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這算什麽語氣?

拿自己當什麽了?公司下屬?挖牆角專業戶?

你找你的女人,好端端怎麽又扯到我這裏來了?

“你有病吧秦杜?敢情打電話是找我要人來了?怎麽,跟白佳吵架了?她不見了?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你來了也是白跑一趟,她沒在這裏喝酒,我也沒收留她,我們倆早就不是朋友了。”

“是嗎?”秦杜才不相信他。

為了把白佳搶走,過去一年他用的手段還真是不算少。

僅憑這兩句就想糊弄自己,當別人跟他一樣缺心眼嗎?

“如果她不在我就過去找你。怎麽樣何老板,去你那喝兩杯酒你還是歡迎地吧?”

何北桓往吧台後麵地高腳凳上一坐,來回轉著圈圈。

“歡迎啊,熱烈歡迎。秦總肯光顧我這小店實在是小店的榮幸。我在吧台等你。咱哥倆今天好好聊聊啊。”

“好。”秦杜掛了電話。

十幾分鍾後兩人在吧台並排坐下。

秦杜已經超過二十小時沒有睡覺,因為時差和氣候變化,看起來比何北桓疲憊秦多。

尤其下巴,一層青青地胡茬冒出來,穿著黑色襯衫,往光怪陸離地吧台一坐,簡直就像個頹廢氣質地年輕大叔。

男人味十足。

何北桓看他一眼,推一杯酒過去。

“來了?龍舌蘭,成麽?”

秦杜看也沒看他,抓起酒杯一飲而盡。幾秒鍾後然後把空酒杯拍在吧台上,緩緩說。

“成。什麽都成。叫白佳出來吧,她也愛喝酒。今天咱們三個不醉不歸。”

何北桓沒好氣看他一眼,舉到嘴邊的酒杯緩緩又放了下去。

“酒吧統共就這麽大點地兒,我家住哪你也知道,實在不相信就讓人來搜。拿放大鏡來搜!都特麽說了不在我這你要我說多少次?”

“還有臉到我這來找她?你特麽又怎麽著她了?你除了一天到晚惹她生氣惹她哭還會做點什麽?啊?秦杜?”

何北桓也看著秦杜,一點閃躲的意思沒有。

他也頂討厭他這個眼高於頂,覺得自己不配跟他說話的樣子。

拽什麽呀?傲什麽呀?清高什麽呀?

你是長的比我帥,懂的比我多,家世比我好,還是血統比我高貴啊?

特麽處處不如我,還整天在我麵前橫。覺得全天下人都是傻叉,其實真正的傻叉是你自己,別人不願意跟你計較才對。

對視片刻,何北桓也壓了壓心裏的怒氣,盡量不罵髒話把錢推過去還給他。

“老子缺你這點錢?拿出去打發要飯的吧。沒什麽事了就收起來趕緊滾。不過走之前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們倆這次因為什麽吵架?她走了多久了?”

秦杜沒看見錢似的,把錢包收起來塞回口袋。

“這個得問你。你是最後一個跟她見麵的人,見麵以後一大早她人就不見了。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你昨天晚上,去跟她說什麽了?”

“嗯?”何北桓不可置信看著秦杜。

不可能吧?難道就因為自己昨天說的幾句話,深深刺痛到她心裏所以今天就不辭而別了?

不會吧。

她一直是個堅強的人,打不到摧不毀的白佳,何況身上還有傷,腿也不利索。

不可能就這麽走了的。

雖然這麽勸自己,但是心裏仍是有些心虛。

“沒錯,我昨天晚上確實去找她了。不過是因為葉依然的事。”

說完,他看看秦杜。

“後來又提到了林小曼。她表現的有些吃驚。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一直沒敢告訴她。”

提到林小曼?

秦杜聽的咬牙切齒。

這下他知道為什麽會一整天找不到她人了。

何北桓肯定是把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全告訴了她,然後她誤以為自己真的隻是把她當作一個虛幻的影子看待。

她是那麽自尊自強的一個人,曾經寧願擺地攤賣春聯掙錢過活都不願去跟白建國搖尾乞憐。

如今說她隻是一個別人的影子,她又如何會受得了?

秦杜找到原因,沒工夫多責備和多看何北桓一眼。

撒腿就往酒吧外麵跑。

一個小時後,他打開了白佳的家門。

一個多月沒進來,屋子裏安安靜靜,整整潔潔,仍舊是上次來時熟悉的樣子。

他立在門口,看了看沒鎖進櫃子裏的粉色拖鞋,又看了看深咖色地板上兩行單調的腳印。

確信白佳確實回來又離開這裏了。

走進臥室,床頭櫃抽屜半開著。

他拉開看看,裏麵放著一個樣式古老的筆記本和一些獲獎證書。

從小到大的獎狀都在這裏,筆記本沒有日記,隻是些細節殷實的生活流水賬。

他翻了幾下,不小心掉落出幾張三寸彩色大頭貼照。

估計是當時找工作投簡曆的時候拍的照片,是剛認識她的時候熟悉的樣子。

頭發紮了起來,大眼睛微睜,麵色沉靜看著鏡頭,一副青澀卻又努力裝作沉穩的樣子。

秦杜把照片拿在手裏看了又看,拂了又拂,片刻,取出錢包把照片卡了進去。

拿手機,給陳菲打電話。

陳菲接了起來,背景聲音還是一片嘈雜。

“秦總……”

秦杜放下錢包,身體向後倒在**,拿左手輕輕揉了揉眉心。

“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陳菲愣了一下,小聲問。

“秦總,是不是……”

“不是。”秦杜知道她要說什麽。“明天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我不想你頭一天就累垮。先回去吧,我累了,明天早上記得打電話叫我起床。”

聽他這麽說,陳菲懸著的心總算敢放到肚子裏。

“是,秦總。”

扔了電話,秦杜抓過枕頭抱著躺了一會兒。

片刻,突然想到什麽,他又丟了枕頭一下坐了起來。

拉開衣櫃門,自己的襯衫和領帶整整齊齊掛在裏麵。

旁邊的那道門裏,好像缺了點東西,但是又好像什麽都沒缺。

抬頭往衣櫃頂上看,白佳的行李箱沒了,唯一的那隻粉色的行李箱。

她走了,走的幹幹脆脆,空空如也。

好像除了這些獎狀值得她臨走之前留戀一眼,其他就什麽是值得她帶走的一樣。

秦杜此刻才覺得呼吸不暢,一種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感油然而生。

這種感覺跟當初林小曼躺在手術室裏,自己在外麵的那種慌亂,焦躁,驚恐,不知所措不一樣。

現在他是失落的,感傷的,被人拋棄而心有不甘的。

他不害怕,不驚恐,有的隻是無盡的無奈和傷感。

距離林小曼死後三年半,他再一次陷入一種自責的情緒裏。

他恨自己沒有早點看清自己的內心。

也恨自己看清之後沒有足夠的勇氣早日跟她坦白。

更恨自己之前數次拿林小曼為由頭傷害她,卻又不跟她做半句解釋。

她肯定傷心死了。

憤怒死了。

甚至惡心死了。

她肯定覺得自己虛偽又惡毒,自私又霸道,無恥又無情,以後再也不想見到自己了。

秦杜越想越恨自己,越想越沒有睡意。

索性,坐在地板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煙,靜靜等待黎明的到來。

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才漸漸有些睡意。

剛睡了不足三個小時,陳菲的叫醒電話打過來了。

他起床,安排陳菲去酒店,火車站,機場,碼頭,地鐵站,所有所有,需要身份登記才能進去的地方查找白佳的行蹤。

不管她此刻心情如何,想不想看到自己,秦杜也必須把她找回來。

白佳,生活在一個科技這麽發達的社會,大不了讓你出去躲兩天。兩天之後,我就不信還能找不到你的行蹤。

推著行李箱出了客運站的門,沒有了下一步方向。

然而不用發愁,客運站外麵站了一群叼著煙,眼神四處打量的男男女女。

看到來往拖著行李的旅客就上前熱心招呼。

跟狗皮膏藥一樣,人家縱然再不稀罕,也使勁的往上粘。

“大哥來旅遊啊?去哪我送你!管打表有發票,絕對正規!”

“姐姐來旅遊啊?要不要住店?幹淨舒適,物美價廉啊。您幾位?我幫您拿行李,咱們包接包送!”

前麵幾位大哥大姐嫌棄的看那群人一眼,推著箱子甩著手,匆匆走了。

每個人都知道這些二道販子不安好心,千萬碰不得,一碰準被他們坑。

可是白佳卻把這些話都聽進去了。

她不能去正規酒店,更不能用任何證件,她需要這些二道販子帶她去個不是特別正規的地方。

因為她不想一落地就被秦杜找上門來。

看她走出來,眾人又熱情似火圍了上去。

“妹子,來旅遊啊?去哪?打車不?咱正規車,保證接到送到!”

“妹子,住店不?包接包送呢,物美價廉!”

“妹子,我們酒店離的近,前麵左拐兩條街就到……”

“妹子……”

“妹子……”

白佳被幾個男男女女圍在一起,搶到最後甚至都動手拉她了。

看著他們醜惡的樣子,她心裏迅速升起一股反感情緒,想把他們推開,無奈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而且腿,哎呀,誰碰到她的腿了!

烈日炎炎,腿傷發作,她肋骨又疼,不能大聲呼救,感覺自己還沒開始就要完蛋。

正難受著,突然,身邊的人被人猛的往後一扯,耳邊立馬就清淨了秦多。

“小姐,你沒事吧?”拉開別人的人是一個板寸頭,皮膚黝黑但身體健碩的高個子男人。

他穿一件簡單的黑體恤,緊實的肌肉透過體恤印在眼前。軍綠色褲子,白色運動鞋,極普通簡單的裝束,卻讓他穿出一種非常爺們挺拔的氣質。

白佳咧開嘴吸了口涼氣,動了下疼痛不已的腿,衝他感激搖搖頭。

“沒事,謝謝你了。”

男人見他沒事,回頭瞪眾人一眼。

“你們不長眼睛啊?她身上有傷看不出來嗎?拚了命的往前擠,萬一把人摔倒了看你們誰賠的起!”

眾人被他一提醒,順著白佳的小腿看,果然,裙子下麵的小腿,隱隱露出紗布。

原來是個病人,嘁,大家紛紛散開,找其他客戶去了。

白佳看著人散了,一時喜憂參半。

一轉頭,麵前的男人馬上也要走開,她趕緊叫住他。

“那個,先生,麻煩問一下,您是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