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

平時晚上寂靜的司造院中走著一個人影,這人是打更的更夫,工部白日很多人,入了夜,便也隻有他當值。

他比平日出來的早些。

實在是因為他年紀大了,睡覺淺,往往很小的聲音都會醒。

醒了又沒什麽事,想了想,便出來巡視一遍,也好放心。

更夫走了前麵,來到後麵各位大人住處,那更夫咦了一聲,望著一排漆黑的房子當中,忽然有間亮著光。

更夫瞧了瞧,是...梁大人的住所。

那更夫便以為,梁大人又回來辦事。

提著燈籠走上前。

還未靠近,更夫聽到一陣陣似貓兒的聲音,好似就從梁大人房中傳來——

“叩叩叩。”

更夫敲了門,“大人,是您嗎?”

貓兒的聲音戛然而止。

屋內一片寂靜,更夫貼著耳朵使勁聽了聽:“大人,是您在裏麵嗎?”

“......”

“什麽事。”

停了半晌,裏麵終於有聲音。

可梁經岫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不似平時那般,反而帶著一種黏糊的沉音。

更夫道:“原來真是大人您,是小的打擾了,小的聽到有野貓的聲音,一時好奇......”

“嗯,是我從外弄來的小貓兒,沒事。”

梁經岫答道。

更夫這下徹底放心,“那小的就不打擾大人,大人您安睡。”

“.......”

更夫走遠了。

然而沒過多久,那貓兒的聲音又起了,隻是比之前要低了很多......

*

翌日,工部各位大人如時而來。

秦韻竹醉酒大醒,正躺在**發呆。

昨夜...昨夜發生的事,便像一個霹靂劈在她身上,讓她遲遲沒有緩神。

外麵已有其他人的聲音。

梁經岫坐在床沿穿衣,秦韻竹忽然咬牙扯了扯他衣袍:“你...你趁人之危!”

“是你說的可以先洞房。”

“我!我怎麽可能說這種話!梁經岫,你就是故意的!你之前明明說不會喜歡我,現在又同我做出這種事!”

“噓,小聲點。”

梁經岫捂了她嘴,臉容貼近:“你想將整個工部的人都喊過來?”

“唔唔!唔唔唔!”

秦韻竹漲紅的臉,說明她是真的生氣。

梁經岫垂下眼,“我之前便說過要娶你,你放心,該有的一點不會少。”

“我在乎的是這些?”

“那你說現在如何?事情已經發生。”

“...你!你......”

秦韻竹的確不知該怎麽做。

她欲哭無淚,況且,昨夜的一切雖然前半段她印象差些,但後半段,她記憶深刻。

特別是那個更夫來後,她與他的對話,她每個字都很清楚。

她從未想過,他還會有這一麵——那更夫和他對話完,她心都要跳出嗓子,他卻捂著她嘴說:“聽見了嗎?外麵人說你聲音太大。”

“.......”

昨夜的她,聽到這話從他口中說出,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思緒拉回。

她不放他走,一直問他:“你說到底該怎麽辦?現在工部人都來了,我若是從你這裏出去......”

“你怕了?”

“...我......”

秦韻竹的唇忽地被梁經岫指腹摁了摁。

為她擦拭唇上的嫣紅。

他道:“那便先在這裏待著,等我午時忙完,再找個時間送你出去。”

“那我鋪子生意怎麽辦。”

“你不是還有許多夥計?”

秦韻竹低頭,現在也隻能這樣,照他說的,她先藏在這房中。

反正這是他單人房間,不會有人闖入。

她看了眼落在地上的衣裙,“你還要幫我找件新衣——”

“好。”

梁經岫答應。

少年穿戴整齊,這才走出房間。秦韻竹聽到外麵有人問他:“梁大人,你昨夜竟然沒回府?”

“嗯。”

梁經岫麵對別人詢問,很穩定,也是讓秦韻竹佩服。

她在房中等了等,隻覺從未等過這麽久時間,幾乎是眼巴巴望著門,想梁經岫早日回來。

終於到午時,梁經岫尋到機會,回來接她,秦韻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扭捏,總是怕被人看見。

她披了極長的披風,同他避開人多的地方,來到側門,梁經岫送她出來,秦韻竹這才喘了一口氣。

好半天沒緩過神來。

她單手撐在磚牆邊休息,抬眼見梁經岫定定看她,秦韻竹麵色一紅,“你看什麽看。”

“我在想如今我父母定是在府中等著我說成親事宜,不若,你也同我一並回去,將事情說開。”

“不,不可。”

秦韻竹將頭搖的厲害:“我不要麵對你父親母親,這種事你讓我怎麽說。”

“你是,不想同我成親?”

梁經岫覺得秦韻竹的脾性發生翻天變化,明明之前什麽都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怎麽睡了一覺就變得扭捏了?

她總是拒絕,很難不讓梁經岫多想,她難道根本不想公開與他的關係?

往日,兩人的確可以這樣,但現在不行了。

他與她做了最親密的事,怎麽說也是該負責,將事情公開。

梁經岫逼近她,秦韻竹感受到一股力量,她隻覺心跳的很快,撲通撲通的感覺是第一次有。

“我...我就是——”

“跟我走。”

梁經岫不容她多言,拉了她向另一處走。

兩人來到梁府。

他真帶她來了。

秦韻竹還打怵,上個台階都要好長時間,梁經岫似為了逼她一把,敲響了府門。

裏麵,梁府的小廝出來。

“公子,您回來了?您來的正巧,老爺和夫人正與宮中的人商談事宜。”

“您快進吧。”

小廝讓開道路,瞥了眼被他牽著的秦韻竹。

梁經岫大步向府內走。

果然,府中正堂坐了不少宮侍,光瞧衣服樣式便知是長春宮的。

最在前的是長春宮總管,一位姓王的嬤嬤。

那嬤嬤見到秦韻竹,笑容滿臉:“正巧,娘娘交代老奴了很多事要說給小姐您聽,您來,老奴也就省去再跑一趟的功夫。”

秦韻竹怔在原地。

“小姐,娘娘身為您娘家人,大的事宜早同梁老爺梁夫人商量過了,隻一些細節想聽從小姐您的意見,娘娘想問,等成婚那日,小姐您要從哪裏迎親?若是宮裏,娘娘好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