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白有萱,偷偷過來了,還送了個花籃。

白佳現在看見白家人時,心裏的惡心感比從前更甚,就覺得白有萱並不是帶著誠心來的。

白有萱到時,葬禮已經快結束了。

之後,見到司機過來接秦杜和白佳,崔九也跟著,卻聽他們提及行李飛機什麽地,白有萱一愣,忍不住問道:“廷深,你和柒柒要出遠門?”

換做平時,白佳估計就笑眯眯懟一句:“秦秦要帶我去旅遊啦”。

但今天她沒這個心情,就隻頂著一對紅紅地兔子眼,沒骨頭地往秦杜身上一倒,揚起憔悴的小臉看他:“秦秦,我累了……”

秦杜就隻丟給白有萱敷衍地一句話:“我和柒柒還有事,先走了。”

然後,牽著自家萎靡掉毛地小貓咪,上車走了。

白有萱難以置信,她冒著被白耀雄發現地風險,大老遠跑來,卻隻得到了這麽一句話,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就走了……

廷深的態度,越發冷淡了。

不由一握拳,手微微顫抖起來,她……不能再等了。

……

白佳睡了一路,從車上睡到飛機上,直又換上了直升飛機,才清醒了些。

最終,直升飛機進了山旮旯,在山清水秀的山腰處緩緩落下。

白佳剛下來,就看到一座古香古色的大宅院,厚重的紅漆大門上,並沒有牌匾,也不知是哪家人的宅邸:“這裏是……”

“是你母親曾經住過的地方。”

這裏,正是上回他來找戚勻時的那座宅邸。

白佳緩緩睜大了眼,呆住了,良久才回過神,轉頭看向秦杜。

秦杜看她一眼,隨即依舊熟門熟路地找到薄石板打開,這回卻是輸入密碼鎖,隻聽哢噠一聲,這才回來,抬手推開那兩扇厚重的紅漆大門。

古樸的吱呀聲響,似乎能將人的思緒都帶回到多年以前。

隨即,牽著自家傻乎乎的小貓咪,進了院內,崔九在身後,提著行李跟上,秦杜和白佳最終在主宅臥房裏安置下來。

白佳滿肚子疑惑終於有空問出了。

秦杜這才將跟戚勻商量,得到應允,過來暫住幾日的事告訴了她。

還有當年,戚卉與秦擎宇之間隱秘的感情糾葛。

許諾與承諾被毀,以及隨之而來的,戚卉在憤怒之下,親手燒了秦擎宇送她的宅邸,自己出錢重建宅邸,最終嫁入白家……

白佳聽罷,徹底成了小呆瓜。

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

她隻聽說,她母親年輕時是有名的美人兒,交友廣泛,也常與京都大家族子弟來往,所以才會有她與許多男人有過一腿的傳聞。

但紀秀清說,戚卉從未做出外界所說的齷蹉事,她隻是敢愛敢恨,活得自由。

白佳也相信她,卻沒想過,其中竟有這麽一段。

她突然明白了,為何白立嶸從小待她這個親女兒總有些疏離,白立嶸想必也懷疑過吧?加上姚玲後來對他頻吹枕頭風,那種懷疑就更強了——

當年,戚卉轉頭就嫁給了他,究竟是真的愛他,還是為了氣秦擎宇?

白佳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滿腦漿糊,當晚就失眠了。

秦杜夜裏發現窩在懷裏的小貓咪不見了,就出了臥房。

院子裏,夜風卷落葉,孤零零隻有一張手打的石桌和幾張小石凳,其中一張凳子上正團團窩著一枚小呆瓜,翹著呆毛,正望天。

他無聲地走過去,在小呆瓜旁邊坐下。

小呆瓜傻乎乎地轉過頭,看他,然後慢慢將小腦袋蹭到他身上。

秦杜順勢摟住她,“睡不著?”

小呆瓜小雞似的啄啄米:“腦子有點亂,但過去很多讓我疑惑的事,我突然就明白為什麽了……”

“比如?”

小呆瓜低頭喃喃:“比如,我爸對我很冷淡的原因,外婆讓我不要依賴男人的原因,還有從小秦伯伯就對我那麽親切的原因……”

說著,小呆瓜突然驚叫一聲,刷拉坐直起來,胖爪子捧住小臉,死死看他。

秦杜微微眯眼,還沒開口問她想到什麽了,白佳就囁嚅起來:“我、我和你該不會有點什麽別的關係……”

秦杜:“……”

這小笨蛋!

他反手就賞了她一顆燒栗子。

白佳嚶了一聲,捂住頭,知道她傻掉了。

他們怎麽可能有血緣關係!太可怕了!時間也對不上!

秦杜突然道:“我父親對你好,大概是他在你身上看到了戚卉的影子,他心裏也有遺憾。至於白立嶸,我覺得是他想太多了,他也從未信任過戚卉。”

白佳在聽到後半段時,突然一歪頭,表示不懂了。

秦杜看著她可愛的動作,眼裏溢出一抹寵溺,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道:“我和你相差七歲,這七年時間,足以讓戚卉和白立嶸之間發生很多事情。”

戚卉和秦擎宇分開時,秦擎宇剛要和他的母親訂婚。

這段聯姻也經曆了許多曲折,秦擎宇反抗過,他母親也始終固執著,最終在一人不情不願,一人一廂情願的情況下,才成就了這段悲劇性的聯姻。

頓了頓,秦杜繼續道:“但、去世的人沒辦法說話,白立嶸的心誌也不夠堅定,才會輕易聽信了旁人的說辭。”

白佳眨眨眼,隨即,突然笑了:“秦秦,你好有經驗的樣子。”

秦杜見她笑得跟隻小賊貓似的,抬手一按她圓滾滾的小腦袋,被她哼哼兩聲抬爪一拍,推搡開了,兩人這才停下了打鬧。

秦杜靜靜地看她整理雞窩頭,目光幽深:“你信我麽?”

白佳動作一滯,烏黑幹淨的大眼睛對上他的視線,認真道:“隻要你一直站在我這一邊,我也會一直相信你。”

秦杜眸光微閃,隨即握住她的小手,放到唇邊親了親:“我知道了。”

白佳看了看他,抿抿小。嘴兒,就又往他懷裏拱了進來,雙臂環住他的勁腰:“秦秦,我相信你,所以,我要的答案,你可要盡快給我哦。”

她說的,是要他盡快處理完和白有萱的事,斷了這段關係的事。

秦杜薄唇一掀,眼裏溢出一絲寵溺,摟緊了她:“好。”

……

第二天早上,突然開始休假的白佳還是很早就醒了。

推開大門,軟軟地打了個哈欠,蹭出去幾步,深呼吸。

山裏的清晨多霧,不遠處的秦家老宅雲山霧繞的,白佳歪頭看著,有些呆。

昨晚,她好奇多問了一句為什麽不住到秦家去,秦杜卻沒告訴她,隻三兩句哄她睡覺了,現在想起來,突然就覺得怪怪的呢……

“丫頭,這家裏,好像沒你這麽個人吧?”

正怔愣,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突然不遠不近地響起。

白佳耳朵一抖,嚇了一跳。

看過去,就見一個鶴發老嫗站在台階下,一手杵著龍頭拐,身子倒是筆挺,單手負在腰後,正眯眼打量著她,似有狐疑。

白佳眨眨眼,這老婦人衣著整潔,銀絲似的白發梳得一絲不苟,氣質很好。

想了想,就走上前去,一咧嘴,笑得小臉明媚:“奶奶,您從哪裏來的呀?我就是這家裏的人呀,您認識這裏主人嗎?”

老嫗看她:“你這丫頭,倒是試探起我來了!”

白佳有點不好意思,還沒開口,就聽她道:“你跟戚卉長得很像,聽說她有個女兒,該不會就是你吧?”

白佳一愣:“您、認識我媽媽?”

說著,突然想起什麽,一驚,下意識看向遠處的秦家老宅:“您該不會是……”

老嫗也不說話,隻看她。

“奶奶?”

這時,有低沉的聲線帶著一絲狐疑響起,伴隨著快步而來的腳步聲。

“您怎麽來了?”

秦杜淡淡問道,就幾個大步走上來,站到了白佳跟前一步處。

那老嫗,宋鈺,看著他這保護的姿態,眸光微閃,不知想到什麽,但隻一瞬,那光便藏匿了起來。

她隻淡淡道:“你來了也不說一聲,戚勻倒是同意讓你住這兒?”

秦杜道:“征求過他的同意了。我這次過來是有事要處理,原本想著過兩天再去您那裏問候的。”

宋鈺看了看他,又看向成了好奇寶寶的白佳,“要不要過來坐坐?

“我也聽說你們倆結婚了,既然來了,正好也讓我這個老太婆見見孫媳婦兒,我們也聊一聊。”

秦杜眉頭幾不可查地一擰,白佳卻沒發現異樣,隻乖乖巧巧地點了頭。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總不能再拒絕老人家一番好意吧。

兩人便跟著走到了秦家老宅。

秦家是世家大族,從朝中重臣走向下海經商,期間經曆風雲變遷,這宅邸也是從清代就留下來的,有著不可磨滅的曆史價值。

據說,這老宅早年差點就被仇家燒毀了。

所幸,當時已經壕起來的族長趕緊把整座宅子拆了,托人一磚一瓦運到山裏,費時好幾年,在山裏原封不動地重建起來,才得以保存至今。

白佳進了秦家,才發現,戚家的結構與秦家老宅是完美對稱的。

兩座合起來就是一座,難怪隔著這段距離,看起來頗有幾分相守相望的感覺。

當年,戚卉是得懷著怎樣的心情,才會燒了秦擎宇給她的宅子,又氣呼呼地燒錢建了座一模一樣的宅子?

恐怕是又愛又恨,根本沒辦法放下對方吧?

到主廳裏坐下,就有個老媽媽上來沏茶,還有人端糕點,人手倒是齊全。

白佳第一次見到秦杜的奶奶,有些驚訝,也有些緊張。

這位老太太早年在京都也是個狠角色,秦杜的爺爺去世得早,聽說因為突然沒了族長,所以秦家動**了一陣子,都是宋鈺出麵才“平定”了下去。

然而,她和秦擎宇這個兒子的關係似乎又很差,不知因為什麽,某天突然就隱居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沒想到竟然在這山旮旯裏見到了。

但宋鈺始終很親切,關心這關心那的,倒是全程冷落了秦杜。

白佳正受寵若驚著,卻見宋鈺突然叫人,取了個長條狀的小葉紫檀木盒來,送到了她的跟前。

白佳不解,就聽宋鈺道:“給你的見麵禮,打開看看吧。”

畢竟是孫媳婦兒,給個見麵禮也正常。

白佳對宋鈺已有了些好感,自然也不會在這種禮節上客氣,就乖乖打開了,卻發現裏頭……躺著一把帶著銅鏽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