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腳步,看著景明推開假山後的暗室,心忽然有些害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不是有什麽言外之意,卻不便於道明。”
他眉眼低垂,話語波瀾不驚:“王妃您多慮了。奴才隻是不想讓您擔心,所以才這麽說。”
“更何況,王爺是您的夫君,您應該要比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更相信王爺才是。”
我沒有回答,卻默默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盯著燈光昏暗的密室,不再追問,隻是冷冷道。
“隻要我進這間密室,便可以保證我的安全,對嗎?”
“如果我不想待在這裏,我想去找燕承瑞,你會怎麽對待我?”
他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卻又很快地低下了頭,恭順道。
“奴才的責任是保護王妃,並沒有權利限製王妃的自由。”
“如果您想去見王爺,那奴才就陪您去皇宮走一趟。”
“隻是王妃若是讓王爺分心,中了叛黨的奸計。或者叛黨來挾持您,來威脅王爺。那麽……”
景明言盡於此,卻比蘇白的強硬直率,更讓我畏懼不前。
我眸光微眯,他的臉色看不出悲喜,我也不再猶豫,徑直走進密室。
密室裏,隻有一張床,還有幾本破舊的兵書。
我躺在**,借著昏黃的燈光,一頁一頁地翻閱。
書中的筆記很詳細,是燕承瑞的字跡,溫和中又顯露幾分淩厲。
可不知為何,我越往下翻閱,心裏就越忐忑不安。
直我到看到最後一頁,八個朱筆批的大字後,整個身體如墜冰窟——假癡不癲,瞞天過海。
我的手開始發抖,於是我不得不用力捏著書角,不讓它落下去。
我知道,燕承瑞曾經因為“克死”西域公主一事,被罰戍守邊關多年,所以看些兵書,並沒有什麽稀奇的。
可我就覺得莫名恐慌,仿佛我所在的和平溫馨,隻是個粉飾的謊言。
我由始至終,都處在一個巨大的陰謀中,如今才在無意間,找到了蛛絲馬跡……
我不願再深想,更不敢深想。隻能逼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這一夜很太平,可我卻睡得很不安穩。
我夢見我躺在病**,身上插滿了管子。外麵煙花絢爛,媽媽卻趴在我的床邊哭泣。
我像個靈魂一樣,站在媽媽身後,看著眼前的一切,心如刀割,卻無力阻止。
下一秒,我又被拉回古代,看到燕承瑞在浴血奮戰,卻被舉王偷襲,一劍刺穿了身體。
我淚如雨下,向他跑過去,卻直直地穿過他的身體。
他倒在地上,被鮮血浸濕,他看著我的方向,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燕承瑞,燕承瑞不要!”
我突然驚醒,猛地坐了起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看著昏暗的密室,毫不猶豫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就往門外趕。
我一推開密室門,春和便迎了上來,扶住了我。
“王妃慢些走,小心摔著啊。”
“我要去找燕承瑞,燕承瑞現在在哪裏?”
“王爺現如今還在宮中,但有消息傳來。說王爺和鈺王爺,已經聯手將叛賊捉拿。”
“聖上勃然大怒,下令要王爺對舉王爺,及其叛黨嚴加拷問,所以一時間不能回府。”
聽到這個消息,我停住腳步,一顆緊揪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王妃,您的腳……”
我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竟然赤著腳,踩在冰天雪地裏。
這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刺骨的寒涼,從我的腳心傳遍整個身體。
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兩隻凍得通紅的腳,交疊著墊在了一起,試圖抵禦風寒。
景明走了過來,趕忙脫了外衣,墊在我的腳下,包住我的腳麵,令路過的下人抬了小轎,把我送回了寢殿。
這一次,我以為我會等燕承瑞很久。
但在我大年初二回尚書府時,我看到我那便宜爹和燕承瑞相談甚歡,我有些吃驚燕承瑞的突然出現。
更驚訝於他們的關係,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
畢竟燕承瑞知道,我那便宜爹對我和嶽風盈的母親不好後,他就再也沒主動向我那便宜爹主動示好,這次怎麽會……
“盈盈,你來了,爹爹真的要想想死你了。”
便宜爹笑著迎了上來,似乎要與我表示親近。
我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抬眸看向燕承瑞。
燕承瑞勾了勾唇,走到我的身側,如往常一般,握著我的手。
“因為九弟造反一事,需要尚書大人的配合,所以就提前過來了。”
他解釋得滴水不漏,語氣也一如既往地溫柔。
可我聽著,心裏卻不由得有些發冷,他那雙握著我的手,更像是燙手的山芋一樣。
讓我想要收回手,卻礙於眼前的局勢,隻能強忍。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盡可能不露破綻道:“來的時候我還在想,今兒個回娘家,你是不能陪著我了。”
“如今一瞧,倒是我們心有靈犀似的。”
我看著他含笑的眼睛,隻覺得這笑意深不見底。
就在這時,嶽瓏琪走了過來,對著我們行禮。
“給王爺王妃請安,給父親大人請安。”
我忽然看到了希望,故作自然地鬆開燕承瑞,走到嶽瓏琪麵前,笑道。
“許久不見,妹妹可一切安好?”
她深深地看著我,笑道:“一切都好,魏姨娘也很好。隻是有些思念姐姐,所以有些食不安寢。”
便宜爹見狀,立刻笑嗬嗬地讓嶽瓏琪,帶著我去見魏夫人。
我點頭應允,跟著嶽瓏琪離開。而我總覺得身後有一個目光,一直死死地盯著我,直到我徹底消失在前廳。
我與嶽瓏琪見了魏夫人,見她衣著和房間的陳設,比以往好了許多,又有貼心的丫鬟侍奉,我也就放下心來。
“多謝你替我照顧母親。”
“不過是贖罪罷了,沒什麽謝不謝的。”
嶽瓏琪淡淡一笑,把我帶到梅園的角落。
落了白雪的枝丫上,綴滿了火紅的梅花,幾乎要把我們的身影遮掩。
我看著她似有話要說,便準備開口問詢。
可她不待我開口,便主動說出了一句話。
而這句話,讓我遍體生寒。
“嶽風盈,燕承瑞好像不是燕承瑞了。”