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用不好意思。這不是我的錢,也不是什麽光明正大幹幹淨淨的錢。與其讓它在人渣手裏,變成損害別人,為非作歹地工具,不如放在你們手裏,讓它實現它原本該有地價值。隻要你們合理利用它,也算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呢。”
她說的好聽,隻是這話無法打動技術員。
他悶著頭,堅定不移否定她。
“我是男人,還是你地下屬,不管這錢是為什麽來地。你不要,我更堅決不能要。”
媒體哥也點頭。
“周正說地是,不管這件任務原本的目的是什麽。作為同事和朋友,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既然是應該做的,那就絕對不能受這麽大的恩惠。”
兩個剛激動完的妹子,看他們這麽說,咬著嘴唇站在一邊,一時為難的不知道該不該放棄。
白佳心裏有事,長篇的大道理也不想講了又講。
但是虧欠別人人情又不是她的風格,她頓一下,換個說法。
“行,既然你們都不要這錢,那就每人說一個願望吧。我來實現它。這是必須要履行的任務福利,不秦跟我推,再推辭我要生氣了。周正,你先來!”
技術員知道白佳良苦用心,但是作為男人,他怎麽好意思憑白收這麽大的恩惠?
想了想,也良苦用心說。
“沒啥願望,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趕緊好起來,帶著我們大家愉快的工作。這就是我的願望。”
白佳一聽,顧不得肋骨疼,拿手邊的紙巾朝他不輕不重丟了過去。
這個死周正,說的這麽高尚,存心把別人的願望給掐滅在搖籃裏是吧?
“滾,這算什麽願望?”白佳笑罵他。“難道你不秦願我就注定待在醫院走不了了?除非你暗戀我,除了我什麽都不想要,不然這絕對不算正經願望。說,你是不是暗戀我?”
組長這麽說,大家紛紛扭頭去看周正。
隻見他老臉一紅,支支吾吾。
“我,我……”
人家倒是想暗戀你。
可是,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愣是連暗戀都沒勇氣開始。
“我……”
“你退後,不問你了。”白佳佯裝生氣,拉著文案小妹的手問她。“喜歡房子嗎?喜歡咱們明天就去看,看完馬上定下來。不用跟周正那個缺心眼兒的比。他是男人,他生來有安全感。你是女孩子,沒有房子,你會沒有安全感的?是不是?”
文案小妹狂點頭。
這時候還裝什麽清高啊?
老大這麽給台階下,誰不抓住機會,誰不識抬舉就是大傻叉。
別人怎麽想她不管,反正這房子她是要定了!
美工姐也要。
媒體哥支支吾吾,白佳也幫他敲定下來。
一圈問完,又回到技術員這裏。
白佳歎口氣。
“你呀,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非要逼著我把實話都說出來。其實,我哪裏有那麽高尚非得買房子給你們?還不是想著出了這樣的事,惡氣是出了,但怕以後敗露行徑,賄賂賄賂你們。你說,你這堅決不肯收的,是不是意味著想跟我們撇清關係,以後出了事讓我們不要找你啊?”
組長居然這麽說自己?
周正委屈巴巴看著她,一時氣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見他不說話,文案小妹跳過去在他胳膊上捶一下。
“就是,周正,你幹嘛呀?老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不答應,難道真是後悔了,想跟我們撇清關係啊?”
周正看著她,又急又羞,半天擠出倆字。
“不是!我……”
“不是就答應下來啊。”文案小妹抓著他。“大家就看你一個人呢,不要讓我們太難做。”
“組長……”周正看著白佳,張了幾次嘴。“我,我答應要了。”
“哎呦我謝謝您啊。”白佳白他一眼。“沒見過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送您房子還得逼著您要,您可真夠大牌的。”
“就是,”大家紛紛擠兌他。“裝叉。”
技術員:“……”
鬧了一會兒,時間也不早了,白佳囑咐他們回去。
“手機裏不能留下證據,為了安全起見我要把群解散了。你們自己也注意點,以後千萬不要再提起這件事,更不能在公司同事麵前炫耀自己房子,記住了嗎?”
大家點頭,“記住了。”
但是技術員仍舊隱隱覺得這麽大張旗鼓買房子不妥。
告別的話說完,大家紛紛往門口走,他攔住大家。
“我有個比買房子更好的想法,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聽。”
大家停下看著他。
“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集體辭職,自己創業。”他看著白佳。“老大,還是你帶領我們,咱們自己成立個工作室。不管做什麽,有你有我們,有這筆啟動資金,相信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大家一聽,還真有幾分道理。
與其天天在那個格子間混吃等死熬資曆,還不如自己創業拚一把。
“不要。”不料白佳絲毫不心動,聽完一口就回絕了。
眾人都走了,她躺在**毫無睡意。
幹躺了片刻,幹脆起來鍛煉一下。
下了床,扶著牆,來回走,來回走。不一會兒,疼的汗水浸濕了病號服。
又走一陣,她微微喘氣,停下來休息。
月光如水,從沒拉窗簾的窗外拋灑進來。
她站在一片皎潔的月光裏,眺望遠處,汗如雨下。
她想秦杜了。
確切的說想知道秦杜把葉依然處理的怎麽樣了。
如果自己這次因為葉依然的事,開口讓他處理陸沛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像答應白盼盼救白建國一樣,答應自己呢?
如果他不肯答應,自己又該作何感想?
正想的出神,整個人突然身子一顫,從背後被人圈到了懷裏。
一股濃烈的酒味和煙草味傳來,她輕呼口氣,緊接著,脖子裏多了兩滴溫熱的眼淚。
不用回頭光聞氣味就知道,抱她的人是何北桓。
他喝多了,是在為葉依然流淚嗎?
兩人都沒說話,白佳任由他抱著也沒掙紮。
她了解何北桓,他是個心思單純的人。當初追葉依然隻是意氣用事為了氣自己回頭,並沒有什麽愛情做支撐。
如今葉依然出了這樣的事,雖然跟他關係不大,他也自責,愧疚,良心不安。
“對不起,”他眼淚越流越凶,窩在她脖子裏喃喃低語。“對不起,我不是人,我是人渣。我不該那麽對她,是我害了她,我對不起她。”
白佳始終沒說話。
從小到大都是她比別人慘,她從來沒有安慰別人的機會和立場。
如今終於有個機會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何北桓哭了很久,久到她一身臭汗都被風幹了,他才緩緩抬頭。
兩人對望一眼,看著他年輕帥氣的臉弄成這般狼狽的模樣,白佳對他的虧欠也如漲潮一般湧了上來。
她把寬大的病號服袖子拉下來,擦了擦他的眼淚和鼻涕。
“不要太自責了,不關你的事。人各有命,各安天命,既然去了就讓她安安靜靜的去吧。眼淚解決不了問題,喝酒也解決不了問題。你年紀不小了,以後不要再這麽幼稚。”
何北桓本想她會好好安慰自己一下,結果等了半天等到個幼稚的結論。
“白佳,你就這麽瞧不上我嗎?我在你眼裏就這麽幼稚這麽蠢,連秦杜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是不是?”
白佳沒說話,因為她心裏確實是這麽想的。
何北桓像看穿她心思一樣,突然鬆開抓著她手臂的手,發力鉗住她下巴,強迫她抬頭跟自己對視。
“秦杜就有那麽好?為什麽你們每個女人都對她念念不忘?你以為他深情,以為他懂愛嗎?告訴你,不是的。他是個自私的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當初他費盡心思把林小曼從我這裏搶走,結果呢?還不是丟了她獨自出國?還不是在害死她之後火速跟你們搞到了一起?你以為他愛你嗎?告訴你,他愛的從來都是新鮮感,是占有感,跟別人爭奪成功的成就感。他不會對人長情的,尤其是對沒有人跟他爭奪的人。一旦你墮入他的情網,全心全意守著他,他會無情的厭倦你,然後一腳把你踢開!白佳,我一直忍著沒有告訴你,是覺得你是個聰明人,自己能領悟到一切。可如今看來,你跟林小曼一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再這樣下去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林小曼沒有,你也不會有!”
何北桓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緩,沒有停頓,沒有咆哮,隻有眼睛裏散發著一絲痛苦的悲憫,像是飽含深情的在念台本一樣。
可見真的是準備了很久,忍了很久。
白佳覺得腦袋轟隆隆的。
林小曼。
他也提到了林小曼。
說來說去每個人都會提到林小曼。
秦杜害死了林小曼?
何北桓也深愛著秦杜害死的那個林小曼。
白佳蒙了,她不知道原來自己不光在秦杜眼裏是故人的影子。
在他這裏,在這個單純幼稚,無怨無悔替自己數次出頭的何北桓眼裏,她也隻是林小曼的影子。
原來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秦杜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彌補對林小曼的缺憾的而已。
林小曼的死,在大家心目中都是個無法愈合的傷痛。
自己的出現,隻是讓他們撫慰內心遺憾缺失的一劑藥。
何北桓說的沒錯,也秦當某一天這些傷痛淡化了,扶平了,自己的存在就徹底沒有意義了。
真有意思。
她一直以為這件事足夠私密,私密到隻有秦杜的身邊人知道。
如今看來似乎大家都知道。
每一個認識她和秦杜的人都知道。
她在心甘情願給他的前任做替身。
她自欺欺人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發生。
可是在別人眼裏,早已看穿這一切,壓抑著心底裏的笑意在拿她當笑話看了。
她不敢想象。秦少城知道這一切,秦少雅知道這一切,陸沛然知道這一切,秦少卿知道這一切,包括爺爺,秦家的上上下下,全部知道這一切?
那麽自己每次出現在秦家的時候像什麽?動物園大型類人猿展覽?
枉她之前一直厚著臉皮以為自己還是有那麽一絲魅力的。
如今看來自己像個可憐的木偶,因為造物主一不小心給了張跟別人雷同的臉,便借著別人遺留下來的優勢被主人暫時拿起來戲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