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章 口無遮攔
傅煦陽嫡子洗三,傅奕陽沒在府中,照常上朝辦公去了,回府的時間比往常早了些,也沒去書房,直接轉身去正院了。
永平捧著個盒子亦步亦趨的跟在傅奕陽身後,進了正院門,傅奕陽把盒子接過來,就掀開簾子進了門。
“太太呢?”
“太太去瞧大爺和二爺了。”
傅奕陽嗯了一聲,先淨了手,盒子剛放下又拿了起來,就朝福祿倆娃的屋子裏去,雯玉也在,她最怕傅奕陽這個父親,見傅奕陽來了,趕緊立住了。
這段時間規矩也學的有了雛形,朝傅奕陽行了禮,傅奕陽見著她也挺高興,打開盒子從裏麵變戲法似的掏出個嫦娥抱月的麵人來。
那麵人捏的精細,雯玉拿了不肯放手,傅奕陽見了也露出幾分笑來,頭一偏見蘇穎扭著頭不看他,也不像過去那樣給他理衣裳,指著丫頭把雯玉領回去,湊到蘇穎身邊:“這是怎的了?”
傅奕陽湊過來,蘇穎卻不看他,自顧自的歪在枕上,斜睨了傅奕陽一眼,就又扭過頭來,伸手捏了捏福兒的肥嘟嘟的臉頰,小娃娃露出個笑來,傅奕陽瞧見了,咧開嘴笑開了。
又從盒子裏拿出個撥楞鼓來,做的很精致,鼓麵有他拳頭那麽大,鼓麵上還印著色彩鮮豔、寓意吉祥的畫,紅繩子串著玉石做的珠子,敲打著鼓麵發出咚咚的聲音。
福兒聽到聲音,眼睛就先動了起來,咧開小嘴兒咯咯的笑著,小娃娃清脆的笑聲都能輕易的把父母疲勞給笑沒了,蘇穎也露出個笑來。
傅奕陽餘光時刻注意著蘇穎呢,見她露出個笑來,還沒等放鬆下來呢,蘇穎就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
傅奕陽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今天在傅母那裏吃了苦頭。想起這個傅奕陽就先皺起眉來,坐過去扶了她的肩膀:“怎的?上房那裏又鬧得不愉快了?”
傅奕陽不說上房還好,一說起來蘇穎也有了火氣,今天她為別人忙裏忙外的。沒落著好不說,指不定還會得了埋怨,這個男人倒好,他一大早拍拍屁股輕鬆瀟灑的上朝辦公去了,就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忙裏忙外的!
蘇穎抿了抿嘴巴,不打算理會傅奕陽,傅奕陽摸了摸鼻子,轉眼看到祿小娃哼哧哼哧的睡得正香甜,當爹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本來麽。他和妻子的關係才剛融冰,可在當娘的眼裏,倆個孩子是排在最前頭的,他實在是等要靠後站。就跟現在似的,他哄妻子。妻子哄兒子,兒子睡的香。
傅奕陽沒忍住,伸手捏了捏祿小娃的小手,剛抬頭就見蘇穎正瞪他呢,有些訕訕的收回了手。
有些獻寶般把手中的盒子打開給蘇穎看,也不是什麽奇珍異寶,都是外頭賣的給小孩子的玩意兒。隻是比尋常的還要精致一些。
蘇穎心就軟了下,總算是給傅奕陽一個好臉。
傅奕陽把蘇穎一摟,蘇穎礙著懷中的福兒就沒掙紮,傅奕陽壓低聲音說:“福兒怎麽看怎麽像我。”
“哼,不像你還能像誰。”蘇穎湊過去親了福兒一口,小家夥軟綿綿帶著奶香。真是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心動不如行動,蘇穎抓著福兒肥嘟嘟有幾個坑的小手,作勢要往嘴裏塞,福兒還以為是在跟他玩呢,樂嗬嗬的笑開了。
傅奕陽也跟著笑了笑。
蘇穎本來是存了氣。可現在又生不出來,原本還不想瞧他的,聽到他笑,眼睛就掃過去,似嗔非嗔,似喜非喜的,一點子餘光都讓人覺得波光流轉的。
不過,又想起還在家裏頭的麻煩,惱怒起來,又轉過臉去。
傅奕陽自然也瞧見了,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因這些日子蘇穎被他嬌慣著,有時候竟跟多養了大寶貝閨女似的,知道她這是耍小脾氣了。
一時覺得新奇,不知怎麽的竟是想到她跟他生氣時,那雙燦然如火的眼睛,還有那天又啃又咬的,竟是比以往那些時候都要激烈,可也比往常多了絲絲不同的滋味。
傅奕陽一想到這裏,喉結上下滑動。
蘇穎換了見客的大衣裳,換了一身雪青色玫瑰紋襖裙,戒指手鐲耳環都退了去,鬢發上倒是留了一隻蝶戀花點翠掛珠釵,珠釵很精美,蝴蝶翅膀上又兩根尾須,上嵌著寶石,花枝有主次兩幹,主幹上的玉蘭花做的最好看。
蝶圍花繞,如采花蜜,活潑靈動,這樣式的珠釵在閨閣中戴過,在出嫁到沒到一年就收了起來,如今再戴來看,襯著如點漆的眼睛,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傅奕陽瞧著比平日裏還要可愛幾分,心下一動,拿手去扶了扶她鬢上的蝶戀花點翠掛珠釵,湊過去幾乎臉貼著臉了,說話時熱氣噴灑到臉上:“就說你戴著好看。”
熟悉的男性氣息縈繞在鼻尖,蘇穎臉一點點熱了起來,低頭一瞧就對上福兒黑晶晶的眼睛,頓時就歇了心思,抬起眼嗔了那男人一眼。抱著福兒哄他睡覺,打定了主意不接他的話頭。
傅奕陽吃了個閉門羹,也不惱,扣住了她的腰先不放,就這麽貼著去逗福兒,蘇穎想哄著娃娃睡覺,偏傅奕陽拿新鮮玩意兒把他哄的越來越精神了。
傅奕陽又得了怒視,摸了摸鼻子,不再逗弄兒子了,下巴就擱在了蘇穎的肩膀上,嘴唇貼到她耳畔:“誰又給你氣受了?”
蘇穎動了動肩膀,愣是沒把他下巴給弄走,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
傅奕陽有些明白了,伸手摸了摸耳垂,她沒戴耳環,摸上去感覺正好,軟軟的:“我惹著你了?”
蘇穎咽了咽唾沫,偏頭去,纏綿悱惻的輕輕喚了聲:“奕表哥~”百轉千回,可是膩歪到傅奕陽心窩子裏去。
傅奕陽心中一動,可沒動起來,就想起這‘奕表哥’的出處來,想起來就先皺起眉頭來,冷笑一聲:“不知規矩的人理她作甚。”
說完又低頭瞧蘇穎。伸出手指刮刮她的臉:“怎的,這是又翻起舊賬來了?也不對,這哪是什麽舊賬,別冤枉我。”
“哼!”蘇穎冷哼一聲。低下頭把福兒哄睡著了,又讓奶娘把福兒抱過去,又摸了摸祿小娃的臉蛋兒,轉身就往外走。
傅奕陽想著這是出別的事了,咳嗽一聲,轉身就跟了出去,到了裏屋,屋子裏的丫環自然不會跟傅奕陽說這事的,他心裏還想,他妻子這是吃醋了?
蘇穎心裏來氣。等傅奕陽走過來,抬手就捏了他腰間的肉,傅奕陽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腰間肌肉緊實。蘇穎隔著袍子捏了一下,竟然沒捏了起來,隻好泄憤似的拿手指頭戳他兩下。
“桃花可是飄到我屋子裏來了,熏得慌。”
說著就直勾勾的盯著傅奕陽看,沒把他絲毫神情變化落下了。
傅奕陽愣了一下,才明白蘇穎說這話是什麽個意思,摟住蘇穎摸她的肩胛。“她給你氣受了?”
蘇穎一想不解氣的捶了傅奕陽一下,“她現在還在咱家呢。”
想到這裏蘇穎不禁嗤笑一聲:“誰知道她是真暈還是假暈,等著她的奕表哥回來呢!”
傅奕陽捏了捏她的臉頰:“別亂扯,為夫可是清清白白的。”
“清清白白的勾著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成天的惦記你,進府來毫不避諱的問底下人‘奕表哥可在府中’。”好死不死,竟然暈在侯府了。
傅奕陽眉頭皺起來。語氣也嚴厲起來:“不成體統!”
這話自然是說潘如月的,又道:“等她醒了,立馬送回季府去。”
蘇穎勾著他的脖子,貼到他耳朵上低聲說:“你舍得啊?”
傅奕陽又氣又惱的伸手照著她屁股上狠拍了兩下,蘇穎窘迫了。往常挨打也隻是種情/趣,可從來沒這麽實在過,可見他是真惱怒了她拿這種事打趣了。
傅奕陽往前自詡最重規矩不是說說的,他自然是瞧不上潘如月那樣的做派,蘇穎自然是知道的,偏偏潘如月的那些做派把她自個給膈應到了,這叫什麽事啊。
蘇穎抓過他的手咬了一口:“我不過是實話實說,你有氣幹嘛衝著我發?我還是受害者呢。”
傅奕陽心裏那點火被咬沒了,伸手刮刮她的鼻頭:“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可得改改了。”
“我隻是在你跟前有什麽說什麽,你真當我在誰跟前都跟口無遮攔的。”這句話明顯取悅了傅侯爺,他伸手拍她的背:“我不過說你一句,你就一堆話等著我。”
“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到底做了什麽惹惱你了?”
蘇穎也不跟他冷嘲熱諷了,盡量不摻雜個人情感的把潘如月進府的事說了一遍。
潘如月想跟她密談,蘇穎對此嗬嗬,幾個問題把潘如月問的啞口無言。按照實際情況,她們倆八竿子打不著,能有什麽好密談的,可潘如月一邊執拗著要跟蘇穎密談,可一邊又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蘇穎揣著明白當糊塗,不輕不重說了幾句,誰知道人家吃不準這話輕重,竟然暈過去了。
“……得虧你們還架著她。”蘇穎頓了一下,這麽說著。
眾人皆默然,想想還真是,要真是潘如月這麽站著,往哪個倒下去,都得受罪。
當下沒人覺得潘如月暈過去是什麽大問題,季姍姍也習以為常的說:“潘姐姐這動不動就暈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我們都習以為常了。”
蘇穎眯了眯眼睛看著被秋水和瑪瑙架到椅子上的潘如月,“用不用請大夫來?”
季姍姍雖然現在看不上潘如月了,但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潘如月暈過去了還幸災樂禍,帶著歉意對蘇穎說:“那就麻煩大表嫂了。”
蘇穎就讓人把潘如月給移出正院,到專門給客人住的院子去了。
潘如月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人人嚐了都得讚一句色香味俱全不成!就是錢還不是有人視其為糞土呢。
“我看她要是一盤菜,肯定齁鹹齁鹹的。”
傅奕陽挑挑眉毛:“這話怎麽說的?”
蘇穎眉眼一轉,波光瀲灩:“她啊就是個淚包,這眼淚哭之不竭,那眼淚不是鹹的麽?”
“哈哈。”傅奕陽開懷大笑,“這見解倒也獨特。”
“謝謝老爺誇獎。”蘇穎朝傅奕陽一抱拳,逗的傅奕陽又笑開了。摟著她給了個獎勵。
蘇穎把氣息平緩了,又跟傅奕陽說起今天在上房發生的事兒,說完夫妻倆都有些沉默。
傅奕陽心裏頭隱隱有些猜測,可等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說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隻是有了心理建設,沒那麽難受罷了。
至於蘇穎,她快意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覺得痛心。
這次輪到蘇穎拍傅奕陽的背了,要說安慰的話,蘇穎說不出口,也不知怎麽安慰他。
傅奕陽被這麽無聲安慰了一會兒,倒也緩和了情緒,握著蘇穎的手湊到嘴邊親了親。
兩個人互遞了個眼神。傅奕陽往日裏冷峻的臉也顯得柔和下來,蘇穎剛抬起頭準備親他下巴一下,外頭蘆薈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動作。
蘇穎臉一紅,站起身來:“想來是潘姑娘醒了。”她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瞥了他一眼,傅奕陽伸手欲打她的屁股。被蘇穎躲過了,瞪了他一眼。“那我去看看了。”
傅奕陽點點頭。
蘇穎走到外間,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怎麽樣了?”
蘆薈道:“大夫來看了,說是氣血上湧,並無大礙,醒了就好了。”
“她真暈了?”蘇穎還一直懷疑潘如月是假暈來著,俗話說沒見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暈的多了裝暈也就不是什麽難事了。
蘆薈也有些捏不準,想了想道:“奴婢瞧著八成是真暈的。”
蘇穎似笑非笑:“甭管真暈還是假暈,現在既然她醒了,就趕緊和季姑娘一塊兒回去,省的季夫人跟著擔心。”
潘如月醒了是一回事,但願不願意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睜開眼發現在陌生的地方。張了張嘴,秋水就過來說:“姑娘你醒了,剛才你突然暈過去了,府裏大太太給請了大夫來,現在咱們在府上的客居院子裏。”
客居?潘如月苦笑。又問秋水:“夫人呢?”
秋水琢磨了一下,才想起潘如月說的夫人是府上的那位大太太,就道:“大太太在正院的吧。”
“夫人沒在這裏?”
“大太太派了跟前的大丫環在外麵守著呢,這會子估計已經回正院去跟大太太回稟了。”
秋水暗自撇嘴,人家大太太作為主子,能派個身邊的大丫鬟來瞧你已經是很不錯的了,難不成你還要人家大太太守著你不成?自己暈倒了還能賴到別人身上不成?
潘如月咬了咬嘴角:“都是我這身子骨不爭氣,不管夫人的事兒。”
秋水聞言,不敢在背後編排主人家,隻低頭翻了個白眼,本來就不管人家的事兒。
季姍姍得了信就過來了,道:“潘姐姐醒了就代表沒事了,大夫也說了你並沒什麽大礙,既然這樣,潘姐姐還是快些起來,咱們該回家了。本來就是因為潘姐姐藏著掖著不說要跟大表嫂密談什麽,還暈了過去就耽擱了不少時間,照這樣拖拉下去,回到府中少不得要挨母親斥責的。”
潘如月蹙起眉,口氣裏就帶出幾分不耐來:“妹妹怎麽隻管會不會遭到舅母的責罵,就不管我的身體了麽?”
季姍姍一挑眉:“大夫說了但凡潘姐姐你醒過來就代表沒事了,潘姐姐一向善解人意,這次怎麽就不善解人意一回呢。”
潘如月一噎,她撐著床鋪坐了起來,臉色蒼白,咬著嘴唇:“是我口氣有些衝,還望妹妹不要跟我計較才好。”
季姍姍沒好氣的扁扁嘴,“做妹妹的怎麽好跟做姐姐的計較呢。”虧你比我還癡長幾個月,竟然讓我這個做妹妹的忍讓,好了不起呢。
潘如月也不知聽沒聽懂季姍姍的言外之意,自顧自的說:“既咱們要回府了,總得要跟夫人告個別,不然便是沒禮貌了。”
季姍姍嗤笑一聲:“這次,潘姐姐倒是知道了。不過大表嫂那邊傳話過來,說是時辰真是不早了,就不需要來回折騰了,讓咱們隻管從這裏走便是。”
潘如月咬咬嘴唇,心想都這個時辰了,奕表哥應該是回府了吧?以她的經驗,這時候奕表哥應該是在外書房,那是輕易不讓人打擾的。她也摸不著去外書房的路,心裏忐忑,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想著奕表哥有可能在正院,有這樣的可能,她就想試一試的。
潘如月打定了主意,就捏著帕子道:“這次我給夫人添了麻煩,總得要去跟夫人當麵道個歉,再謝一謝。”
季姍姍耐性基本告罄,緩了一口氣道:“大表嫂仁厚,不會計較這點小事兒的。”
“夫人計不計較是夫人的事兒,而我道謝則是我的事兒,我總得要問心無愧才覺得安心呢。妹妹若是不願意陪我去,我自己去也是一樣的。”潘如月說完話就下了床來,也不管季姍姍答不答應,就快步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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