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拉在聽到評委鼓掌並稱讚的時候,心裏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的,雖然依舊不敢掉以輕心,但是她知道,雖然一開始拿錯了試卷,但是她還是做到了正確地試卷。

至少,入場券,她是拿到了。

可是當她看到徐晨曦地表情的時候,她地心又重重地沉了回去,她不知道徐晨曦此時此刻地不發一語及麵沉如水,是什麽意思。

徐晨曦在看到她開始飾演摸開關地時候,臉色就已經開始變了,他沒想到,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安朵拉還是不會開口求自己一下,哪怕隻是說一句“我拿錯劇本了,你可不可以讓我重新準備一下”這種話,也不會跟他講一句。

徐晨曦突然覺得很無力,他不知道對於安朵拉來說,自己是不是真的隻是一個名義上在民政局登記過的丈夫而已,古人都說,丈夫是家裏的天,可是安朵拉從來都不把他當做自己的天,她有開心的事情,不會跟他第一個分享,有難過的事情,不會去找他傾訴,有困難的時候,像上回在孤兒院那樣,她也不會向自己求助。

他緩緩開口,冷眼看著她:“你覺得,自己表演得很好?”

安朵拉僵硬地笑了笑:“我知道今天我犯了很大的錯誤,我一開始演錯了劇本,導致開始造成了一些誤會,但是我覺得,我後麵的詮釋,已經盡了我今天最大的努力了。”

徐晨曦勾了勾唇角,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我們還在這裏等著你解釋為什麽你會拿錯劇本,你卻直接開始了你認為的‘正確’的表演,請問,你覺得我們三個,一定就接受你的解釋,讓你有再一次表演的機會嗎?”

另外兩個評委默默在想:隻是你不接受而已,我們都挺接受,並且覺得她表演得挺好的。

安朵拉愣了愣,有些抱歉:“這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了,我以為,不浪費大家的時間,直接開始正確的詮釋,是最好的——”

“你以為?”徐晨曦冷漠地打斷了她的解釋,“安朵拉,你到底清不清楚,現在是我們在選擇你,而不是你在選擇我們,能夠有主觀判斷的,隻能是我們坐在台下的人,你站上了這個舞台,你就隻能夠客觀地接受我們的評價。”

安朵拉聽著聽著也有些火了:“那請問徐總,您所認為的客觀地判斷,就是現在這樣糾結於我是不是解釋清楚我為什麽拿錯了劇本,而不是我後麵的詮釋,符不符合你的需求嗎?”

徐晨曦見她不單單不自省,居然還敢反駁,火氣一下就竄到了頭頂:“為什麽我要這麽糾結,因為我懷疑,你拿錯劇本,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你為了突出自己後麵的臨場發揮,而自編自導的一場戲!”

安朵拉懷疑自己聽錯了,有些不敢相信:“徐晨曦你說什麽?你說我自編自導自演這麽一場拿錯劇本的戲,就為了讓大家覺得我可憐,並且帶著較少的期待去看我臨場發揮的另一場戲所以覺得我演得好,是這個意思嗎?我有沒有理解錯?”

眾人聽到她直呼徐晨曦的大名,又感覺到徐晨曦散發出來的低氣壓,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左邊的導演開始勸道:“徐總,我看她也不像是這麽心機做出這樣事情的人,不如我們先麵下麵的,她的表演反正也擱在這了,之後我們再綜合評價嘛。”

右邊的導演符合道:“就是就是,別糾結在到底怎麽換劇本的事情上了……”

徐晨曦微眯起眼,冷笑了一聲:“不錯,安朵拉,你看你這麽短的時間,就憑借你精彩的演出,套住了兩個評委,都讓他們幫著你講話了,你的目的達到了。”

安朵拉深吸一口氣,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知道徐晨曦現在已經下了定論,自己就是演了這麽一出戲,讓大家都對自己刮目相看,她突然就不想解釋了,像蕭遠說的,自己已經照著平常心去做了,接下來的成敗,自己也掌控不了,更何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怎麽解釋,在徐晨曦眼裏看來,都像是狡辯。

她抬起頭,笑得有些慵懶,但是眼睛的最深處,卻泛著冷冷的寒意:“是啊徐總,您說的對,從一開始的拿錯劇本,到後麵的驚訝,再到後麵的正確詮釋,其實都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就是希望讓你們從不一樣的角度來看我。”

她笑吟吟地,在旁人看來,似乎已經有些不在乎了:“怎麽辦呢?遇到了這麽火眼金睛的徐總,居然一下就把我給看穿了,真是可惜呢,不然今天的贏家估計就會是我了。”

她緩緩地走下台,姿勢優雅,一點都沒有被揭穿的窘迫感:“隻是徐總,我想問你,”她慢慢地走到徐晨曦桌前,撐著桌子,微微俯身看著他,“你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呢?選角?還是其實隻是想滿足自己高高在上,看破一切,我們在台上的眾人,都逃不過你手掌心的那種自豪感?”

徐晨曦直直地看著她,看著她唇邊勾起的微笑,看著她微微彎起的眼角。

她明明在笑,可是他的心卻有點疼,他覺得她心裏在哭。

安朵拉也沒想要得到徐晨曦的回答,她慢慢地直起身,朝外麵走去,語氣有些可惜:“可惜了,打錯了如意算盤。”

徐晨曦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拚命忍住自己起身的衝動,他心裏隱隱覺得,安朵拉走出去這個門的姿態,竟然帶著一絲決絕?

左右兩個評委麵麵相覷,怎麽也沒想到安朵拉居然真的是耍了個心機,從上台開始,就已經開始演一出反轉戲。

左邊的評委看著徐晨曦的臉色,開始抨擊:“你說現在的女明星啊,為了上位,為了搶到一個角色,真的是什麽方法都能夠用盡,你看她今天這樣自導自演,明天說不定就為了一個角色爬上不知道誰的床——”

“啪”得一聲,徐晨曦手中的筆,竟然被他折斷了。

徐晨曦眼睛盯向剛才發聲的評委,目光狠辣,語氣卻很平淡:“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誰爬上誰的床?”

左邊的評委看著他手中的筆,以及他用力過猛已經開始泛白的手指,猛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麽都沒有說。

徐晨曦將手上的筆往桌上一扔,一手支額,擺擺手跟助導說:“下一個。”

安朵拉出去後,並沒有像剛才在試鏡現場表現得這麽平靜,她快步地走出大樓,順著馬路一直往前走,走到了江邊,她倚著欄杆,朝著遠處大喊:“徐晨曦!你混蛋!”

旁邊的路人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她,旁邊的一對正在玩耍的母子,母親連忙抱起兒子就往遠處跑,怕安朵拉神經病發作,濫殺無辜。

安朵拉看著他們都離自己遠遠的,更加生氣,用力地錘了欄杆一下,罵道:“今天出門我就沒有看黃曆,如果看了,上麵肯定寫著諸事不宜,宜打小人,小人的名字就是徐晨曦。”

她慢慢地倚著欄杆滑下,聽到手機短信的聲音,她拿出一看,是蕭遠發來的,問她試鏡試得如何。

她積了一個上午的情緒,此刻終於爆發,她就在這個人來人往的街頭,大聲地哭了出來:“不怎樣啊,我試鏡失敗了,我覺得我可能要換行了,我都承認我自編自導自演了,我在行業內還能混下去嗎?”

“程浩知道這個事情,肯定立馬就跟我解約了,然後我就又回到以前那個樣子,十八線,每天趕三四個片場,每部戲的台詞都隻有一兩句……”

“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我說小姐,我在這擺攤賣藝,你在這吼,很影響我生意誒。”旁邊有一個不滿的聲音傳來。

安朵拉愣了愣,她以為身邊的人已經都被自己嚇跑了,怎麽還有人在那聽自己發神經?她往旁邊一看,在不遠處的一個長椅旁邊,坐著一個將中長發紮成一個個小辮子,穿著一件寬鬆T恤,T恤紮進了喇叭褲裏的青年男子,皮膚漆黑,臉上還帶著一副上世紀流行的墨鏡。

她覺得這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從九十年代剛剛穿越過來。

他坐在長椅旁邊的地上,被椅子擋住,所以安朵拉一開始沒有看到他,他麵前擺著一個吉他和一個組裝的鼓,鼓棒放在地上,地上還放了一個兜,兜裏零零散散地放了一些散錢。

安朵拉覺得他莫名其妙地,朝他大吼:“我在這裏叫,關你什麽事啊!你們這些男人,就是喜歡給人家安一些莫須有的罪名!”

賣藝男也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什麽叫我們這些男人?你在這亂吼亂叫把我的生意趕跑,你還有理了?”

安朵拉不屑地哼了一聲,指著他麵前加起來也沒有五十塊錢的兜:“就你那樣的,還要我趕生意?我估計你一開口,就把人給嚇跑了!”

賣藝男臉上有些掛不住:“你這麽厲害,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