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哥哥高中狀元,是爹爹的驕傲。”
“劉家的兒女自然什麽都是最好的。”
“劉小姐是咱們夜城的第一才女啊!”
“劉家怎能輸?”
“婉兒,獻舞你定要讓皇上注意到你,如此你哥才能……”
“婉兒,咱們劉家就指望著你和你哥了。”
夜深了,竹林深處劉婉還在舞著,縱然大汗淋漓,可她還是不肯停下來,隻要稍有不滿,便又從頭再來。
越要跳得完美,就越是容易出錯,劉婉接二連三地出錯之後內心越發燥亂了,燥亂之時,斯尹的那句“先前就時常見她在竹林裏跳舞,不過都沒有近看過,而今看得清楚了,可真是比先前每一次都跳得好。”就越發清晰地在腦海裏回**,她不甘,不甘心被別人比了下去。
明明她才是每日苦練的人,明明她的動作才是最標準的,可為什麽要被比下去?為什麽?
“可真是比先前每一次都跳得好……比先前每一次都跳得好……比先前每一次都跳得好……”
劉婉越是想把這句話拋之腦後,這句話便越發地明顯起來了,她使勁地驅趕,卻都無濟於事。
清淺竹林起舞的模樣也在她腦海裏清晰起來了,身姿輕盈,剛柔拿捏得剛好……
憑什麽她花裏胡哨的舞藝能贏?憑什麽?
“劉家的人永遠不能輸。”
“這都做不好,可真是丟了你哥哥的臉。”
“婉兒,你也是爹娘的驕傲,不能讓爹娘丟了麵子。”
“……”
劉婉身上已經酸痛無力了,舞步也混亂了,她還是不肯停下來歇歇,然而步伐已經不聽她使喚了,她越想定下來,卻越發的不穩定,腳下不知怎的踩到了石塊上,往下一滑,崴了右腳腳踝。
“啊!”伴隨著她吃痛的一聲悶哼,她的身子也隨著重重地壓了下去,她想再站起來時,腳踝卻疼得使不上勁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她抬頭環顧四周,卻不見有人來,隻得咬著牙抱著旁邊的竹幹站起來,一拉一扯間,腳踝越發疼了,眼淚也不爭氣地從眼眶滾了出來。
換作平時她怎會受這樣的傷?又疼又委屈,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流了出來。
就在她彎著腰咬牙前行時,卻瞥見前方竹子旁靠著一個人,劉婉趕緊地擦了把眼淚,這才抬頭去看,竟是那藍瞳少年。
看到斯尹王子,劉婉內心越發不平靜了,她怒吸一口氣,扶了別的竹子繞開了。
斯尹本是在井下的暗室裏找東西的,是被劉婉引過來的,見她走路艱難尋思著幫把手,可這姑娘見了他就跟見了仇人似的,怎的跟鍾清淺一樣,見了人就跑?
等等!先前除了鍾清淺,似乎還有個人……
那日他也是在暗室裏找東西,但是井口動靜實在是大,他這才從暗室出來,剛準備從井裏遊出來,卻見一隻桶砸了下來,好在他躲得快,不然就得受傷了。尋思著有人來打水,他還好心地讓到了一邊,可那人好似不太會打水,桶才下來水都沒進去就拉了上去,這不沒一會兒就又把桶扔了下來,反正無事,他幹脆幫這人把水裝滿,可這人打個水怎麽這麽墨跡?好奇間便抬頭望去了,隻見井口一姑娘瞪大了眼睛看著井裏……
此刻,那張臉和眼前這姑娘的臉合上了,都和鍾清淺一起來打水了,這還叫關係不好呢?夜城的女孩子可真是不老實!
斯尹跟上劉婉:“哎?不就是先前嚇到你了嘛,至於這樣嗎?”
劉婉現在哪還在意那事,但她也懶得同斯尹多說,隻管著往前挪。
斯尹停了下來,這姑娘怎麽這麽冷漠?見她走路走得艱難,尋思著當一下好人,搞好些關係,說不定以後能派上用場,想著就過去扶住劉婉的肩膀,劉婉反感地扭動肩膀,斯尹完全不給她掙紮的機會,俯身就將她抱了起來。
劉婉火氣越發大了:“你放開我!”
脾氣咋這麽大呢?斯尹瞥了一眼劉婉道:“別動!”
劉婉更氣了:“你雖是月國皇子,可此刻你在黎國,這裏容不得你放肆!”
斯尹停了下來,冷眸瞥著劉婉道:“縱是在月國,我也不會放肆!”說罷繼續往前走了,他心裏也燃起了怒火,莫非月國在別人眼裏就這般不堪嗎?他雖對月國有怨,但那畢竟是他生長的國土,又怎麽容得了別人亂講亂說?之所以還抱著劉婉,就隻是為了證明月國人不是什麽野蠻之人。
看著少年這般冷漠,劉婉也冷靜些許了,方才的話似乎是有些不妥,但話已經說出口了,她做不到說自己錯了。
斯尹將劉婉帶去了他的小院子裏,將她放下來坐好之後冷冷道:“我去拿藥來。”
劉婉乖巧地點點頭,也不敢抬頭去看斯尹王子。
斯尹拿了藥來本是要讓劉婉自己解決的,但看她疼得臉色泛白,就還是自己上手了。
劉婉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肯說話,便隨了斯尹。
月色下,月國人眼裏高貴冷傲的月國王子,此刻也隻是個認真幫姑娘擦藥正骨的暖心少年。
劉婉靜靜地看著蹲在地上的斯尹王子,心裏的愧疚又升起來了,長這麽大,除了家人就沒顧忌過他人的感受,此刻卻好似感受到少年方才心裏的不甘了。
前些年,月國五子奪嫡,最後是三王子贏得了王位,那場爭奪裏,除了最後的贏家三王子和斯尹這個最小的王子活了下來,其他人都喪了命,斯尹在三皇子繼位之後就來了黎國,便再沒回去過了。
想到斯尹的身世劉婉似乎有了共情意識,暗歎他背負的是家國情仇啊。
“這藥你拿回去每天塗抹。”斯尹將藥瓶放在了石桌上。
劉婉拿起藥,看著站在旁邊的斯尹柔聲道:“謝謝您。”
斯尹冷笑一聲:“不過,這舞你怕是練不了了,傷到筋骨了,得靜養些時間。”
劉婉的眼淚隨著斯尹的話音一起落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練不了舞了,來這兒的目的不就是獻舞嗎?現在跳不了了?
“怎麽可能?”劉婉不願相信,咬著牙站起來,沒動幾下,就又疼得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