭滿臉汗水，梁穆烽買來幾瓶水分給大家：“喝點水吧，大哥應該沒事的。”
楚吟盯著緊閉大門上方幾個發光的大字“急救室”，這樣的場景她在電影電視劇裏看到過無數次，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親身體驗的那天。
在裏麵靜靜躺著的莫朗會不會有問題，這是楚吟想問的，但沒人知道，沒人可以回答她，擔憂到最深處，楚吟反而出奇的冷靜了，既然改變不了眼前的事態，她準備用最積極的態度去應對。
樊胥坐了會，最後還是沒忍住，把坐在椅子上的樊睿拽起來，強迫她看著自己：“莫朗是你帶走的？”
樊睿輕輕點頭，不敢正視大哥過於嚴厲的眼睛，想要把腦袋垂下去，樊胥不肯，繼續盯著她問道：“你原本打算怎麽樣？在莫朗家樓下租房子過一輩子？”
“哥……”樊睿原本一直是冷靜的，從她決定把莫朗弄走到現在，她覺得自己處於一輩子當中最冷靜的時刻，為什麽要綁走莫朗，為什麽要選在莫朗和楚吟住的房子樓下租房，為什麽要和莫朗單獨呆在一起不出門，這些都是樊睿考慮好的，她不認為自己在發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樊胥怒了：“你知道個屁！你犯法了知不知道？如果讓梁叔叔知道，我們家和梁家幾十年的感情也完了！”
樊睿覺得樊胥隱怒裏帶著失望的眼神快要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猛地用力推開樊胥，自己朝後退了好幾步：“哥，你不是說過嗎，如果我真的喜歡莫朗，放不下他，你願意幫我的，什麽都願意幫我的，你說過，你記得嗎？”
樊胥當然記得，作為樊睿的哥哥和莫朗的好友，他是希望兩人能走到一起的，他家和梁家對彼此都知根知底，樊胥清楚莫朗的人品，自己妹妹能跟他在一起樊胥也能放心：“我沒幫過你嗎？可後來莫朗有了真心喜歡的人，你再勉強還有什麽意義？”
更別提樊睿這次做的事，實在突破了樊胥的底線，知道樊睿可能跟莫朗的失蹤有關之後到現在，不止一次的，樊胥覺得自己似乎要不認識這個妹妹了。
“是啊，他有真心喜歡的人了。”樊睿把眼睛轉到一邊喝水的楚吟身上，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所以我最開始的時候想過，如果我把這個女人弄走，讓他們永遠見不到麵，不就好了嗎？”
楚吟靠在牆上也看著樊睿，看不出來害怕，而是深深的疑惑，梁穆烽先驚悚了，有些愕然的看著樊睿：“睿睿，你……你為什麽……”
樊胥更是覺得一股火往腦門上衝，他知道自己現在得忍住，再氣再火大都不能發作，地點不合適，更重要的是衝樊睿發火隻怕適得其反，可除了發火，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跟樊睿交流：“你，你是……”
“樊睿，你不介意的話，我們談談。”楚吟忽然走過來，站到樊睿對麵，“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樊睿盯著楚吟：“你不怕我嗎？”
楚吟淡笑：“為什麽要怕你？光天化日之下，你能把我怎麽樣呢？”
梁穆烽不太讚同，他覺得眼前的樊睿太讓他陌生了：“嫂子……”
這個稱呼讓樊睿愣了兩秒，楚吟對梁穆烽點點頭：“沒事的，我們就在這裏談。”
樊胥警告的看了妹子一眼，和梁穆烽走到走廊的遠處坐下，兩雙眼睛緊盯著這頭，那架勢，一有不對他們就會衝過來。
樊睿看著楚吟：“你想問我什麽？”
“第一個，你當時告訴我你對蘇遙有好感，是故意的吧？”楚吟這幾天時不時想到樊睿那時候跟她說的事，蹊蹺的點很多，“我想知道你這麽做的原因。”
樊睿沉默了一下，開口的時候帶著微笑，笑的楚吟有些發毛：“還能因為什麽？因為我和蘇遙合作，想試探你們啊。”
楚吟完全沒懂這句話裏頭的含義：“試探我和莫朗？”
“蘇遙想通過我試探你，我想利用蘇遙試探莫朗。”說到這樊睿的話裏帶了些苦澀，笑容也隱了下去，“我們想知道，你對蘇遙、莫朗對我，是不是真的無動於衷，結果……嗬嗬。”
結果如何，楚吟是知道的，讓他們失望了。
“其實，我們早就知道結果了，但是我們不甘心。”樊睿繼續笑，苦澀的笑，“蘇遙說，哪怕你對他有一點點在意，就算不是好的而是憤恨，他都能接受，可你對他除了公事公辦就是冷漠。”
樊睿補充道：“當然，我也是。”
走廊那頭的樊胥和梁穆烽緊緊盯著這頭，沒有絲毫放鬆，從心底講，他們都覺得樊睿現在有些不對勁，不敢掉以輕心。
楚吟想接著問，急救室的門開啟，戴著口罩和帽子的醫生快步走出來：“病人的家屬在嗎？”
梁穆烽和楚吟同時衝過去：“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