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到這個份上,秦韻竹緩了緩神色,不知要如何回答。

宮人沒有著急,都在靜靜等待她。梁經岫也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眼裏帶著探究。

“我這樣的身份,怕是在宮裏出嫁不好。”秦韻竹話落,宮侍們笑言:“怎麽會,您是皇後娘娘的親人,您這樣的身份,才該在宮中出嫁。”

秦韻竹低頭想了想。

“好,那就照嫡母說的辦吧。”

秦韻竹同那些侍者行禮:“勞煩各位回宮同嫡母說一聲。”

“好。”

宮侍們領命走了。

梁經岫望著她側顏看了很久,勾起唇角:“所以這是,真的要嫁我了?”

秦韻竹瞪了他一眼,沒吭聲走了。

*

都說喜慶是能被傳染,因秦韻竹的婚事,這幾日的長安天氣日日都豔陽高照,萬裏無雲。

宮中,霍凝一下朝便往長春宮來,也未讓宮人通傳,悄聲走進去。

梁菀隻穿薄衣,側身躺在**睡覺。

霍凝掀了紗帳一邊,站著看了半晌,如今日日穿龍袍的他形容俊美,渾身散發的氣息日漸成熟。

霍凝低頭看了看,抬手碰了碰她。

梁菀**的肩膀有了男子的掌熱,她回身,看清來人輕言輕語道:“皇上下朝了?”

霍凝掀開袍角,格外著急地往她床沿一坐:“朕聽說你那個在北漠的師父要來?”

梁菀嗯了聲。

霍凝沉吟片刻:“可是他那雙腿你和權相找到方法治了?”

梁菀狐疑看了他。

因為照霍凝的性子,他是絕不會對顧鬱感興趣,可是今日不僅下朝就來問她,還問的如此關心。

她側首看向他,沒有回答。

霍凝笑了一瞬。

長臂一攬,將她收入懷中:“你在擔心什麽?朕隻是關心你,所以才會關心他。”

“菀菀不要多想。”

梁菀頭枕在他臂彎,對他的話不相信。

霍凝見瞞不住,繼續笑:“好,告訴你了,朕是在想,他來長安要住哪裏,菀菀你要將他安排在宮裏?”

梁菀琢磨出味來。

她頓了頓道:“你莫不是吃醋了?”

霍凝嘴硬:“怎麽會,我怎麽可能——”

“阿凝,你越是掩飾越能暴露。”

梁菀低頭看自己小腹:“師父同我的關係你早就清楚了,還在多想什麽?難不成你覺得我現在還會求師父帶我走嗎?”

自然不會。

霍凝擰了擰眉。

說到顧鬱,要想讓他完全放下,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霍凝努了努嘴,“好,朕不計較便是。”

“阿凝,這次時機難得,權相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治師父的方法,如果師父能來,讓我心裏也放下一個心事,日後他就算待在北漠,我也不會太擔心。”

“好,都聽你的。”

從長春宮離開,霍凝負手站在宮殿之中,望了望天際,忽然很感慨說一聲:“近日到是好事頻生。”

.....

秦韻竹成婚那日,顧鬱和綠珠正巧來到長安。

街巷有議論此事的人,顧鬱腿腳不便,一路坐輪椅前來,沉靜地看外麵。

綠珠道:“今日是秦家那位小姐的婚事,您是先住客棧還是現在去宮裏?”

顧鬱沉默片刻:“客棧吧。”

馬車停在一間客棧門口,有牽馬的小廝過來,將馬車停在客棧後麵空地。綠珠推了輪椅,等顧鬱下來。

他單手拄拐,一點點挪下車,綠珠將一個薄毯放在他腿上,推著他往裏走。

“老板,要兩間上房。”

綠珠靜靜說,哪知那老板看了看道:“兩位客官,小店客房不足,隻餘一間上房,請問兩位您能否?”

話落,看向兩人。

顧鬱麵容冷淡,沒什麽反應。綠珠也大方,笑了笑:“好,一間也行。”

因為在綠珠心裏,等秦韻竹婚事完,許是梁菀就會將兩人接到宮裏,湊合擠一擠,沒有這麽多講究。

老板遞給她一個號牌。

夥計領兩人上樓,綠珠詢問了一些細節,夥計對答如流。

外麵很熱鬧。

從窗戶向外看,好像迎親的隊伍從宮裏出來,正往梁府走。綠珠站在新客房裏,真心為秦韻竹感到高興。

她與顧鬱分享心情:“真是想不到,之前在北漠瞧韻竹小姐同那位梁公子總是鬥嘴,兩人幾乎說不到一起去,哪裏想到時隔這麽久竟然還能在一起,顧師父,您說這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顧鬱沒回答她。

綠珠都習慣了,她與顧鬱在一起這麽長時間裏,他的話少之又少,經常她說十句他能回一句就不錯了。

綠珠想,怕是隻有他麵對梁菀才會說更多的話吧。

綠珠怕他受寒,看了一會便關上窗戶,轉身問:“您餓了渴了嗎,我給您弄些吃的。”

“也好,去街上買些吧。”

顧鬱緩緩答。

綠珠笑著答應,任他一人在房中待著。她身上帶了些銀子,上街後便朝賣吃食的鋪子走去。

哪知沒走一半,被人認出。

是之前教坊司的相識,那女子同另幾個女子一並上街買胭脂水粉,老遠見她背影,越看越熟悉。

那女子便大聲喊了。

綠珠回頭,那幾個女子一瞧,還真的是她,紛紛圍住她問東問西。

問的最多的便是她現在在做什麽,過的怎麽樣。

綠珠一一回答。

教坊司的女子們都是精明的,幾人眼光流轉看到她如今裝束,穿的是異域的衣裳,瞧著布藝粗糙,不像是有錢人家。

幾人對看一眼,便在心中認定綠珠如今過的並不怎麽好。

“姐姐,您長相貌美又知情懂禮,即回來長安何不繼續回來同我們一並賺錢?雖說教坊司不是什麽高貴地方,但也好過青樓楚館,如你這般才識,想用不了多久又可穩坐教坊司花魁的位置。”

綠珠笑:“可是我早已脫籍,如今是自由身。”

“這怕什麽,脫籍也可入籍,你如今這樣更好,身份清白,再回來也不用受教坊司條規管教,大好的機會,姐姐你怎麽不知抓住?”

那幾個女子頓了頓,打量她:“難不成姐姐是有了心愛之人,甘心同他吃苦受罪?”

幾人話落,綠珠神色微怔。

隨後她似承認那般,麵露向往:“說起來,也不算心愛之人,隻是打心底尊敬甘心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