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拉反駁道:“你看看你,思想這麽狹隘,別人不就評價你幾句,你就拋出‘你行你上’這麽低級的反駁來,怎麽,我評價一台電冰箱不行,我還得先學會製冷啊?”

賣藝男無緣無故就被說了這麽一通,反駁了一下直接就被評價狹隘了,氣得發笑:“那你到底行不行?”

安朵拉低吼回去:“不行!”

賣藝男:“……”沒見過不行還這麽理直氣壯的,這臉皮真夠厚地。

他突然打量起安朵拉來,剛才光顧著吵架,沒發現,現在看到安朵拉穿著華麗,麵容姣好,臉皮也夠厚,而且從剛才罵人地氣勢來看,中氣也挺足的,於是軟下了語氣,朝她勾了勾手:“小姑娘,跟你商量個事情唄。”

安朵拉本想著他繼續罵回來,然後自己就可以吼回去,這麽一來二往地,把自己地情緒宣泄出去地,結果他居然開始求和?安朵拉警惕地看著他,謹防有詐。

賣藝男見她一臉防備地看著自己,無語地開口:“這麽個大街上,我還能把你吞了不成?你現在是不是很不開心,我剛才聽你說,你還是個藝人不是?”

安朵拉悶悶地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賣藝男笑了笑,語氣有些緩和:“你想想你剛說的,你要天天輾轉四五個片場,還沒有台詞,你想想——”

“是三四個!四五個太多了!”安朵拉反駁道。

賣藝男噎了噎,偷偷地翻了個白眼:“好好好,三四個,那我現在給你發展個副業唄,你試著在這表演一下,看看能吸引多少觀眾,說不定啊,你從此發掘到了第二人生,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安朵拉算是聽出來了,賣藝男在忽悠自己給他賣藝,她哼了一聲:“我才不幹,你這一天賣藝能賺多少錢?”

賣藝男著急地站了起來,朝她走進了幾步:“你瞧瞧,你剛才還說我狹隘呢,你看看你,我們在乎的是這麽一天能賺多少錢嗎?不是!我們在乎的是如何通過這麽一個短暫的表演,發覺到你的第二才能,從此升職加薪,迎娶,啊不是,嫁給高富帥!”

安朵拉無語,兩人才認識多久,他就開始‘我們我們’地說起來了,但是被他這麽一說,她想到自己如果真的跟程浩解除合約之後,肯定是要從零開始的,能不能繼續待在這行還很難說,畢竟自己‘耍心機’的名聲傳開之後,肯定沒什麽人願意繼續找自己拍戲了。

這麽看來,按他說的,找一下自己的別的才能,其實也是另一條路。

雖然想通了,她麵上還是表現得有些勉強:“看在你這麽誠心誠意地邀請我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吧。”

說著,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朝賣藝男走去。

賣藝男見她答應,樂嗬嗬地笑了笑:“是的是的,謝謝你這麽賞臉。”

安朵拉走到攤前,看著那個吉他,斟酌了半晌,問道:“這玩意兒,咋玩?”

賣藝男氣血上湧:“你不是吧?你不是藝人嗎?吉他都不會?”

安朵拉不服地頂回去:“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是拍戲的,我幹嘛要懂樂器啊?”

賣藝男想了想,也是,於是問:“初中音樂課上過嗎?二四拍懂不懂?”

安朵拉歪頭想了想,有些含糊地說:“應該懂吧。”

賣藝男拿起吉他,不放心地交代道:“我彈一首最近蒙眼唱唱唱上任天王唱的那首南漂吧。你聽過吧?”

安朵拉興奮地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還把歌下載了,天天循環播放!”

賣藝男心終於放下,商量道:“那你應該是會唱的吧?我把key調高一點,你唱,然後跟著拍子,每四拍敲一下鼓,懂嗎?”

安朵拉俯身撿起鼓錘,自信地笑了笑:“那還不簡單。”

賣藝男狐疑地看了看她,不知道她一個樂器都不懂的人,哪來的自信,但還是手癢癢地慢慢地彈起了吉他:“蹬蹬蹬蹬……”

安朵拉隨著他的節拍哼唱起來:“我漂啊漂,搖啊搖,來到這座南方的小島,島上有我喜愛的姑娘啊,正帶著一臉的笑~~”

賣藝男讚許地看了看安朵拉,他沒想到安朵拉罵人的時候聲音拔尖,可是唱起歌來,聲音卻很清新,帶著一點空靈,和一絲絲的沙啞。

路過的行人慢慢地被這對穿著南轅北轍,卻又配合地無比默契的駐唱給吸引住了,安朵拉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停住腳步,把他們圍成了一個半圓,她臉有些微紅,卻給她增添了幾絲嫵媚。

她用力地敲打著手上的鼓,哼唱著:“我問姑娘可否跟著我一起去北方,去看那高高的長白山~~”

路人慢慢地開始往他們麵前的兜裏放錢,從一開始的硬幣,到後麵的五元十元,有人直接放了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

賣藝男很激動,這一張鈔票有多來之不易,隻有他自己知道。有時候他得唱個一周,才能拿到這麽多的等額的散錢。

他繼續撥著吉他,看著旁邊越唱越興奮的安朵拉,覺得自己仿佛開了一個小型的演唱會,他學著演唱會上的明星那樣,又彎腰,又俯身地,很是秀了一段自己的柔韌度。

路人看著覺得越發有趣,有人開始拿著手機,給他們錄起了視頻。

一曲結束,安朵拉看著兜裏已經裝不下,溢出來在兜附近的錢幣,笑著朝大家鞠了鞠躬:“謝謝大家!今天我們很開心!”

賣藝男也笑著舉起了手裏的吉他,朝大家揮手示意。

人群中有人開始喊道:“安可,安可!”

安朵拉知道,安可是大家聽得很開心,希望演唱者再來一首的意思,她笑著擺了擺手:“我們要收攤咯,想要繼續聽的話,明天同一個地點,大家再來捧場啊!”

眾人有些遺憾地逐漸散場。

安朵拉興奮地拉著賣藝男蹲下,收拾著地上的錢幣,賣藝男撿著地上的錢,說:“我的天,我從來沒有一天賺過一張百元大鈔,現在我看看,一二三四,四張一百塊的啊!”

安朵拉揚起幾張綠色的錢,炫耀似的:“還有那麽多五十的,你看看,你腳邊就有一張——誒,要吹走了,快撿!”

安朵拉看著那張五十的錢幣被風吹著飄起,然後又落下,接著,一雙高級皮鞋,踩住了它,安朵拉隻覺得這雙鞋有些熟悉,往上順著看去,看到徐晨曦黑著一張臉,看著自己和賣藝男蹲在地上數錢。

安朵拉縮了縮脖子,收回視線,默不出聲。

徐晨曦俯身撿起那一張五十的紙幣,走到他們麵前,遞給安朵拉,安朵拉不敢接,賣藝男喜滋滋地的打算接過,接過徐晨曦死死地抓著紙幣,不鬆手。

賣藝男有些奇怪的用力一扯,結果紙幣被扯開了一條小裂縫,賣藝男被嚇得趕緊鬆手,看著徐晨曦,卻看到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安朵拉:“拿著啊,不是明天還要繼續嗎?這麽辛苦擺攤賺的錢,怎麽不拿?”

安朵拉聽了,突然抬頭,接過了他手中的錢幣,理直氣壯地說:“對啊,畢竟是我辛辛苦苦唱了這麽久賺來的,至少不用耍心機之後,還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徐晨曦臉色變了變,沉聲道:“起來,跟我回去。”

安朵拉低著頭繼續數錢:“回去哪裏?回去那裏繼續聽你說我耍心機,還是回去家裏給你做一頓飯之後,看著你對著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菜指指點點?”

安朵拉聲音有些模糊,卻又透著一股堅定:“徐晨曦,既然你一開始就不喜歡,就不要像耍猴一樣耍我。”

徐晨曦一滯,不知道要怎麽跟她開口,隻能拉起她的手,將她拉起身,然後扯著她就往旁邊的車走去。

安朵拉掙了掙,見到徐晨曦一臉的不容拒絕,她回頭朝在那愣愣地看著的賣藝男喊道:“喂,我的那一份,記得留給我啊,我會來找你拿的,五五分,別中飽私囊——嘶,徐晨曦你這麽大力幹嘛!”

賣藝男低頭嘀咕:“原來他就是徐晨曦啊,也沒有她罵的這麽醜嘛……”

徐晨曦將安朵拉塞進了副駕駛,然後大步走到駕駛座,砰地一聲大力地關上車門,朝她那邊靠了過去。

安朵拉往後一躲:“你想幹嘛?不要家暴啊我告訴你。”

徐晨曦被氣得一笑,拉過她右側的安全帶,扣在了左側的搭扣上,又扯了扯,確定係穩了,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還真把這個當事業了?五五分?還要來?”

安朵拉見自己誤會他,有些臉紅,低聲反駁:“怎麽就不能分了,我也是付出了勞動的好不好?”

徐晨曦坐回去,係好安全帶後,一踩油門就衝了出去。

安朵拉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默不作聲,她知道徐晨曦在生氣自己居然去街邊賣唱,可是她一點都不想跟徐晨曦認錯,因為自己今天在賣唱的那段時間裏,真的過得很開心,她覺得,不管在熒幕前,還是街邊的一個小角落,隻有真正實現了自己的價值,她才會覺得自己確確實實地在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