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綁了你想賺錢是沒錯,但是如果你想想什麽餿主意,出什麽歪點子,信不信我分分鍾宰了你,哪怕不賺一分錢也在所不惜?”

信。

世界上最喪心病狂的一類人就站在自己麵前,為了錢他們什麽都願意做,自己有什麽敢不信的?

“我知道。”秦杜說。“你要錢,我要命,咱們各取所需。你配合我,我自然也會配合你。放心吧,就我目前這情況,絕對不會自不量力到想什麽餿主意地。”

這個態度還差不多。

有錢人果然惜命。

駕駛員滿意看他一眼,伸手招呼後麵地男人過來。

“唧唧嘩啦唧唧嘩啦咕嚕。”

嘰裏呱啦對他說了幾句方言,那人便乖乖點了頭,從腰間取出一把彎月刀,走到了秦杜麵前。

他的手粗糙至極,人小但極富力量。

繩子三兩下被他解開,搡著秦杜胳膊讓他站起來。

秦杜確實秦久沒有上廁所,被他看著走到門外,一顆巨大地椰子樹下麵解決了一下。

兩人回去,駕駛員已經離開了。

八成是回去睡覺。

秦杜看了看這個男人,應該是島上地土著居民,與外界接觸甚少,想必比較善良。

“有水嗎先生?”他走到地板坐下去,恭恭敬敬看著男人。“我快渴死了,麻煩先給我一些水喝吧。”

“啊?”男人不懂他在說些什麽,疑惑又古怪地看著他。嘰裏呱啦了一通。

“水。”秦杜見他不懂,仰頭做個喝水的動作。“拜托了,能有些食物最好,我又渴又餓,實在太難受了,拜托拜托。”

“哼?哼哼哼哼哼!”男人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拿著刀對他嘰裏呱啦比劃了一陣,轉身鎖著門跑了。

秦杜心急如焚看著木門,期待男人趕緊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窗外的光線又清明了一些,木門才有動靜。

男人回來了!

他手裏捧著一個巨大的芭蕉葉子,葉子裏盛了一些清澈的水。

不過已經漏的差不多了。

他走到秦杜麵前彎下腰遞給他喝,髒兮兮的一根手指還挨在水麵上。

秦杜雖然饑渴,但……

唉,沒時間矯情了。

活命要緊。

他猛的低頭,眼睛一閉,把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還有嗎?”他意猶未盡看著男人。“拜托,再給我一些吧。”

這次卻很快送來,原來男人去山上用竹桶打了一桶過來放在門外,聽到秦杜這麽說,馬上把桶給他提了進來。

看著清澈清涼的淡水,秦杜忍不住一頭紮下去喝了起來。

足足喝到撐,他才抬頭跟男人道謝。

“謝謝你先生,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他來不及多做休息就走到秦杜麵前,抬起他的右胳膊,把草藥敷到了他胳膊上。然後用芭蕉葉抱住,係上草繩。

“哼哼哼哼哼哼。”包好以後他手舞足蹈衝秦杜說了句什麽,大概告訴他要等幾天才會好,讓他不要著急,然後就站起來了。

秦杜看著這個簡單的包紮,覺得萬分感激。

如果自己能有幸活著回去,他一定要好好謝謝這個男人。

“謝謝你。”他再次恭恭敬敬跟他道謝。“你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我們聊聊?”

男人趕緊擺手。

指指外麵的天又指指後方,再指指自己,大概說自己該走了,然後便蹲下去,握住繩子,想綁秦杜雙腳。

秦杜乖乖讓他綁了,待他走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忍著胳膊上火辣辣的灼痛,倒頭睡去。

現在這種情況,不養好傷恐怕也沒力氣尋逃走的機會。

與其著急亂走,不如老實待著,以靜製動再說。

一覺睡過,情況卻越來越糟,身子沉的像灌了鉛。他覺得腦袋渾渾噩噩,全身酸痛,怕是傷口感染,自己發了燒了。

不知道屋子外麵是什麽時辰,仿佛天氣不錯,強烈的太陽光線照進來,屋子裏亮堂堂的。

他動了動發麻的雙腿,腦袋往後,使勁往木板上撞了撞。

撞了約摸十幾下有餘,木門吱呀一下被推開了。

駕駛員嘴裏叼了根煙,穿一條花色大褲衩,涼拖鞋,神情散漫走了進來。

“醒了?幹嘛呢?腦袋這麽使勁的撞,不想活了?”

秦杜蹙蹙眉頭,衝他晃晃無力的胳膊。

“我身上麻了,肚子也餓,幫我把繩子解開。”

駕駛員站著不動。

秦杜等了片刻,抬頭看他。

“怎麽?怕我溜了?對自己的看守技術這麽沒自信?放心,我胳膊有傷,外麵又都是海,跑不了的。”

“嘁。”駕駛員被他逗笑。“你小子還挺識相。”

“托你的福。”秦杜無力說。“有退燒消炎的藥沒有?我生病了,麻煩給我傷口趕快上些藥,這麽下去我恐怕不是病死就是截肢,你肯定不想情況發展的那麽糟糕。”

“咦,還指揮起我來了。”駕駛員緩緩走向他兩步。“大總裁就是矯情,這麽點傷動不動跟我要死要活的。你們城裏男人是不是每個都像你這麽沒用?”

秦杜懶得跟他扯這些閑篇,見他過來,把自己紫紅的胳膊遞給他看。

“你砍到我筋骨了大哥,沒砍到動脈流血而死已經算是咱倆的造化了。不騙你,胳膊再拖下去真的要廢。想多掙點錢就趕緊拿藥過來,我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撐上兩天。”

看他臉色確實蒼白,額頭上也一陣陣往外冒汗,駕駛員丟了煙,走過去在他胳膊上瞧上一眼。好像確實嚴重。

自己騙買主說他已經死了,預備再過段時間在買主猝不及防的時候拿來再敲詐一筆。現在絕對不能讓他死。

他這麽多的身價,等那邊塵埃落定覺得高枕無憂的時候,再拿來敲詐,自己指不定得發多大的財呢。

一定不能讓他這個時候死。

他看了胳膊,又看秦杜一眼,退後一步,沉吟一下。

“等著吧。特麽沒用。這麽點傷還要老子給你治病。以後肯定得連本帶利給你討回來。”

說完轉身要走,秦杜趕緊叫住他。

“等一下。先把繩子解了。我腿沒知覺了,再綁下去腿也要廢。你要實在不放心,多叫兩個人在外麵守著就是了。男子漢大丈夫,天天這樣綁著別人算什麽本事?”

“事還挺多!”駕駛員惡狠狠轉頭瞪他一眼。“等著!特麽再多一句廢話老子幹脆直接廢了你信不信?”

秦杜無奈看他離開,秦久之後,身後跟著那個黝黑的男人,手裏拿著一個破鐵皮箱走了回來。

“啪”鐵皮箱被他扔到木桌子上,自己大咧咧往木椅子上一坐,指揮那男人。

“嘰裏呱啦呼嚕。”

男人領命,走到秦杜身邊,蹲下去替他解了繩子。然後拉他起來。

秦杜配合站起來,活動下不聽使喚的雙腿,走到木桌旁邊坐下。

“手。”駕駛員又點一支煙,漫不經心伸出手來。

秦杜把受傷的胳膊遞過去。

駕駛員嘩啦一下拉開他包著的芭蕉葉子,動作粗魯不堪,疼的秦杜倒吸一口涼氣。

“能不能輕點?我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少特麽廢話。”駕駛員把他又往前拉了一下。“要不看你還值點錢,老子才不願意伺候你。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再廢話老子連這點都不伺候了信不信?”

信你妹!

除了口頭威脅你特麽還有什麽別的能耐?

不過心裏想想也就罷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秦杜自然知道臉上不能表露出來。

駕駛員拉住他胳膊,把破鐵箱子打開,翻出裏麵一些七七八八拆了包裝的藥,胡亂看幾眼,最後皺著眉頭看秦杜。

“你懂藥怎麽用嗎?要不你自己來。”

秦杜探頭往裏麵看了一眼,發現一瓶插著紗布的碘酒躺在角落。

他收回胳膊,把碘酒拿出來,又找到一盒消炎藥,扣出兩顆,遞給駕駛員。

“幫我把這個碾碎了,待會兒要用。再給我準備杯熱水,還要些食物。”

駕駛員不接,疑惑看著他。

“幹嘛?”

秦杜堅持遞著藥。

“藥是消炎的,水是拿來吃藥的,食物當然是吃的。怎麽著大哥,錢還沒拿到手,你該不會是打算餓死我吧?”

駕駛員,“臥槽。有吃有喝又得養病的。敢情我這是給自己找了個大爺!”

秦杜頓了秦久,汗珠嘩嘩啦啦順著額頭流到下巴,痛徹心扉的感覺淡了些下去,才衝駕駛員抬抬下巴。

“給我一支煙。”

“啊?”

他低著頭,聲音沉的不容置疑。

“給我,一支煙。”

駕駛員被他的氣勢唬了一下。竟不由自主拿了支煙,遞到他嘴裏。

秦杜伸頭咬住,就著他點的火,吸了一口。

已經三天沒刮胡子,沒洗頭,沒換衣服了。此刻的他,穿著上船時候的那件白襯衫,冒著青青胡茬,受著傷,坐在破財的屋子裏抽煙。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落魄的氣質。

不用照鏡子他都知道自己現在有多慘不忍睹。

抽上煙,他開始思念白佳了。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出事了。

知道以後有沒有著急。

房子是不是已經買了?

還是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還一心沉醉的在替新家收拾東西。

人生無常,滄海桑田。

他頭一次將這八個字體會的如此深刻。

一隻煙畢,他收回思緒,繼續給傷口消毒。

有了心理準備,這次再倒碘酒,他能忍受了秦多。甚至能一邊拿紗布擦傷口,一邊跟駕駛員聊天了。

“能告訴我你打算什麽時候跟秦家人拿錢嗎?”

駕駛員看著他手上的動作,突然被他這麽一問,愣了一下。

“不能!”他反應過來,馬上有些惱羞成怒。“這個問題該你問嗎?老子太善良,給你臉了,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秦杜沒應他,輕笑一下,好心替他支招。

“你打算要多少錢?如果你關注我的話就該知道,我爺爺剛去世,家裏現在正吵著分遺產。要拿錢就趁早,不然等你們分完了,想要多的,恐怕沒那麽容易。”

駕駛員本來正惱怒,聽他這麽一說,頓了一下,好像在思索什麽,把煙掐了。

“管好你自己吧!妹的,廢話多!”

說完,哐當把木椅子推開,粗魯的離開屋子,狠狠把門鎖上了。

兩顆藥還扔在桌子上沒碾碎,秦杜待碘酒幹了,自己用一張藥品說明書裹住藥,起身把木椅子拿起來,用椅子腿狠狠砸了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