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立崢在一旁攙扶著他,連忙退後一步,護著老爺子,皺眉道:“白佳,老爺子這幾天身體不舒服,還專門過來看望你外婆,你有沒有一點禮貌!?”
最近白家連連受挫,還沒從項目被奪一事的陰影裏走出來,姚玲和白若馨又把他們脫下了水,白耀雄被氣得又昏了兩日。
醒過來,一聽說應莘惠時日無多時,白耀雄也顧不得了,下了床就往醫院來。
隻是,東西沒要到,也沒找到,又被這兩人纏住了……
白佳聞言,就嗬了一聲,“看望?你們當我是傻子麽!?”
白耀雄一直看不上她母親,這麽多年來,白家自然也沒和戚家來往過。
這話說的,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雖然應莘惠地情況不好,但也不至於這麽快就……
除非,他們說了什麽或做了什麽,氣到了應莘惠,才會……
一想及此,她真是連殺人地心都有了。
“是為了悅己的股份,是麽?”
忽地,身後響起了一道低沉地聲線,冷靜沉穩。
白佳一愣,卻隻看見了,白耀雄和白立崢一瞬變化地臉色。
她睜大了眼,竟是為了這個?!
明知道她外婆地情況不好,竟還隻想著要在她離世前多榨取點利益?說不定,他們還威脅了她、恐嚇了她……
外婆在人世間的最後幾分鍾,就是這麽度過的麽?
在這樣兩個醜惡的白家人麵前……
白佳慪得不行,怒火直燒到了頭頂:“你們!……”
正要上前一步,手上卻一緊,被溫熱的大手握住了。
白佳一愣,隨即咬牙切齒,回頭瞪眼看向秦杜:“你別攔著我!我……啊!你幹嘛!——”
話沒說完,就被一扯,甩到了他身後崔九的旁邊,冷聲下了命令:“看著她。”
崔九馬上扶拉住她,白佳掙紮不得,氣得直蹬腳:“秦杜!”
秦杜隻極輕地睨了白耀雄一眼,隨即,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臂,強製把這趔趄的老人往電梯的方向拖拉了去……
白耀雄驚得呼吸都喘了:“白、秦杜!你要做什麽?!”
“秦杜!你瘋了?!”白立崢驚得追上來。
秦杜卻一手將白耀雄拖拉到一側,五指還如爪般緊扣住他手臂,另一手已經猛地一握拳,朝著白立崢閃電一般地揮了過去……
白立崢臉色煞白,瞬間僵在原地,緊緊地閉上了眼。
一道勁風刮過,臉上,卻隻有一丁點刺痛。
半晌,隻聽到耳邊落下了一聲低低的冷嗤,毫不掩飾輕蔑。
白立崢一愣,才反應過來,那拳頭隻是堪堪從臉側擦過了……直臊得他臉上滾燙,睜開眼,咽了咽口水,已經不敢再追了。
……
白耀雄被秦杜強製地拖進電梯,一路往上,到了頂樓天台。
白耀雄氣喘籲籲,一身冷汗被風一吹,他打了個顫,臉色越發蒼白,再無平日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皺眉看著秦杜,聲音有點嘶啞:“你想怎樣?”
秦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在查山河建設的事麽?”
白耀雄一眯眼,有些不明。
但還沒開口,就見秦杜目光突然落到了遠處,東海岸的方向……與天信國際合作的項目裏,就有東海岸的地皮開發。
“山河建設,是我的產業。”秦杜忽然道。
白耀雄一驚:“你、你說什麽?!”
連白氏都查不清底細的山河建設,這意味著,幕後老板一定是個連白氏國際都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他才放棄了繼續調查。
但……怎麽會是秦杜!?
盛臨集團有多少張牌,他白耀雄一清二楚!
怎麽可能是他!
秦杜卻並不在乎他信不信,隻目光緩緩地釘到他身上,陰寒蝕骨,威壓如鬼神降臨:“白耀雄,你若是再敢傷柒柒一根頭發,我會確保……讓你用十根手指向她賠罪!
“我秦杜,說到做到!”
“你、你!……”
白耀雄難以置信,氣得臉頰直抽。
隨即,不知想起什麽,他突然冷笑了一聲:“秦杜,我可真是小看了你!你做這麽多,就是為了白佳?真不是為了報複我當年阻止你和有萱在一起?”
秦杜對他的試探不動如山,隻又對著東海岸的方向看去……
隨即,拿起手機,按下一個號碼:“動手。”
白耀雄一愣,就感覺腳下突然的,似乎輕輕晃了一下?
地麵一顫過後,隻聽遠方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
抬眼看去,隻見遠處一棟廢棄似的大樓,轟然倒塌!
白耀雄雙目猛然一瞠,隻覺心口腥甜,噗地,就嘔出了一口血來,顫巍巍地半跪在地,艱難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遠方,卻隻見煙塵滾滾……
什麽都沒了,沒了!
他之所以執著於這個項目,除了其中的官方背景與項目本身的巨大盈利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東海岸地皮上,有一棟廢棄大樓。
那是白氏的第一棟總部大樓,見證了他的夢想。隻可惜,早年白氏經曆了一段起伏,當時,那棟樓連帶著整塊地,都被官方回收了。
他之後拚死重振了白氏,終於讓白家躋身入京都四大名門。
然後,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有機會能重新回到白氏墜落下去的那個地方,掃除他心裏最大的遺憾!
即使項目被奪走了,在他最近的多方遊走下,也馬上就要能保下這棟大樓了。
可如今……都被秦杜毀了。
白耀雄眼前一黑,隻覺一口氣沒換過來,身體一顫,就厥了過去。
秦杜卻看也不看那倒在地上的人,隻恣意悠然地按下手機,吩咐一句。
很快地,天台電梯大門開啟,一群醫護人員跑上來,將白耀雄帶下了樓去。
秦杜黑眸微眯,看向那遠處漸散的煙塵,下頜一揚,深深地吸入空氣裏那淡淡的硝煙味,唇角、一點點地勾起享受的弧度……
白耀雄最看重的,不過白氏,不過顏麵,不過他的執念。
而他,要盡數毀掉這一切,讓他心愛的女人脫離白家這個地獄,也讓他自己……從過去的一切裏,徹底解脫出來。
……
白佳被崔九按在病房區,瞪著通紅的眼睛,直瞪得崔九心裏涼涼。
就要忍不住放了她時,就見電梯徐徐打開,一群醫護人員急匆匆地推出一張病床來,白立崢一看,臉色煞白,當即就衝了上去。
正是被昏迷過去的白耀雄。
他很快被送去了急救,白立崢也跟了過去。
隨即,電梯又開了,這回……是秦杜。
白佳呆愣著,緩緩轉過頭看他,小臉上都是不解。
秦杜目光沉靜地看著她,走上來,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裏,聲音微啞:“抱歉,我應該留多點人看著你外婆的……
“你放心,這筆賬,我會一分不少跟白家討回來。”
白佳微愣,隨即鼻子一酸,眼前又模糊了。
也不想問他究竟做了什麽,也不想質問他為何攔住她了,秦秦是去幫她了。
“這不是你的錯。秦秦,謝謝你……”
低聲說罷,就把小臉埋進了他的懷裏,揪住他的衣襟,無聲地哭泣。
秦杜眉頭微擰,稍稍收緊了抱著她的力道。
應莘惠的突然離世,對白佳的打擊是極大的。
她還沉浸在懊惱誤會了應莘惠的情緒中尚未抽離,第二天,就收到了敬愛親人離去的消息,而且,這一切與她痛恨的白家息息相關。
白佳第一次意識到,離開了秦杜的庇護,原來她如此無力。
若不是秦杜,她如今怕是依舊無法脫離白家……
“你很依賴那小子。”
“別太依賴男人了……尤其是,秦家的男人。”
“希望你能像你母親一樣勇敢,為你自己而活……”
……
外婆!
白佳突然全身一顫,猛地睜開眼來。
是夜,她還在躺在**,卻是驚醒了,麵頰上,不知何時已滿是淚痕。
“柒柒?”
頭頂響起的低沉聲線,似也剛醒,帶著被褥隨人翻動的窸窣聲。
秦杜低頭看著團團窩在懷裏的小人兒,依稀瞥見她濕潤的雙眸,眉頭一擰,抬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擦拭:“做噩夢了?”
白佳回過神,就搖搖頭:“隻是夢見外婆了……”
秦杜並不驚訝,但還沒開口,就感覺懷裏的小人兒突然動了動,主動把臉放進了他寬大的手心裏,有點留戀地蹭了蹭,悶聲道:“外婆的葬禮……”
秦杜眼裏溢出一絲寵溺,低聲道:“都安排好了。”
應莘惠後半生幾乎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認識的人也不多,白佳和戚勻商量過,都覺得葬禮從簡,也許更符合她的想法。
白佳點點頭,滾了滾,就滾進他懷裏:“秦秦,我會學著不那麽依賴你的。”
秦杜眸光一閃,聲音就沉了下去:“怎麽突然這麽說?”
白佳一愣,感覺他語氣不對勁,怎麽生氣了?
白佳慢吞吞揚起小臉看他,囁嚅道:“就像外婆這事,要不是你,麵對著白家,我這口氣最終也隻能往肚子裏咽……
“秦秦,我不能一輩子這樣,我也得強大起來。”
秦杜黑眸微眯,盯著她看。
直看得白佳莫名竟有點心虛起來,緊張地對了對手指:“秦秦,我……”
“是誰跟你說了什麽嗎?”秦杜突然道。
“……”
白佳一驚,嚶,秦秦有、有讀心術?
最後,白佳繃不住自家秦秦透視般的目光,把應莘惠跟她說的話都交待了。
秦杜聽罷,眉頭幾不可查地一擰,沉吟片刻,便道:“葬禮後,你跟學校請幾天假,我帶你去個地方。”
白佳一愣,還得請假?這是要出遠門?
突然想起什麽,便道:“你之前說等我寒假要帶我去旅遊,難道是……”
秦杜看了看她,默認了:“現在時機是有點不對,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拖著的好。”
白佳一歪頭,被他說得一腦子漿糊。
秦杜見她又變成小呆瓜了,失笑,大手揉揉她小腦袋:“去了就知道了。”
白佳小眼神有點幽怨,竟然賣關子!
低頭再次滾進他懷裏,埋頭,不說話了。
……
一星期後,應莘惠的葬禮從簡進行了,參加的人果然很少。
白耀雄雖然已經清醒了,但白氏大樓被炸毀讓他惱怒不已,自然不會來參加,也不允許白家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